深夜,大雪簌簌而落,驶过的黑色车辆撞散那绵延的白幕,于是,它们便飘摇地落在路边的枯枝上,渐渐融成一滩死寂的白。 车辆慢慢停在一处不甚起眼的居民楼处,惨白的灯光微微闪了闪。 穿着风衣的高挑男人轻轻揉了揉靠在身侧的青年毛绒的短发,他眉眼优越,眼下的泪痣在灯光中忽隐忽现,男人语调极轻道:“江江,到家了。” 江让迷糊地睁了睁眼,一边漂亮的侧脸都睡出了红印子,许是被吵醒后生出些小脾气,俊秀的眉目微微拧着,团成郁郁的躁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半晌才有所动作。 陆响就想,他的男朋友实在可爱,像是漂亮八音盒中的小王子,即便是转动了脑袋里发条,身体却摇摇摆摆的不听使唤,延迟行动。 于是,剑眉星目的男人便有了理由揽住他的小王子,带着他回家。 江让是被半抱着出车门的,但刚一出门,整个人就被冻得一个哆嗦,白皙的鼻尖立马浮现出一团软软的红。 这一冻,也给他浅薄的睡意彻底冻醒了。 陆响显然十分关注他,眼见青年冻着了,立刻将自己脖颈间的围巾绕下来,凑近一步想要为青年遮挡脸颊上鹅白的落雪。 但他的动作却落空了个彻底。 因为江让生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青年人轻轻垂眼,腻白的面颊在黑夜中看得不甚清楚,他轻声道:“不用送我上去了,今天一天的生日宴你也累了,雪很大,先回去吧。” 陆响慢慢抿了抿唇,两人如今正处于热恋期,每每送青年回家,两人都是一起上楼的。 男人心里有些异样,显然他并不理解青年态度的微妙转变。 但陆响到底还是没有想太多,黑夜与酒精遮蔽了他的感知,也让他忽略了很多怪异的细节。 男人笑了笑,收回围巾,可下一秒却十分强势地握紧了青年的手腕。 江让动了动手,没再跟他犟。 两人一起上了楼,昏黄的楼梯灯一层层亮起,一直停在青年的家门口。 江让开了门后,动作微顿,青年看上去有些疲惫,稍稍侧过的脸廓被屋内温暖的光线静静描摹,透着一股柔缓的温馨与疏远。 他像是掩饰着什么一般,下垂美丽的黑眸并不看向男人,声音飘如屋外的静雪,带着几分安静的孤冷。 他说:“陆响,已经送上来,你回去吧。” 这是第一次,他们分明近在咫尺,却没有拥抱、也没有晚安吻。 “江江,”男人的声音此时像是彻底挣脱了醉意的囚笼,他哑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江让疲惫地按了按额头,微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避开眼道:“没什么,只是累了。” 陆响从未见过这样的青年。 苍白、冷淡、平静,甚至是漠然,叫人莫名心慌。 陆响张了张唇,他带着轻 想来当初那一个亿,便是吃定了他不会拒绝,以此为局,作为游戏的开盘好戏。 亏他先前沾沾自喜,还自以为套牢了陆响。 今日发生的这事儿,无异于给了青年狠狠一巴掌,扇得他七窍流血、彻底认清了现实。 江让努力平复呼吸,弧度优越的胸脯微微起伏,宛如连绵起伏的美丽山丘。 好半晌,他挥散开颅顶的惨白灯光,半只血丝杂糅的眼球凑近大门上的猫眼,细细观察了起来。 意料之中,陆响没走。 猫眼中身处于一片破败阴暗的走廊中的男人如愁苦失意、求偶失败雄孔雀一般,神情颓败,哪有从前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大少爷模样。 爱情使他蒙蔽了双眼,盲目落入摇摇欲坠的陷阱之中,男人通身如同被套上了生满铁锈的枷锁,驻足等待爱人回心转意的时刻,便是他受刑的时刻。 青年低低嗤笑一声,流转的眉目间流露着刻薄与嫌恶。 他再没什么兴致多看一眼,径直回了房间。 只是,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江让就像是被定身般僵在了原地。 狭小的卧房内并没有开灯,仅有的光线是由客厅中蜿蜒透入的白炽灯光与窗外飘扬的雪色。 它们白幽幽、黏呼呼、雾气朦胧地落在昏暗房中削瘦的男人起伏的苍白肌理上。 昏暗暧昧的光线中,白蕾丝错落地交织在淡淡泛着粉意的白腻胸脯上,随着细微的呼吸颤抖着起伏。 周宜春的身材白皙偏瘦,肌肉群并不夸张,形态很好,尤其是蕾丝下若隐若现的肌理弧度,在细微的光线舔舐下,显得格外鲜嫩可口。 男人表情潮红而朦胧,仅存的一边完好无的黑色眼球泛着细细的水光,并不聚焦,而另一边则是用白色纱布细细裹起。 