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张秦川开着车带着勇哥来到他的公司。 看着公司前院空地上临时休整出来的操场上，几十号人穿着迷彩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像模像样的练拳。 勇哥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扛了扛张秦川。 “你这要干啥啊？训练民兵啊？” “这不是要带着他们出国拍戏嘛？提前练练。” “嗯，我还以为你准备造反呢。” 勇哥咧着嘴，背着手站在一旁兴趣盎然的驻足观看那边的训练。 他年轻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再往前倒腾几年，五几年、六几年那个时间段，那可是全民皆兵的时代，村里的青壮都要训练、玩枪，到后来慢慢就不行了 张秦川这次找的是武警，不是陆军。 这两种单位，他们训练的套路是不一样的。 陆军打的是军体拳、而武警练的是擒敌拳。 这两种拳，目的性不一样，前者主杀敌，杀招比较多，也比较狠。 后者主擒拿，杀伤力稍微比前者弱一点，只讲究擒拿罪犯之类的。 目前给员工练练这个就够了，不指望他们短期之内能成什么高手，主要起到一个锻炼身体，熟悉套路的感觉，增进团队精神嘛 站在张秦川的办公室里，勇哥看着窗外的公司全景有点感慨。 虽然只新建了两栋楼，但这已经比他在韩国奋斗十来年，都要混的好了，起码他没在韩国搞出这么大的产业。 这让他不禁又有点自我怀疑，他这条路，到底走没走对？ “行了，看也看过了，你现在混的好，等我哪天在韩国混不下去了，你这边倒是条退路。” “哈哈，大哥，你应该回老家，投资建个厂，也当个大老板，不比在韩国那边好？也安全。” “投资啥呀，咱们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钱投进去都是打水漂，你给我订票吧，我明天就走。” “啊？” 张秦川有点诧异。 “你不看留下来多玩几天？我派人带你在这边逛逛啊，还有老家那边呢？你不回去看看了？” “不看了，不就这么点事儿吗？我回去先把公司弄好，再给你发张邀请函，其他的事儿还有吗？” “没了。” “哼。” 站在勇哥旁边，张秦川也看着窗外。 他在韩国的熟人，除了勇哥，也没别的人了，现在电影刚起步，不找勇哥这种自己人帮忙，还能去找谁？ 找个真韩国影视公司合作？就算对方不看他拍的是什么片子，万一最后把他卖了呢？ 勇哥起码不会出卖他，这点还算靠谱。 还有他那个宰视公司？ 那就跟不靠谱了，那个公司是专门用来卖韩剧的公司，就金姐带着几个人在那边看家，要是让她们帮忙找一两个韩国演员还行，再干其他的，就超出她们的能力了。 再说张秦川也不想太快暴露他和宰视公司的关系。 左手倒右手也得隐蔽点。 万一被国内的其他人知道，那以后他还怎么好意思杀熟呢？ 只能用勇哥这边先凑合着，先打出名气。 就他张秦川这种目前还不显山不漏水的国内无名导演，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是被“韩国人”邀请到韩国拍摄的。 这个逼格是不是单听起来就比国内其他的土鳖导演要高？ 现在这个时代，好莱坞大片要大于合资片，而合资片又大于港片，港片又大于国产片，而国产片又大于电视剧。 生态模式就是这样的，文艺片另算。 张秦川总是对外吹嘘他以前在韩国混娱乐圈的，如今到他拍电影了，不拿出点有说服力的东西怎么行？ 现在这一招就是这么用的。 哪怕是强如张导或者陈导这样的，不是也没外国人主动邀请他们出国去国外拍电影嘛？ 国内目前最多的套路，是请外国的团队或者演员来国内，帮着国内的剧组一起拍电影。 搞个合资的名义，这种已经算是高逼格了。 张秦川不想和他们套路一样。 什么叫狭洋自重啊？！ 他们还在窝里斗的时候，他张秦川已经被“韩国人”请到国外拍戏了，他喜欢往外打，而不是窝里斗，没意思！ 这两种模式一对比，谁的逼格高？ 要是没能力，外国人怎么会请他去国外？ 别管他拍的是什么剧情，反正起步就是这种“国际合资电影”的逼格。 