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城池,议事厅。 主帅听到商悯带回来的情报,不由抚掌大笑:“那鬼方的大帅纵横战场多年,昨晚上竟然栽在一个不怕死的楞头青手里,光是想想她难看的表情,本帅都要多吃几碗饭。” “不知主帅大人可有破敌之法?”商悯问道,“鬼方作战勇猛,昨天又被逼急了,恐怕很快就会发动攻势。” 主帅捋了捋胡子,反问商悯:“商将军可有什么看法?昨夜鬼方大乱是你一手促成,可见你是有些谋略本事在身上的,尽管畅所欲言!” “要么守城,要么奇袭。”商悯思索片刻,抬头答道,“守城是个稳妥的法子,我们只需守城不出,熬到鬼方粮草耗尽。但是不可低估对方的决心和勇气,万一城破,等待我们的恐怕就是巷战了。” 她细细回忆昨天晚上见到事物,“我昨日特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军需处大营,发现他们的火油储备尤为充足,不管是放火箭还是攻城之用,都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此外,在他们的军需营中,我还看到了不少云梯,以及一辆被布蒙起来的庞大战车……在下见识浅薄,没能根据轮廓认出这到底是什么战车。” “战车?”军师想了想,眉头紧锁,“难不成是冲车?” 主帅一听,连忙也问:“那车可是宽两丈余,长近三丈,高近三丈?” 商悯即刻答:“正是!” “错不了!是冲车!”主帅一拍双手,“没想到他们连这东西都有,鬼方工匠愚笨,冶炼技术也粗陋,所以他们的防具大都用皮甲,武器才是他们铸造的,这冲车应当是鬼方在哪次战役中从我武国缴获的。” 冲车,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种攻城利器,战车的上部设有撞木,通身覆盖铁叶铁甲。 其内部共有三层,就像一座可以移动的碉堡,士兵们藏在碉堡中手持四五米长的长矛探出攻击,靠八匹马拖动战车,还可以与众多士兵一起,人力畜力合一晃动撞木冲击城门。 “看来不可一味守城。”主帅叹,“我城只是一座小城,战车都是小车,对比冲车不占优势。若能成功阻挡冲势还好,若不能……冲车一旦欺近城门,十下撞击之内,城必破。” 商悯吃了一惊,“这么猛?” “武国人自己造的冲车,我怎么会不了解。”主帅到,“冲车的撞木上包裹铁叶,每一下都如巨锤轰门。” 他语气缓了缓,问商悯:“你刚刚说要么守城,要么奇袭,继续说下去。” 商悯回神,道:“奇袭是因为鬼方一夜忙乱,连夜搬迁营地,此时定然兵疲马惫,说不定要修整一个白日,到今晚才是他们攻城之刻。若我们趁他们白日休憩之时奇袭,定然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有不错的可行性,便道:“从我逃出鬼方大营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他们走不了多远,而且路上痕迹定然还没来得及清理掉。若要奇袭,必须马上出发,不可耽搁分毫!否则奇袭就毫无 意义了。” 军师心中一动,也颔首道:apapapldo此法或大有可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商将军,你觉得若要去奇袭山中鬼方军队,需要多少兵马?”主帅问。 商悯犹豫少许,认真道:“至少一万兵,前锋营的全部骑兵和压阵大军的骑兵,步兵在奇袭战起不到太大作用。若要奇袭,我城中的全部骑兵最好全部出动,将敌人彻底歼灭。” 她也考虑到了守城问题,接着道:“若我骑兵进山未找到鬼方踪迹,鬼方就已经出山袭城,我城中剩下的一万将士在城外架设好盾阵、利用战壕木墙阻拦,剩余的兵固守城门不出,短时间内应当无碍。我等找不到鬼方,就回援救城。” 主帅思虑片刻,在议事厅内踱步,随后转身看商悯,大掌狠狠地拍在她肩上,“好!我们去奇袭!” 他粗犷的声音震得商悯耳朵嗡嗡作响,她的肩膀也被他拍得啪啪作响,“商将军,奇袭之事,我交给你!一万骑兵,我也交给你!” 商悯被他拍得肩膀发麻,膝盖差点一弯。 她只当这等力道是战场前辈对她这个后辈的勉励,悄悄活动了一下肩膀道:“是,属下领命。” “待你回城,我要看到鬼方大帅的头悬挂在我军旗上。”主帅豪迈道。 他从衣袍中掏出帅令,拍在商悯的手上。 商悯抬手行礼,转身欲去召集兵马,却被主帅喊住:“慢!” 商悯回头,见一把漆黑的长枪被他从抛了过来,她下意识抬手一接,沉甸甸的武器落入手中。 