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气氛里, 空气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凝结。亓勋的态度很强硬，亓旸紧紧的握着风衣里的手机, 那块冰冷的钢铁正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可她知道，那漆黑的显示屏早从几个小时前就开始闪烁个不停。乔兮在另一头，被这种无声的闪烁折磨了三个多小时。</p>
送走了父亲，手机上无数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未读短信让亓旸的心像炸开了一样, 她知道这种等待的滋味，更知道苦寻无果的绝望。</p>
电话终于从她的手机传导到了机场那个焦灼的身影的手机里, 乔兮带着哭腔接起来, 亓旸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只说着一句, “等我！”那双手就移到了疯狂旋摆的方向盘上。</p>
乔兮远远的看见裹在米黄色风衣里的人, 亓旸在人群里四处的寻着, 眼睛在一处定格几秒，又失望的移到下一个角落，那双漾着水波的眸子在焦急的寻着她的方向。亓旸的眼睛是她终于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着陆的信号，乔兮迫不及待的冲上去, 止住了她苦寻无果即将要牵起的下一阵失望。</p>
亓钰在等待的期间无数次的想要带着乔兮直接去找亓旸, 可乔兮却只说她要等着，说亓旸已经找了她很久, 这一次她不会再走开了, 她要等。</p>
亓钰看见乔兮泪目的撞进亓旸的怀里, 那层被心疼裹住了很久的情愫在转化, 转化成了轻微的不适。她不能上前去打扰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只能把自己困在这块站立着的大理石地面上，困在这种轻微的不适里。</p>
回家的车上，亓旸没有说父亲突然造访的事，她如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完好的解决眼前的局面，或者说她并不想让一丝一毫的阻碍在乔兮面前摊开来，阻了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p>
亓旸脸上淡淡的愁绪被乔兮看在眼里，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合时宜的微微僵硬着，星子般的眼睛依旧在冷夜里闪着醉人的光，可光上蒙了层雾气，乔兮很想把雾气化开。</p>
“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乔兮看着她，柔软的吐出每一个字。</p>
亓旸在小区楼下固定了车子，那双有些僵硬的手垂下来，那种僵硬便从手上消失了，过渡到身体上。</p>
“没有啊，哪有不一样？”</p>
“我说有，就是有！”</p>
乔兮侧着身子看向亓旸，目光里的询问和担忧让她也侧过了身子。靠过来，把发问的人圈进了副驾驶座位上狭小的空间里，后背抵住了车门。亓旸突然的举动让乔兮紧张的后缩了一下，在头即将要撞到车窗上的时候亓旸的手伸过来，垫在了坚固的冷窗上。</p>
“怎…怎么…”</p>
“不是说今天不一样吗？你说说，哪不一样了？”</p>
乔兮的呼吸紧了几拍酝酿在口鼻里，却也只能微弱的呼出来，怕亓旸觉出她呼吸里的急促，</p>
“亓旸…”</p>
“嗯…说说啊，不说我不放开你！”</p>
“好了…你…先…离我远点！”</p>
“不要！”</p>
“噗…”乔兮看着她近距离贴过来的脸，捂在心口的阴云散开了一块，</p>
“好了…好了，一样，你今天…跟平时一样！”</p>
亓旸不依不饶，手指刮了乔兮的鼻尖一下，</p>
“想回家吗？”</p>
“嗯…”乔兮眼里还荡着笑意，应着声想看亓旸要干什么。</p>
“那先盖个章…盖完章可以上楼睡觉！”</p>
“噗…哈哈～”</p>
那团乌云好像彻底散开了，乔兮不再被一路上的忧绪纠缠，满心满眼装的都是眼前这一个人。</p>
“别笑…你都让客户等了好几天了，快点，盖上！”</p>
乔兮还在笑，亓旸傻傻的把脸贴上来，蹭着乔兮的侧脸，蹭一蹭又抬起脸，看看乔兮的反应。</p>
“快点啊…我可告…”</p>