起步高了，以后被人熟识了，还不是他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装逼嘛不往高端方向上装，难道还往低端方向装？ 他这个计划就是个后手，是他的习惯，就跟以前干人之前，先选好退路一样。 能不用，那尽量不用，到时候电影拍的好，所有荣誉都归他。 要是用得到，那荣誉就不要了，所有责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爱咋咋。 反正就是又当又立，好的都是我，坏的和我无关，先提前准备好几条退路，遇事不慌嘛 下午四点半，猎豹越野车掐着点开到东方厂门口。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溶化 三叔脖子一动一动的，边开车边唱歌，看起来心情不错。 按了按喇叭，关着大门缓缓打开。 “张老师来吃饭啊？” “吃了没呢？” “吃过了吃过了。” 双方打了个招呼，三叔轻踩油门，一打方向盘，把车就停在旁边的空地上，拿起副驾驶上的小包往腋下一夹，单手插兜，从厂门口的土路上，开始往食堂方向溜达。 “张老师！” “嗯。” “张老师好！” “哎，你好！” “张老师吃饭没呢？今天做了猪肉炖粉条啊。” “我这两天胃口不好，想吃点清淡的。” 跟领导视察似的，三叔一路上用着他那标志性的老干部走路姿势，谁看到他，都给他打招呼，偶尔还聊几句的。 从大门口到食堂，三叔足足走了十分钟。 他以前只顾着忙了，没时间低下头享受生活，现在转变思想，猛然发现自己侄子这个厂里有点意思！ 谁不喜欢这种其乐融融、还被人捧着的气氛？ 哪怕三叔在东方厂连个职位都没，但就凭他姓张，就凭他是厂长亲叔叔，他在这个厂子里可以横着走！ 只要他想，他现在甚至可以在半个长安城横着走。 这感觉，比以前天天只顾着赚钱，然后回家被骂好受多了。 这段时间三叔开着车到处溜达，有时候去找老同事喝一杯，有时候开到城墙根，就躺在车里晒太阳，一晒一下午。 到了饭点，他就很自觉的来到东方厂混饭。 这日子 美滋滋！ “你这两天忙啥呢？咋没见你？” 刚打好饭，三叔正好看见张秦川进食堂，伸手打了个招呼，等张秦川打好饭，两人对坐在一张餐桌上。 “勇哥来了，我这两天陪着他呢，我刚给他送回去。” 呲溜一声，张秦川端着碗里的凉面吸了一大口。 三叔瞅了瞅张秦川的饭，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吃的啥呀？我刚刚打饭的时候咋没看见？” “凉面啊，小灶，你当然看不见！” “” 顺势从张秦川碗里夹了一筷子，三叔吧唧吧唧嘴，酸酸甜甜的，不好吃！ “勇哥？是你以前在韩国那个老板不？咋没留人家在这儿吃饭啊？我早就想见见他了，感谢感谢人家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不急，他突然有点事儿，明天就走了。” 张秦川把碗往旁边移了移，岔开话题道：“三叔，过几天你替我跑一趟市局，给咱们公司的人，统一办理一下护照，下个月咱们去韩国拍戏。” “拍戏？咋又拍戏了？你那电视剧弄好了？” 一提到拍戏，三叔果然来了精神，饭都没顾得上吃了。 “弄好了，买家都上门验货了，过几天就能签合同了，这次搞个电影，你演主角，多的别问，耽误我吃饭。” 嘟嘟囔囔的声音，伴随着吸面条声。 “主角？我演？剧本呢？啥都不告诉我，就让我演啊？反派还是正派啊？” 三叔伸出筷子敲了敲张秦川的碗。 “不急，剧本还没弄完呢，你要是有空给老刘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档期，我给他也留了个角色，这回你俩演对手戏，怎么说就看你了。” “哦？” 听到还有老刘，三叔嘴角下意识一勾。 “那老刘还用再去监狱待几天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带他去啊？” “待什么待啊？你们在监狱还待上瘾了？” 张秦川夹起汤里最后一半切开的鸡蛋，往嘴里一塞站起身。 “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尽快办吧，我忙着呢，有空再说吧，走了啊！” “哎！哎！你这么急干什么？啊？！” 三叔看着张秦川远去的背影，想大声，又想想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吃饭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好在这次还有老刘跟他作伴，还算不错。 就是老刘上回被忽悠过一起，这次有点不太好忽悠了。 得好好想个借口 “老弟！老弟！这儿呢！” 十一月中旬，燕京机场，刚从机场出来，门口一辆大奔旁边，头发特意打了发蜡，梳的锃光瓦亮的冯佳怡，朝着张秦川挥了挥手。 “呦，大奔都开上了？冯总还是有实力啊。” 张秦川看了眼这辆虎头奔，虽然是老款的，但现在这车价，能买得起这个的人，都是大老板！ “嗨啥实力啊，我家老爷子淘汰下来的，我用来装装样子，这也就是你来，换个别人来，我都不稀罕开这车。” 冯佳怡朝旁边的崔贞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透明的塑料文件袋一把丢到冯佳怡腿上。 前面开车的是冯佳怡那个女秘书，崔贞媛坐在副驾驶，俩大男人坐在后排，张秦川搂着冯佳怡的脖子，大大咧咧道：“冯总啊，这两天把你的护照给我助理，到时候让她去韩国大使馆一块办个签证给你，跟我出国一趟，拍个戏。” “？？？” “拍戏？” 冯佳怡脸色一喜，然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 “老弟缺钱了？” “什么话？我还能缺钱？我这是有新项目，第一个就想到老哥你！” 听到这话，冯佳怡脸皮都有点哆嗦，他是喜欢演戏不错，以前也没啥机会。 但张秦川这个频率，稍微有那么点高，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上部戏才杀青多久啊？ 到现在才两个多月，那部戏他可是投了八百万！ 这是现金，可不是资产，他是做生意的，也有点小钱，但眼下上部剧的投资还没收回来呢，这新项目就又来了？ 咽了咽口水，冯佳怡声音都有点不太自然了。 “老弟，哥哥我最近没啥闲钱啊，我那公司现在还压在银行呢，就指望你这边的分红了，你这新项目我” “冯老哥这就不行了？” 张秦川又往冯佳怡这边凑了凑，把冯佳怡挤得紧紧贴着车门。 “咱大老爷们，可不能轻易说不行啊。” 这话说完，冯佳怡脸上的尴尬之色就更明显了，他以前跟张秦川吹牛逼吹得有点大，现在他自己反而不好圆了。 “老弟，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手头上现金真不多了，你再让我投资，我得找我家老爷子要钱了，我是真张不开这张嘴啊。” “啧那算了，可惜了，本来这个剧本我还是很满意的，电影频道那边也挺满意的，哎稍微努努力，金鸡影帝不是梦，其他的什么金像奖、金马奖，那都是手拿把掐的。” 张秦川直接放开了搂着冯嘉怡的右手，挪回原来的位置，顺手又把后座中间的扶手放下，翘起二郎腿，慢悠悠的点上一根烟，一脸惆怅。 “？？？” “哎不是，老弟你别急，你刚刚说啥？这回不拍电视剧了？” 冯佳怡一听到什么金鸡奖、金像奖、金马奖这样的词汇，就跟得了应激反应似的，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那不必须的吗？我神经病啊？连续拍电视剧？再说了，拍电视剧的能去参加那几个奖项？这活儿还是国外给我发来的邀请呢，喏文件就在这儿，你看看。” 张秦川伸手指了一下那个透明塑料文件袋 冯佳怡半信半疑的拆开文件袋，一堆资料里，最上面放着的是一个烫金的信封，看上去就很高端。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左上角带了个胶片标志的信纸。 上面用韩文和中文双语写的一封邀请信。 “尊敬的张导：久仰大名，现诚邀您前来韩国，为我们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