这是主帅的配枪,方才就竖在墙边。 “行军打战可不能没有趁手武器,商将军,我的老伙计先借你。”主帅笑道,“去吧,让我看看你能打成什么样。” “必不负主帅大人所托。”商悯一拱手,离开了议事厅。 …… 待商悯清点好军队带兵冲出城门,远处的天色还泛着灰白。 日光初升,一线晨曦照向了远处的群山。 武国的铁潮涌进了山林,商悯有意没有跑太快,避免遭遇突发情况来不及反应。 此时的队形与之前前锋军的队形截然不同,做前锋时商悯居前带队冲锋,现在她是一万铁骑的统帅,当居于全军正中央。 统帅不可将自身置于危险的位置,否则她遭遇不测,军队就将群龙无首。 她派出六人的斥候,让他们脱离大部队向昨夜鬼方部落的扎营处探查。 然而这斥候小队走了没半个时辰,便有三人惊慌失措地驾马赶回,其中有两人已经负伤中箭,肩膀和大腿鲜血淋漓。 唯一没受伤的那人飞奔至商悯马前大声禀报:“禀将军,鬼方大部队就在那条路前方!我们被对方的巡逻兵发现了,他们正集结兵马朝我们而来!” 已经不需要斥候说话,商悯便意识到前方是鬼方大部队了。 马蹄声起,山林上空鸟群惊叫飞舞,铁蹄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数量不会太 少。 鬼方欲袭城速攻,扎营之地自然与城越近越好,武国斥候这是赶了个巧,正好与对方狭路相逢。 商悯眼神当即变了,一种与战场老将相似的狠厉爬上了她的面庞。她还没经历过几次战争,眼中便已经有了与老将如出一辙的戾气与果决。 “举盾,列队冲锋!直取敌首!”商悯的声音不需传令箭矢代为扩散就几乎被所有将士听到了。 铁骑战士扬起马鞭,战马嘶鸣,众将士的胸腔中亦发出使人血液沸腾的怒吼,这支黑色的军队冲入密林,而这时鬼方的军队也骑马而至。 鬼方的骑兵队伍分裂成两支,朝左右奔袭,不与武国军正面相冲,无数箭矢朝商悯的军队射来。 密林之中本就不好瞄准,数不清的箭射到了树上、地上,剩下的箭矢被众将士举盾格挡。 但树林也阻挡了武国铁骑的冲锋,鬼方骑兵灵巧相避,双方骑兵一错而过,伤亡甚少。 商悯被护卫在铁骑之中,抬头扫了一眼前后左右的骑兵,发觉数量不对,此时骚扰攻击他们的人,相比鬼方大部队太少!远不是鬼方应有的数量。 “不得恋战,继续冲击敌方大营,两翼骑兵护卫中列。”商悯快速下令。 ap 很快有传令小将把传令箭矢发射向天空,武国铁骑队伍一肃,无视两翼敌人骚扰拱卫中列铁骑继续冲锋行进。 商悯大脑飞速思考。 鬼方大帅不在骑兵之中,此时骚扰他们的远不是鬼方主力军,他们只是想借助地利消耗武国军的战斗力!等铁骑体力消耗差不多,大部队再冲出来合围,是鬼方一贯的游击战术。 她带兵进山突袭,只有两个目的。第一,取鬼方大帅首级。第二,破坏敌方攻城战车。 若能达成第一个目的,那第二个目的不完成也罢,反正只要杀了主帅,鬼方便会被一举击溃。 箭雨不断,可这些攻击无法阻挡商悯前进的步伐,武国铁骑以不可阻挡之势推开骚扰攻击的苍蝇蚊子朝鬼方大营奔去。 鬼方见武国铁骑如铜墙铁壁,阻挠不成,立刻吹响了号角。 呜呜号角声在山间不停回荡。 远处,鬼方大帅听到号角声嘴唇绷成了一条线,双手紧紧握着马缰绳,手掌心被勒出了红痕。 她身后的是正在列队的军队,士兵列队速度很快,但不难看出匆忙。 再往后,是帐篷还没完全搭起的大营,他们刚刚在这里稍作休息,巡逻兵便带来了武国突袭的消息。 这场奇袭打了鬼方一个猝不及防……不,不能算猝不及防,鬼方大帅其实早有预想了。 若真有斥候顺利逃出山林返回武国城池,武国军有三成可能性发动突袭,剩下的七成是守城不出,消耗鬼方粮草。 打仗忌急功近利,有更稳妥的方法,那为什么不选?为何非要冲进林中冒着风险突袭? 打仗,打的是双方将士的勇气,打的也是双方主帅的心理。 能否预判敌军 动向是主帅能力的一环。 鬼方大帅预判了敌方动向,却不知道敌方到底是会守城还是会冒险突袭。要是突袭,她就算猜到了也无力避免。 昨夜动乱兵马疲惫,鬼方无法立即攻城,加之军心动荡,颓势已显,任她如何想重整士气,气势上终究是弱了三分。 “是我输一筹。”她洒然一笑。 渺渺天音传来:“是否直接认负?” “不认负,待她斩下我的头,再认负不迟!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有没有那样的本事!”鬼方大帅大笑,高声传令,“全军迎敌!” 这一声高喊落下,前方林之中,披着铁甲的战马和立于马上的将士举着扎满箭矢的盾甲,长枪大刀破开交错的枝杈树叶直奔鬼方大营而来! 