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放学回来后发现家中无人,去到正院找到芬儿一问才知,云家老爷今日身体抱恙,云公子下学后就回了云家宅子,初微和步锦时今日巡店完成后也去了云家,又道夫人说了若是公子回来先用晚膳,不必再等她回来。 陆峥点头表示了解后,又吩咐轻尘备车一起去往云家。 初微她们得到消息相对较晚,抵达云家之时大夫已经给老国公诊断完毕,说是脾胃不适引起的发热,没什么大碍,这会儿已经服用了汤药睡下了。 上了年纪的人不论身上出现什么症状都要格外当心,初微听得云郢这话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步锦时道:“我从前学过一个方子,做成膏药贴在周身几处穴位之上,对于脾胃失调一事最为对症,我去做两副给外公来贴。” 初微有些惊讶道:“你还会做这个?” 步锦时不好意思地笑笑:“前些年家里头过得艰苦,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请不到大夫。后来渭县来了一个云游四方的黄郎中,看我在这些方面有点天赋,又感兴趣,便教了我不少东西。起初只是一些药理,后来又教了如何切脉问诊,之后家里人有个小病小痛的,不用专程请了大夫过来,我便能医治了。” 她原本只想着这样免了家里求人的事,也能省了一笔开支,不想后来她能将人医好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不光家人邻居生病了都会来找她,周围方圆几十里的乡里乡亲也都专程过来问诊,也赚了好些银钱补贴家用。 母亲甚至还承诺等再过几年她及笄之后,就给她张罗着开一个小医馆,做一些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事情。 她原本觉得这样过一辈子就挺好,谁知外祖这次入京不光被皇帝请入了宫中叙旧,还赏赐了京中宅子,紧接着便将她接回了京城中来。 两人说话之间,初微看到陆峥走了进来,不免有些许诧异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听说您一早来了,云家祖父又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老国公已经服药睡下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初微道,“倒是你后日就要启程回乡参加岁考,我原是想要留你在家好好准备考试的,既然你人都来了,就过来搭把手吧。” 先帮着步锦时把膏药做好了再回去不迟。 家里老人病了,又没有可靠的长辈在,云家兄妹便留下来照顾云老国公。 而陆今安伴驾在外迟迟未归,陆峥有些不放心道:“其实再等两日出门也不是不行,每日早起些多赶两个时辰的路便不会迟到。” 初微有些不太懂陆峥的思路:“这次一同回去的又不只你一个,还有李维和你大伯。再说了,这岁考是大事,万一到时遇上阴天下雨的情况难免,总要早走一日路上才不会这么赶。” 这种大事上可不兴掉链子啊! 陆峥很想说自己这次可以不跟大伯和李维他们一处,晚些出门并不碍事。 可看林初微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还记着父亲出门前的一通叮嘱,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总想多在家陪初微几日,就怕她会出什么事。 这些天准备岁考都没有着急上火,却为了这事生生上了回火,后槽牙都肿得老高,喝口凉水都疼。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请大姑姑回来陪初微住两日的时候,就收到父亲来信,说自己明日便能回京。 陆峥松了口气,不再跟初微讨价还价哪日启程的问题,乖乖跟着陆进之出门往省城赶去。 而今云家兄妹回了自己家中,陆峥也前往省城参加岁考,初微原本觉得自己要过几日清净的独居生活,结果当天下午陆今安就回来了。 初微估计他在外伴驾也不容易,吃不好睡不好的,短短几日就清瘦了不少。 “皇上在外面是不管你们吃饭的吗?衣服走的时候看着正好,现在又大了一圈,又要找人重新裁剪。” 为了公家出差浪费自家人力物力的,多不划算。 一回家就面对着板着脸挑东挑西的初微,陆今安有些无奈:“你关心我就直说,夫妻之间原也不用绕这些弯子。” “谁关心你了?”初微虽然的确是有点心疼,但不太想承认,“不过你也不能白白瘦了这几斤,之前我受伤时琳琅给的补汤方子金师傅都留着,今晚我原本想弄点鳝丝面再添两个小炒的,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再加两样补汤吧。” 陆今安很想说,自己就是这几日在外面跑得多了一些,回来养几日就好,完全用不到补汤这东西。但看她一脸对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嫌弃,也就保持沉默不做反抗,只是想起那补汤的味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初微说完这话之后就让素月请了金师傅过来商议今晚的菜色,而陆今安从官道回来跑的一身的尘土,这会儿便先去里间沐浴更衣。 