乔兮微微偏过头，猝不及防的一吻，温热从她的唇蔓延到她的唇，唇彩在漫长的等待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色素附着的纹路位置也因为时间的摩挲而牵起了些干涩的薄皮，亓旸的舌扫到那些细小的纹路，一阵心疼，慢慢的用湿热的吻濡湿她嘴唇上的薄皮，那是她等待过她的痕迹。</p>
“乔儿…”</p>
“嗯？”</p>
亓旸把脸停在乔兮的肩膀，依然湿热的嘴角轻轻的蹭着她颈肩的皮肤。</p>
“乔儿…”</p>
“嗯…”</p>
乔兮知道，亓旸就是想叫她的名字，一唤一答的真实感，靠着这种真实感，慢慢的填补断开那五年的空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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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顺着办公室的落地窗爬进来，爬到亓旸的办公桌，贪婪的洒在她白皙的侧脸，那光游走着，轻轻探着她皮肤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p>
亓旸垂下睫毛，昨夜被烦乱的思绪搅得不得安睡，借着阳光铺盖在身上的温暖渐渐有了进入浅眠的意愿。</p>
日光沥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从门口缓缓的踱到她的桌边，王瑶的手里端一杯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的咖啡。杯子在亓旸手边放下，杯里的液体稳稳的禁锢在里面，王瑶送来的咖啡连落杯的力</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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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都温柔得恰到好处，像是不想搅了上司的清梦，可又想借着这杯浓郁的液体不露声色的替自己传情达意。</p>
困倦的眼皮微微抬起，给了身前的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p>
“你不用做这些，只要按时做好数据就可以了！”亓旸打了个哈欠，略微直了直身子。</p>
“昨晚没睡好么？”</p>
“没事儿，快春天了，人爱犯困！”</p>
王瑶笑笑，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我看您是夜夜笙歌，白天才没精神吧！”</p>
亓旸不自觉的蹙眉，本来端起的咖啡杯又落下，重重的一下子，震荡出了杯里刚才还稳得像固体一样的液体，</p>
“我跟你好像没亲密到可以彼此开玩笑的地步吧？”</p>
望向王瑶的眼睛里起了几分不悦，不像是上司对下属的教训，也不是同学之间的争执，似乎更像是对陌生人的指责。</p>
王瑶有些吃惊的看着亓旸，脸上瞬间胀红了几个色度，</p>
“对对不起啊，我开玩笑的”</p>
“你先出去吧，把张明乔叫进来！”</p>
王瑶走到桌边，把溅出的咖啡擦干净，有一滴渗进桌面的缝隙里，也被王瑶用纸巾裹住的指尖细致的擦干净。</p>
“别擦了”</p>
亓旸的眉头皱得更深，王瑶感觉到了，可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怄气一样的擦得更认真了。</p>
“刚才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p>
王瑶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没事儿，别总把我当成老同学，该说就得说，你比之前那些总想着占我便宜的老鬼可强多了！”</p>
王瑶的眉心轻轻扬起，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回味着一些苦涩的记忆。亓旸那一丝恻隐又泛上来，连带着留下王瑶时的同学情分，一起泛上她如今烦乱的心。</p>
“怎么能拿我和那些老色鬼比较，我可是正经的老板，是不是？”</p>
