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两个酒杯碰到一起,三叔抿了口酒,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 “三叔,那会儿你说我邪门歪道?” “咋了?这还不是邪门歪道?” “这话说得,咱们家都是老实人,那我碰坏了人家东西,我不该赔吗?” “你那是普通的赔吗?” 三叔用筷子指了指张秦川。 “我说三叔,我这都够费劲了,这也就是在国内了,要是在韩国,碰上这种事儿,那都是提着一皮箱钱直接上门的,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 “哦?那韩国是韩国,咱们是咱们,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这东西到哪都一样,时代变了三叔,上个月的新闻你看了没?咱们这回总算是加入世贸了,再过几天就正式生效了,你知道这意味着啥不?” 三叔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想了想道:“意味着啥?以后买东西便宜了呗,大件的,车啊啥的进口货都便宜了,不就这些,还能意味着啥?” “你光想着买东西便宜了,那老外以后更容易买到咱们的东西,你就没想过,咱们以后卖东西更方便了?卖的东西多了,是不是各行各业发展的就好了?” 张嘉一听着张秦川的分析,感觉有点道理。 “你这么一说,也是啊?没发现啊你小子还关心时政新闻,新闻里这么说的?” “你别管哪说的,你再想想,各行各业都发展了,那普通人是不是就更有钱了,物价是不是就该涨了?其他的不说,就咱们这娱乐行业,以后是不是也要迎来发展了,叔这东西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是连带发展的,影响多了去了。” “那不正好,让你小子赶上好时候了。” 三叔还是那么不以为然。 “三叔,那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赶上好时候了,但人还是那些人,变得是时代,是心态,我花点小钱,破财免灾、扫平道路,既让我收入变多了,我还省事了,何乐而不为?” “你呀咱行得正、站得直,用得上这样的手段?” “三叔,我在外面这些年呢,悟到了一些道理,从古至今,各个朝代,都不缺清高的人,有些人呢,是真清高,有些人呢,是假清高,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知道,咱们现在的社会,很少有真清高的人,真要是和古人那样,怎么不去山里隐居啊?既然还在社会上活着,人就要合群,不能太清高!” 三叔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和张秦川碰了一杯,抬抬下巴,示意张秦川继续说,男人嘛喝点酒就得吹牛逼,要不然为啥喝酒? 他倒要听听,这个侄子要吹点啥? 哼还教育起自己来了。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有些爱抱怨环境、抱怨这个、那個的人,在我看来,就是废物,没能力!” “这些人,没能力,还不肯承认自己没能力,那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抱怨环境、抱怨别的,反正错的不是他们,他们会说有些人只会钻营、只会歪门邪道。” “???” 三叔眉头一挑,伸手拦了一下。 “伱等等,我还没喝多呢,你这是指桑骂槐,拿话点我呢?” “那哪能啊?三叔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我哪敢点你我说的是那位张导,就走了的那个。” “嗯装,继续装,你知道啥啊,你还说张导?!” 三叔撇撇嘴,这里面的一些内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来没和张秦川说过。 “嘿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厂里的老员工啊,我前些天和那几个剪辑师傅,聊了很多,有时候说顺嘴了,他们啥都给我说。” “” 三叔脸上得意的表情微微一滞。 “就比如张导,他当年被吴厂长挖过来,老厂长对他咋样?亦师亦兄吧?” “嗯” 三叔勉强嗯了一声。 “是,张导确实有才华,老厂长对他也不错,两人算是惺惺相惜,但他当时的情况,还够不资格到分房子的水平吧?” “” 三叔嘴皮子抽了抽,他在厂里跑了七八年龙套,都够不到分房子呢,至于张导,他们那个年代,更讲究资历,他一个借调过来西影厂没几年的人,怎么够分房子的资历? 那么多老员工还没分呢。 但当年老厂长为了留下人才,或者说稳住张导的心,确确实实破例给他分房子了。 再后来 总有人妒忌、总有人不服,大家都是一个厂的,本来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凭什么你一个后来的,就能插队? 最后有人用石头,把张导家的玻璃砸了,还说闲话。 那年头人言可畏啊,就算是老厂长再解释也不行。 双方最终算是“分手”了,张导也远走他乡。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说这里面怪谁吧在三叔看来,有能力的人,更受优待当然也行,但如果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来说,这样好像也不公平。 国有企业哪怕是拍电影的,难道所有功劳都是导演的? 其他员工、特别是除了演员外的幕后人员,就没功劳了吗? 这种东西,哪怕是放到现在,也一直说不清,倒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成了厂里的禁忌话题,而且随着那位张导现在名气越来越大,这个话题的禁忌程度倒是越来越深。 很多人马后炮,要是当年没人砸他家玻璃,他要是没走,那现在的西影厂,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你想说啥?以前的事,轮得到你说?” 三叔脸色一变,吼了张秦川一声。 “呵三叔,轮不到我说,但我说说我的看法总行吧?我要是张导,当时要是有人敢砸我家窗户?我要是找不到凶手,我他妈有一个算一个,我敢把所有人家里的窗户都砸一遍!” “我不好过,谁都别他妈好过!” 张秦川盯着三叔的眼睛,眼中凶光四射。 “三叔,有些麻烦可以避免,那就尽量避免,真到了避免不了的时候,那啥都不用解释,就是干,你现在我发现你思想就不行了,你快变成当年的张导了,遇事总是犹犹豫豫的,又想清高、又想拿好处,这世界上,有谁能把好处全占了?他当年都分到房子了,还不允许人家酸两句?人家打你了,就不知道打回去?跑个屌啊?怕个毛啊!谁还不是肩膀上扛一个脑袋?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他对的起力挺他的老厂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