金师傅对她新学到的药膳相关理论似乎不太认可,初微跟他理论了好一会儿后才回到房中。 而此时的陆今安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在那里等她。 看到初微回来之后,陆今安放下手中公文对着她道:“七年前那件事的知情人谭响已经找到,想来今天就能抵达京中,到时让她跟你细说。” 陆今安原本的承诺是一个月内会给她答复,初微再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他便在出差途中找来了关键人证。 “你从哪里找来的证人?” “从杨恽从前身边的随侍入手找的。” “你竟然去找了杨家的人?”初微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说杨家最好不要去惹吗?” 陆今安答非所问道:“这样简单些。” 初微也很快懂了他的逻辑。 陆今安一向喜欢以高效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开始说的杨家不好相与想来也是真的,她听了这话心里面先怯了。 现在想想别人惹不起杨家,不代表他也会回避,毕竟陆今安才是原文后期最不好惹的大佬之一,就算是宫中几位皇子也都要避让三分的那种,想来手里也有足够的 筹码对抗承恩公府。 “那你这次请来的又是什么人?” “当年陪在你母亲身边为她调理身体的医女,也是你母亲生前最后见到的人,应该可以问出你想要的答案。” 陆今安所言不错,那位人证当天下午便被谭响送来了府中。 这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黄衣女子,身形高挑,白净秀气,见到初微的瞬间有些恍神:“夫人就是姜家娘子的女儿?” 初微点头道:“正是。” 那女子有些失神的笑笑:“您和您母亲生得可真像。” “家中两位舅舅也都这么说。”初微道,“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我姓唐,单名一个‘瑛’字,夫人称呼我名字便好。” “原来是唐大夫,幸会。”初微道,“今日请您来的缘由,想必您也已经猜到了,就是想问明白七年前的那桩旧事,还有我母亲当年离奇身亡的原因和真相。听说我母亲临走之前,您曾陪在身边,可有此事?” “是。”唐瑛道,“其实我原并非世子请来照看夫人的第一个大夫,医术也算不得精湛,只是前头两位大夫都是男子,杨世子接受不了他们同姜娘子走得太近,甚至还曾经出手殴打过其中一位,赔了好些银钱才压下了此事,后来在姜娘子的要求之下便留用了我。” “杨世子?”初微问道,“可是承恩公府的那位世子杨恽?” “的确是那位杨世子。” 竟然真的是他!想到这位承恩公府的世子已然不在人世,初微越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母亲那段时日可是都同他住在一处?” “两位倒也并不算是住在一处。”唐瑛道,“娘子那段时日身体一直不好,世子只是将姜娘子安置在了宅子里,时时过来探望。” “我听说母亲当年是来大舅父家中探亲的,后来舅父舅母不喜将她请出门去,按理说她也应该早些回乡才是,怎么会住到了杨世子购置的宅子里?唐大夫可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些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唐瑛道,“姜娘子身边原是还有个侍女的,后来世子看着碍眼,便将她许给了承恩公府一个有头有脸的管事。那侍女千恩万谢的应了,第二日便收拾包袱去了杨家,自此姜家娘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那时家中父亲病重,兄长又要科考,实在缺钱,而姜娘子也正好不喜杨世子带来的婢女,便由我帮着照顾起居,好些话也都同我说过。” “姜娘子那次上京原是想要请京中亲眷帮忙,为姑娘择一处好一些的闺学报名,不想让姑娘在家中一直蹉跎岁月。怎料家中兄长生怕沾上林家的事,亏了自家银钱,便在她偶感风寒之后以怕给家中妻儿过了病气为由,让她暂且另赁了宅子居住。” 初微的心不自觉的疼了一下。 原来母亲那次上京竟然是为了给她争取更好的学校,却不想大舅舅夫妻两个这么不做人,这点小事都不肯帮,还把病中的母亲送出了家门。 “那后来呢?她怎么又会住到杨恽的宅子里?他们二人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姜娘子一直没有赁到合适的房子,便选了一处客栈居住,在几日后去往附近茶馆想要打探京中闺学情况之时,看到二楼有人往杯子当中提前下了药粉,便在来人准备喝茶之前冲上去提醒。而那个被她提醒的人,便是杨世子,两人也算因此便结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