鬼方步兵突出阵前高举长矛,从上至下无数尖刺对准武国铁骑,短短时间木栅栏已经布置好,木桩尖刺朝向敌人,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战马与将士悍不畏死,血肉之躯扑了上去,铁矛与长枪交错,铿锵异响撕扯耳膜,惨叫声和哀嚎声起伏不断。 有人跌落马下,有人被长枪洞穿,血雨泼洒,人尸悬挂在木栅栏和铁矛之上,腥气充斥林间。 武国铁骑生生用血肉之躯撕开了不可逾越的障碍,一道缺口出现,剩余的骑兵疯狂涌入,战马紧挨战马,矛与枪碰撞,有的鬼方步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马踩在蹄下踏碎了脑袋。 两军冲锋,武器精良铁甲结实,兵强马壮的武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山间难以列阵配合,多种战术无法使用,失去了游击优势的鬼方在前阵大破后顷刻间就被武国骑兵冲散,阵势瓦解。 鬼方大帅驾马迎上,手中铁矛一捅一拧,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一敌。 此时她已骑虎难下,下令撤退士气会溃散更快,被追击后等待他们就是被尽数歼灭,正面迎敌只有用人数硬拼才有一线胜机。 突然间鬼方大帅心绪一动,视线下意识落到远处,那里正有一队铁骑拱卫一位头盔饰有红缨的黑甲将军冲入阵中。 黑甲将军手持黑色长枪,抬首望来,正好与鬼方大帅眼神交错。 商悯一凛,一股火焰从心口径直烧到了手上,她握枪的手炽热发烫,枪指鬼方大帅喝道:“围其主帅!” 铁骑得令,全部人马如潮水般涌了过去,鬼方拼死抵抗。 无数鬼方士兵亦朝商悯这边涌来,一名手持大砍刀的鬼方壮汉突进到她身侧,怒吼着朝她砍来。 商悯表情森寒,手中长枪一横,“当”的一声铁器交错的脆响,她手腕一转挽了个枪花,枪杆震颤,直接将鬼方壮汉手中长枪震飞了出去,紧接着枪尖向前一捅。 “噗嗤”一下,枪尖从敌人咽喉没入,后脑勺透出,血光淋淋。 商悯大喝一声,枪首向上一挑,真气凝聚,巨力爆发,竟直接将这壮汉的尸体挑飞了出去! 那具沉重的尸体在半空中翻滚一圈,瞬间砸翻了两三名围攻马匹的鬼方 士兵。 商悯的冲势不可抵挡,像一杆锋锐无匹的绝世神兵,通身寒气震得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退避三舍。 她所过之处血雨抛洒,尸体跌落,马匹翻滚,哀鸣声不断,她的黑甲和战马的铁甲被鲜血浸润,铁红色的液体在鳞甲之间凝结,恍惚间望去,那铁甲不在是黑色,而是暗红色。 那把黑色长枪在她手中翻飞如怒龙,枪影交织,多数士兵只一个照面功夫便被她格杀,甚至连近身都只是奢望。 商悯一路杀来,鬼方大帅亦在朝她杀去。 二人马下人尸马尸堆积,宛若战场上的两名杀星,煞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终于商悯突进到鬼方大帅身前,鬼方大帅也调转马头,脸上神情无比兴奋,她挥舞铁矛,迎上了商悯的长枪。 “轰!” 铁矛与长枪具是狂震! 哪怕商悯见多识广,又在王宫演武场经历过各种陪练的教导,此刻也不禁暗自惊叹:“好大的力气!” 殊不知鬼方大帅心中惊骇更甚于她,“这真气、枪势,真的是尚在稚龄的孩子吗?他人钻研枪法数十年也不一定有她这么老练!” 商悯的枪想放即放想收即收,她枪尖倏忽一缓,假意朝鬼方大帅的胸膛刺去引她挥武器格挡,然而枪尖一至她竟骤然收枪,枪末端神龙摆尾般一甩一点,居然径直杵在鬼方大帅身下马匹的眼睛上! 这神来之笔一下令一朵血花爆开,眼珠被捣碎,马匹转瞬发狂! 鬼方大帅没料到商悯计谋这般老辣,险些跌下马去,勉力控马。 狡诈的笑意从商悯嘴角一闪而逝,她驭马后退,一声令下,几杆长枪从前后左右哗啦啦冲出,从下方架住了扬起前蹄的发狂马匹。 下一刻马蹄落下,同时温热的血抛洒而出,几杆长枪洞穿了没有护甲的马腹。 鬼方大帅翻滚坠落马下,举起长矛还想格挡,而商悯的黑色长枪从刁钻的角度袭来,在她举起武器之前便一枪洞穿了她的脖颈,一捅到底!力气大到甚至捅破了她后背的皮甲。 血泉噗嗤喷出。 鬼方大帅愣愣地看着商悯,身体无力扑倒。 商悯枪尖一转,砍下某圆滚滚血淋淋的物体,将其挑在枪尖,厉喝:“鬼方大帅已死!束手就擒者,可免除一死!” 沾着尘埃和鲜血的首级,被她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