王瑶端了咖啡杯直起身，眉心舒展开，刚才那抹苦涩也消减了许多，</p>
“是，我又说错话了，亓总是最好的老板！”</p>
亓旸好像安心了，摆摆手示意王瑶出去，门被又一次关紧，日光终于隐去了王瑶婀娜的身姿，亓旸又一个人被这暖得有些刺眼的光束抚摸着。</p>
这种真实的暖意就像是她和乔兮现在所处的这段关系，明明是近在咫尺，想抓住就可以紧紧的抓住，可一旦落地窗边的滑道扣锁上串着的帘子被拉上，又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暗。父亲的阻碍就是这道厚厚的密不透风的帘子，那么乔兮的父母呢？也许又是一道更厚重的帘子。</p>
亓旸摸出手机，给亓钰发了信息，她不知道此时应该求助谁，亓钰虽然算不上一根可以续命的稻草，但在身边够得着的长辈里，亓钰是唯一一个可以接受她和乔兮的关系的人。</p>
接到短信的时候亓钰正在伸筷子夹乔兮餐盘里的肉段，对面的人任由她夹，看到亓钰的手机闪了怕她够着费力还把自己的餐盘往亓钰的方向挪了挪。</p>
肉段刚塞进嘴里，亓旸的短信来得很突然，亓钰甚至来不及倒掉餐盘里本来要大快朵颐的饭菜，</p>
“哎你去哪？”乔兮愣了，睫毛懵懂的颤了几下。</p>
“我同学回来了，又又要走了，我去见他一面！”</p>
囫囵半片的撒了个慌，拽了纸巾盒里的面纸胡乱的在嘴上擦了几下就跑出了食堂。</p>
乔兮有些诧异，可亓钰又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低下头暗自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p>
肉段有些冷了，口感硬硬的，还带着轻微的腥腻，乔兮放了筷子。不知道为什么，亓钰的突然离席，让她昨晚那种滞在心口的不安又重新游荡回来，强烈的，游荡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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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钰在亓旸对面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她心烦意乱的搅着手里的咖啡，奶油和巧克力酱因为这心烦的搅动杂乱的混在一起，像亓旸脑里散乱的思绪一样混乱。</p>
亓钰按住了她搅动的手，把冷透了的咖啡移到另一边。</p>
“她喜欢喝这个，一开始我觉得甜，现在也喜欢了！”</p>
亓旸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着亓钰说。</p>
“你爸不同意？”亓钰却问得开门见山，没留下一丝空隙。</p>
“嗯”亓旸缓和了一下，闷闷的从口腔里发出一个音节。</p>
“那你可以听我哥的话，离开她吗？”</p>
亓钰特别的在这个问句里拉近了和亓勋的距离，她不知道这种突然的拉近是为了什么，好像有些许的期待，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p>
“你觉得可能吗？”亓旸抬眼，手指却在表带下面隆起的伤疤停下来。</p>
“亓旸”</p>
亓钰突然打断她，有些什么东西忽然落空了，跌进了深深的谷底，</p>
“你要明白，我哥现在把你过去的种种都归结在乔兮身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p>
“小姑”亓旸少见的用这层关系的特定称谓唤了亓钰。</p>
“我不会离开乔兮，即使是忤逆他，我也不能再和她分开了！”</p>
有力沙子毫无防备的落</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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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亓钰柔软的心口，小得可怜的微粒却随着心脏的跳动刮蹭着心口上的薄膜，不太疼，但却然人不舒服，亓钰微微皱起眉头。</p>
服务生端来新鲜的蔬菜沙拉，红的绿的橙的黄的，新鲜的蔬菜还保持着刚刚和刀面分离时的粘连，等着有人去把它们均匀的裹上酱料。</p>
