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松文背对背坐着的邻桌，是他当时推荐的另一位演员，也是北电的，是才加入北电的助教老师周二围。 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张秦川一来，还正好坐到邻桌，周二围吃的就有些不自在了，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但这么近的距离，他就算不想听，也架不住他们的对话不由自主的往他耳朵里钻。 越听，周二围心里越不是滋味。 相比起张松文的经历，人家毕竟是热爱表演，一心就扑在这上面，从业经历丰富，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而他呢。 他可是正经的北电科班毕业，然后毕业就失业。 他毕业后的这两年，也在燕京的各大剧组厮混过，经历虽然比不上张松文，但他自认为也算是丰富。 像什么剧务、打杂的、苦力活、配音、主任人啥的，他都能干，演不演戏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曾经他也幻想过，演一部剧，像学校里的某位前辈那样，一剧成名，赚大钱，走上人生巅峰。 后来毕业后的现实给他当头一棒，以前他是只想演主角，不想演配角，后来是配角也行，再后来，甚至是反派都行！ 这年头的演员，特别是年轻演员，大家强破头的去争主角是为了什么？ 成名！赚大钱！ 而反派呢？ 前些年那部温柔的谎言很多人有印象，那里面饰演反派的那位老师，随着那部剧大火之后，他的生活是什么样？ 门都不敢出！ 上街买个菜，都能被丢臭鸡蛋，哪怕是报警，警察都嫌弃他。 是，作品归作品，演员归演员，这两个不能混为一谈，他之所以被人恨之入骨，反而恰恰能证明他演的好。 但现实呢？ 普通大众是没那么理智的，人家就是讨厌他，以至于出演完反派后，给他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好，就算这种家暴男属于现代都市剧的形象比较贴近民众生活，或许存在偶然性。 现在剧组另一位演员范八冰，当年她出演的还珠格格，借此走红，那部剧的红利让她一直吃到现在，这都几年了？ 而还珠格格不仅带红了几个主演，还带红了谁？ 容嬷嬷的大名谁人不知？ 但容嬷嬷，现在她上街还得戴口罩，要不然但凡被人认出来，挨打都是轻的，就因为大众看过她扎紫薇那场戏，很多人对她也恨的牙痒痒。 这就是饰演反派演员的下场。 这种角色，非老戏骨，一般新人根本不想接。 就算情况都烂到这样了，周二围都想去演反派了，可他跑了那么多剧组，还是没人要他。 一切的原因，就是他的形象和背景问题。 形象上，他长得也不算帅，演不了偶像剧，但要说丑吧，好像也不算太丑，演反派，好像也差点意思，属于有一点点特点，但特点不明显。 演技也不突出，再加上没什么背景，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托关系，回学校当一名助教老师混口饭吃。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居然被导演“招安”了！ 周二围不甘心。 躲在北电算什么事儿，是外人看上去身在北电当老师，好像周围遍地都是机会，早晚都有他的出头之日。 但他这个形象和年纪，他有什么资格跟其他学员比？ 跟他们抢资源？ 北电每年招那么多新生，总有几个帅哥美女的，人家剧组就算找新人，也肯定冲着那些人去，他这个老师 有些机会明明就在那，但他拿不到啊！ 现在的国内娱乐圈，到处都是圈子，到处都是关系，演员那么多，资源有限，没点关系，条件再好有什么用？ 就像张秦川的三叔张嘉一那样，他也是北电毕业的，还是西影厂的员工，要形象三叔年轻的时候，形象也不算差，但在张秦川回来之前，三叔混的如何？ 只能说算是能混口饭吃，大富大贵根本谈不上。 而三叔这样的，已经算是背景深厚了，而他周二围，啥背景都没有，现在看着张松文被招安了，他急了！ 有时候，既然不被招安，那他可以主动投诚啊！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只要结果一样，不就行了？ 咽了咽口水，等后面的话声停下，周二围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看着张秦川的背影。 “导演，我我也想跟着您干！”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张秦川一扭头，看见周二围，对这个和他同年的演员，张秦川还是有点印象的。 要说张松文属于圆滑、谦逊的演员，那这个周二围就属于踏实肯干的类型，话不多，交代给他的事，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属于实干派。 但还是那句话，张秦川对公司的定位很清晰，他是制片厂，资源对外开放，他想找哪位演员来演，就可以找哪位。 这样一来，他这里但凡有项目，就是实打实的资源，哪怕是别的圈子里的人，因为这些资源也不会太得罪他。 至于专门招一些演员到公司，以后就闭门造车全用自己人拍剧，那样不好，那样会让他本就和外界交流不多的机会，变得更少。 “你除了演戏，别的还会点啥？” 周二围听到张秦川的问话，突然有些紧张，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眼神正好瞟到正在低头吃饭的崔贞媛，看到这位，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导演，我会开车，我能给你开车！” 果然，听到周二围的话，崔贞媛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善了，全公司谁不知道她是张秦川的助理？ 这位居然当着她的面，想抢她的工作？ “咳咳”迎着崔贞媛略带杀气的目光，周二围解释道：“导演，像崔助理的这样的女孩子，开车这种活开久了对腰不好，我皮实耐造，您以后出差出远门，我都能开，其他的零活儿，比如剧组的场务、配音、主持什么的，我都能干。” 张秦川笑了笑，好像他这个东方厂，对这些不得志的演员很有吸引力？ 就目前的介绍，这个周二围在他心里的印象，属于可要可不要的类型，无非就是多个有演技的员工而已 张松文眼看张秦川沉吟不说话，赶紧朝周二围眨眨眼，他没敢咳嗽，轻轻吸了吸鼻子，引起周二围注意后，张松文余光又瞄了眼张秦川，看他没往他这边看后，这才对着周二围做了个口型。 “？？？” 周二围看着张松文，没太搞明白他想说什么，但这位老大哥好像想帮他 眼看周二围不上道，张松文这才又轻轻咳嗽一声，引起张秦川注意后，指了指周二围道：“厂长，小周的演技你是知道的，有什么角色，你有什么要求，他从来都是一点就透的，这其实也是取决于，他当了一段时间老师的原因。” “您看这样，咱们剧组，平时都是厂长您亲自下场讲戏，我当时演的时候，也是您给我讲戏，但以后咱们厂要是项目多了，演员多了，如果每个角色都需要您亲自下场，这个工作强度就太大了。” 说到这儿，张松文指了指周二围。 “如果有了小周，他就能替您分忧，一般的表演，您给他传递一下您的要求，他就能去给演员讲戏了” “哦？” 张秦川听着张松文出的主意，这点他倒是没想到。 这算是，助理？ 有点这种意思了，想到这儿，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以前他刚进圈的时候，在陈导那，他不就是干这活儿的吗？ 当时他还给那个姓黄的讲戏呢，想想还有点怀念 周二围感激的看了眼张松文，关键时刻还是老大哥靠谱啊，他还没想到能以这种理由打动张秦川，就是啊，在北电他可以当助教，那他在东方厂同样可以当助教嘛！ 在哪混不是混啊？ 这儿给的钱还多。 “行，那也算你一个，等会儿我会让人来找你，签一下入职合同。” 听到这句话，周二围嘴一咧，赶紧鞠躬道：“谢谢导厂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张秦川家的院子里，这个点人都去吃饭了，范八冰带着遮阳帽，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车棚下面，手里拿着手机，手机里传出贪吃蛇的配乐，像素游戏她也玩的津津有味。 “冰冰，你想什么呢？你都在这边耽误多长时间了，这马上都五月份了！” 范八冰的经纪人是华艺那边给她配的，算不上多有名，与其说是经纪人，不如说是一个大号的助理，手上也没啥实权。 所以说，她虽然是华艺的艺人，但她的资源，这几年不说没有，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吧。 听到经纪人的吐槽，范八冰头都没抬，身上不知不觉中，竟然沾上了一点张秦川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 又等了几分钟，贪吃蛇终于在一个拐弯的当口，不小心碰到尾巴了，范八冰这才放下手机，有些慵懒的看了眼经纪人。 “你站着也不累？” “我累什么累，大小姐你看看时间呐，你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就冯导首映礼的时候回去那么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这边混，这儿有啥好的呀？” 指着周围村子里破败的建筑，经纪人一脸嫌弃，堂堂国内当红小花旦，居然跑到东北这破地方待了半年，还是拍一部小投资电视剧，这是她该干的事儿吗？ 也就是公司最近事情多，上面没时间管她，要不然等领导真看到她这样，雪藏几个月是少不了的 “东西给我。” 范八冰一伸手，直接把经纪人手里的剧本拿过来，今天她的经纪人大老远过来找她，是有新的项目了，想把她带走拍戏。 对于拍戏，范八冰不反感，剧组这边虽然她的戏份已经拍完了，但张秦川的规矩是，不到全剧杀青，谁都不能提前走，这是规矩！ 要是放在以前，范八冰恨不得一天跑三个剧组，但现在她思想有了点改变，不想这么赶了。 再说了，在张秦川这里，她还真不敢跑。 她怕她这一走，以后张秦川不带她玩了。 华艺这边明显已经把资源都倾斜给那个冰冰了，她在公司的地位越来越低，要是张秦川这边再顾不上，那她以后就成孤魂野鬼了。 出来混，总要有个靠山吧？ 看着剧本上的标题《小鱼儿与花无缺》，翻开第一页的介绍，制作人员不出所料，是和香江那边的合拍剧。 导演还是个香江的知名导演，明星阵容也是两位当红的男演员。 以前要是让她演这种剧，范八冰还是很开心的，但现在看到这个剧本，她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随意翻看了几下，把剧本又递给经纪人 “哎？你什么态度？这可是香江名导的电视剧，你看见这个阵容了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要来的资源啊。” 经纪人看着范八冰敷衍的态度，有些生气了。 “呵还不是别人不要的才给我，公司里冯导的新电影怎么不叫我？那个阵容不比这个好？现在他们都去拍电影了，这个没人要了，才轮到我？”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你还挑上了？” 经纪人都快跪了，怎么这位小姐一段时间不见，性格变得这么乖张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又没说不演，你急什么？等剧组这边杀青了，我就去啊，坐嘛。” 范八冰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还是不急不缓的。 “你都拍完了，跟导演打个招呼咱们就走了，赶紧去找王导套套近乎，请教一下剧本啊，我听说那个王导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了” “啪！” 刚刚还不急不缓的范八冰突然把手里的手机朝经纪人砸过来，要不是她躲得快，这一下手机就砸身上了！ “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 经纪人毛了，范八冰也毛了。 她有些心虚的扫视一眼周围，这才压着声音道：“演戏就演戏，以后别告诉我什么讨论剧本的事儿，还有” 范八冰刚想说些重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经纪人也没错，只不过她现在想法变了，而经纪人没变。 前段时间张秦川告诉她，要打造自己的人设，要让自己本身上档次，而不是靠着各种手段只会演戏。 这句话，范八冰听进去了，这段时间也琢磨了，但她没琢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