他通身白得近乎圣洁,在黑暗中仿佛能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唯存的黑发与脖颈间鲜红到近乎扎眼的项圈便显得妖异了起来。 江让喉头微动,扑面而来的潮热勾引让他本就挥发的酒意愈发肆虐。 他扣着门把手的手背鼓起翕动的青筋,忍了忍,好半晌,还是没忍住哑声低骂:“骚货。” 周宜春的脸很红,他维持着跪在床边的姿态,上半身颤抖着俯下几分,竟如同犬类一般四肢并用地朝着江让慢慢爬来。 那张潮红的脸上全然是水光饱满的渴望。 男人跪坐在青年的脚边,修长的指节顺着裤脚攀延,可颤意却令他只停驻在膝头。 周宜春的姿态拿捏的并不熟练,他的勾引太过生疏,甚至显得过分害羞。 江让确实对他这副模样起了几分心思,但他对男人可没有什么怜惜的意思,眼见对方停下了动作,一副琵琶半遮面似地忽远忽近,很快便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正当青年打算扯开男人时,忽地听到一声压抑着隐约兴奋的声线。 周宜春仰着头,迷离的面容上挂着炽烈的兴奋:“江江,你今天是 不是听到了,他们说陆响只是和你玩玩,江江、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对你的——” 还未等男人的话彻底说完,一记巨大的、含着勃发怒意的力道便踹在了他的胸口处。 周宜春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被踹开了。 因为过分剧烈的疼痛,男人面容痛苦到近乎扭曲,他半躬身瑟缩在地板上,浑身颤抖着,额头迅速沁出细密的汗水,口中的痛呼宛若被施暴后的间歇性喘息。 江让整张光华美丽的脸阴戾到近乎扭曲,青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兽,他缓缓步向地板上的瑟缩的男人,厚重黑暗的阴影随之倾覆。 周宜春想要抬头看他,却被青年一脚踩住了侧脸,胸腔剧烈的起伏让人疑心他是否下一秒便会在这样纯然的暴力中被鞭打至死。 江让半躬下身,一手拍了拍男人苍白的脸颊,阴影遮蔽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捉摸不定的情绪。 青年轻飘飘的声音听来温柔,实际却堪比酷吏刑罚。 “周宜春,”他温声说着,脚下用力侮辱性地碾压着男人的侧脸:“怎么?我被人玩了,你就这么高兴?” 周宜春的表情十分古怪,他分明该是痛苦的、饱受折磨的,可那灰暗的眉宇间却偏偏又显出了几分麻醉般的渴望与爱意,脊背更是仿若被刺激般地半弓了起来。 他是如此脏污、无耻、灰尘遍身,可他又是如此幸福、安然、飘飘欲仙。 江让身上简直都要冒出鸡皮疙瘩来了,施暴发泄的冲动也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打算离开。 可裤脚处却被一股力道紧紧锁住了。 江让冷眸看过去,正想骂人,却听到周宜春低低哑哑咳嗽半晌,神色怪异地笑道:“江江,他就在门外吧?” 男人轻轻扯了扯肩头滑落的白色蕾丝,他努力克制着被暴力相待的□□上的痛意,通身都泛起了一层虚浮、红藻般的粉意。 周宜春仰头看着江让,从来卑微的神情在某一瞬间变幻莫测,他战栗着美好的躯体,以伊甸园中勾引亚当夏娃吞吃禁果的毒蛇口吻,轻声道:“江江,你不想报复他吗?” “报复他对你的轻慢、玩笑、中伤。” 削瘦修长的潮热指节抚上青年的腰身,毛茸茸的脑袋渴求垂怜一般地半枕在青年温软的肚皮上。 他柔声道:“凭什么他就能让所有人臣服呢?就凭他的权势财富吗?不、不会,江江会是这个特殊的意外,不是吗?” 男人肩头的白蕾丝再次滑落,修长的腿部近乎刺眼的白。 他轻轻攀上青年的肩头,低声喃喃道:“江江、你的男友就在门外,但他却永远不会知道,你就在他的眼皮下” “出轨。” 江让喉头鼓动,好半晌,青年猛地捂住男人潮红的嘴唇,将对方压制在灰白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低低的细碎笑声、潮热从指缝间溢出。 江让恍然似被灼烧到了一般,松开几分。 可周宜春却细细出声,残缺的眉眼显出一种古怪的诡美。 他说:“江江,今夜,我是你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