亓钰没说话，拿起叉子去分散盘子里的蔬菜。</p>
“她不爱吃胡萝卜的，上学的时候总是把菜里的胡萝卜挑出来！”亓旸又在自言自语。</p>
亓钰手里的叉子顿了一下，接着翻动下层的蔬菜，</p>
“我知道啊，你日记里写过的，认识她之前，我从那里面知道了个大概其。”</p>
亓钰很骄傲似的看了亓旸一眼，“她还喜欢打抱不平，走路没有方向感，总是面上冷冷的，可心里却很温暖。这些我都知道啊！”</p>
亓旸笑得有些苦涩，那本日记是她这五年来唯一鲜活的记忆。她记下每一个她的小习惯，和她在一起的种种，还有她渗到骨髓里的想念，那些想念在她的日记本里磨出了厚厚的茧，靠着这些硬茧在断档的五年里保护着她早已塌得不成形的心脏。</p>
直到她从急救室转移到正常的病房，那本日记才不得不易了主。对亓钰来说那是把她和亓旸在学校所有的遭遇和现在的她联系起来的唯一的一个物件，新主人带着好奇和愤恨读了里边的每一字每一句。</p>
她还是不理解亓旸割破手腕时的坚决，但她似乎理解了她心里的绝望，被热烈的接受之后又被无情的抛弃的绝望。</p>
她想着，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日记现在在哪？那本我在你卧室找到的日记”</p>
亓旸有些迷茫的看着亓钰，“在我办公室，怎么”</p>
“把那个给他看，给我哥看”</p>
“看什么？”</p>
有光在亓钰的眼睛里一圈圈的扩散，这一刻她只是亓旸的长辈，家人，那粒沙还在心口停着，可她暂时遗忘了这种不适，她想帮亓旸，也想帮乔兮。</p>
“亓旸，他是你爸，他爱你胜过一切，所以你要让他知道，乔兮对于你，究竟意味着什么”</p>
“你的意思是”</p>
“相信我，亓旸，把日记本给他！”</p>
“好我，试试”</p>
沉了一整晚的眸子微微镀上了一层亮色，也许真的像亓钰说的，日记会奏效，可眼下除了这本日记，她好像真的没了其他的什么筹码可以给这段关系加持。</p>
亓钰从咖啡馆里走出来，抬头，额顶的日光依旧热烈的舔着她扬起的脸，春日即将来临前独有的那股燥热在她的周围弥散。</p>
她好像更加不适了，在这个升腾着无限暖意的午后。</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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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亓钰柔软的心口，小得可怜的微粒却随着心脏的跳动刮蹭着心口上的薄膜，不太疼，但却然人不舒服，亓钰微微皱起眉头。</p>
服务生端来新鲜的蔬菜沙拉，红的绿的橙的黄的，新鲜的蔬菜还保持着刚刚和刀面分离时的粘连，等着有人去把它们均匀的裹上酱料。</p>
亓钰没说话，拿起叉子去分散盘子里的蔬菜。</p>
“她不爱吃胡萝卜的，上学的时候总是把菜里的胡萝卜挑出来！”亓旸又在自言自语。</p>
亓钰手里的叉子顿了一下，接着翻动下层的蔬菜，</p>
“我知道啊，你日记里写过的，认识她之前，我从那里面知道了个大概其。”</p>
亓钰很骄傲似的看了亓旸一眼，“她还喜欢打抱不平，走路没有方向感，总是面上冷冷的，可心里却很温暖。这些我都知道啊！”</p>
亓旸笑得有些苦涩，那本日记是她这五年来唯一鲜活的记忆。她记下每一个她的小习惯，和她在一起的种种，还有她渗到骨髓里的想念，那些想念在她的日记本里磨出了厚厚的茧，靠着这些硬茧在断档的五年里保护着她早已塌得不成形的心脏。</p>
直到她从急救室转移到正常的病房，那本日记才不得不易了主。对亓钰来说那是把她和亓旸在学校所有的遭遇和现在的她联系起来的唯一的一个物件，新主人带着好奇和愤恨读了里边的每一字每一句。</p>
她还是不理解亓旸割破手腕时的坚决，但她似乎理解了她心里的绝望，被热烈的接受之后又被无情的抛弃的绝望。</p>
她想着，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日记现在在哪？那本我在你卧室找到的日记”</p>
亓旸有些迷茫的看着亓钰，“在我办公室，怎么”</p>
“把那个给他看，给我哥看”</p>
“看什么？”</p>
有光在亓钰的眼睛里一圈圈的扩散，这一刻她只是亓旸的长辈，家人，那粒沙还在心口停着，可她暂时遗忘了这种不适，她想帮亓旸，也想帮乔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