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小青年痛快的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这个案件马上就要了结了,他蹦蹦哒哒的就下了电梯。 那边林嘉凡前脚刚来到了走廊里,后脚就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罗教练,你要是暂时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去观察室,毕竟你也全程参与了这起案件,帮忙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也是好的。” “好。”罗婧瑶自然不会拒绝,便也跟着出了电梯。 眨眼间,电梯内就只剩下了郭震一人,在和三人挥手告别后,他按下了关门键,准备去找缉毒大队商量接下来行动的事儿了。 依旧是那间熟悉的观察室,罗婧瑶静静的站在那面玻璃墙前,看着林嘉凡和庞光依次坐在了嫌疑人李锐的正对面。 此时的李锐是微低着头的状态,明亮的不锈钢桌面隐约折射出了他的脸,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显现出了几分诡异的扭曲。 审讯室内,林嘉凡二人开始问起了审讯前固定的那几个问题。 就在这时,大腿处传来的震感让罗婧瑶回了神,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妈?”接通了电话后,她狐疑的开了口,听着对面传来的、清脆的麻将碰撞声。 “你爸回家没?……”听筒里传来了毛佩兰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等一下,碰!五饼!” “我不知道,单位有点急事,我六点多就走了,那会儿他刚出去遛弯儿。”罗婧瑶下意识的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脖颈间的纱布,想了想还是把忽然涌上来的情绪给强压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爸打电话。” 从小就离家进入到了省队的经历让她自那时起就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既然年轻的时候都没让父母操过心,他们都这个岁数了就更没必要替她担惊受怕了。 “他总是听不见电话,这个时间估计又在阳台的摇椅上睡了。”毛佩兰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八万!” 随着又一声脆响,手机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道欣喜的女声:“胡了!” 毛佩兰便发出了懊恼的叹息,在自动麻将机哗啦啦的运作声中,她复又问道:“桌子上的东西拿了吗?别忘了给小王他们送去。” “已经送过去了。”罗婧瑶迟疑着咬了咬下嘴唇,最终还是用稍微严肃的语气开了口:“妈,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什么事?”毛佩兰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我刚过去小王家里才知道,她丈夫李锐被警方带走了,好像是和那天的爆炸案有牵扯。在案件结束之前,你这两天尽量不要和小王有过多的接触,我虽然只是警方聘请的顾问,但毕竟也在查这个案子,你身为家属还是要回避一下的。” 她刚说完,对面便是一阵沉默。 过了几秒,毛佩兰似乎才整理好刚刚那番话中的信息,磕磕巴巴的出了声:“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说小李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儿?那剩下小王自己可 怎么办哟?孩子才多大呀?年轻人……做事就是不考虑后果,太冲动了。” 见对方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罗婧瑶无奈的拉长了声音:“妈……?” “好啦好啦,知道了!放心好了,我和你何姨她们都约好了要去鹤园古镇自驾游,后天就出发了。”言罢,毛佩兰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罗婧瑶垂眸,直到手机屏幕由亮至暗,她才重新抬起了头,看向了玻璃后的景象。 “我们从你劫持罗教练所用的壁纸刀上发现了另一组dna,经检验与日前发现的一起凶杀案受害人的dna相符,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林嘉凡说话间,就把新鲜出炉的检验报告甩在了审讯桌上。 李锐闻言,眼皮略微抬了抬:“没什么可说的,林警官,你们要是觉得证据充足,那就直接把我送上法庭好了。” 说着,男人微微向后仰了仰,一副我认罪但并不想配合审讯的模样。 对此,林嘉凡也只是微微一笑,自顾自的继续道:“你先是杀了于文信,之后把人封在了墙里。我们调查过,那间屋子候国安派房秀妮出面直接租了五年,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只要没有人上报他的失踪,尸体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人发现。” “坏就坏在你为了杀候国安所精心策划出来的那场爆炸,直接就把于文信的尸体从墙面里炸了出来,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未曾想李锐只是一挑眉:“说这些都晚了,事已至此,老子认栽了。” “既然认栽了,那就好好交代,大丈夫做都做了,还不敢承认咋的?!”庞光在一旁见缝插针的嘟囔着。 见男人依旧是不以为然,林嘉凡眸光微闪,语气淡淡:“你杀的可不止候国安、于文信这两人,还有辣炒店中无辜的服务人员,死罪肯定是免不了的,你这么不配合难道是想要拖延时间?” “的确,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可以慢慢的将证据链补全,顶多就是麻烦点。”这么说着,他竟开始收拾起了审讯桌上散落的资料,似是打算要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李锐在听完刚刚的话后却瞬间就改变了态度,看着对面二人真的起身后,顿时着急了起来。 “我说不说的,你们也得问啊?问都不问我怎么回答?” “哦?你肯配合了?”林嘉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在看到男人不情不愿的轻轻点了点后,还是坐了回去:“那就从你用来处理于文信尸体的那套房子开始吧,候国安让房秀妮出面租了那套房子是打算干什么的?” “那是我们仨平时接头的地方,一旦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就会过去那边商量。” “所以案发后我们在墙面里发现的带有候国安dna的烟蒂也是你做的?”林嘉凡面上闪过一丝了然:“案发当晚在辣炒店外,你借口送毛女士去见罗教练,碰巧看到了我们正在审问冯书蓉和房秀妮,所以便想着干脆误导警方认为这两起案件是情杀?” “那个万莹莹也是你安排过来做假证 的吧?经过多方排查,早些时候警方终于发现了她的最新动向,她现在已经入境北河省了。” 也就是说早上刚从市公安局离开,这人就一刻也没耽搁的去了火车站上了动车,说不是提前计划好的都没人信。 而且李锐平日里送快递的工作范围就包括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个小区,保安、物业的工作人员怕是早就对他这张脸熟悉的不得了,是以他进进出出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格外注意。 这也是为什么上午的时候,林嘉凡和罗婧瑶没能从物业经理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为潜意识里,小区里的人就没把他这个快递员当成外来人员。 “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咯!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李锐一摊手,承认的十分干脆。 “房秀妮和冯书蓉也是你们团伙中的人吗?”林嘉凡又问。 “姓房的只是候国安的姘头,仅此而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告诉每一个人?冯书蓉倒是知道一些,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和候国安离婚跟了于文信?这女人可不简单,目标明确的很!” 李锐鄙夷的翘了翘嘴角:“货都是于文信搞进来的,跟着他自然比跟着候国安这个应声虫强。” “候国安也是搞笑,为了继续赚着这份钱,绿帽子都甩到他眼前了,他还捏着鼻子转头自己戴上了!” “货?什么货?!”庞光故作吃惊的问了一嘴,满意的看着审讯椅上的男人一下子僵住了的狼狈模样。 过了好半晌,李锐的眼珠子才恢复了转动,许是看见了庞光长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戏谑,便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警官就别开玩笑了,你们都查到了我头上,还知道我们仨是个团伙,会不清楚我们在干什么吗?” 无奈中略带警告的瞟了一眼小青年,林嘉凡算是放纵了一次小青年的恶趣味,开口就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所以冯书蓉每次去候国安的店里,也只是用索要抚养费的借口来掩饰真实的目的?” 李锐‘嗯’了一声:“于文信说,没什么特殊情况尽量不要电话联系,会留下把柄的。每个月在确定出货的前一天,他会派冯书蓉过去‘找找麻烦’。” 果然。 林嘉凡没有继续纠结于几人的关系,终于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于文信和候国安?” 沉默了良久,李锐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旋即无声的咧了咧嘴:“他们俩的死,说起来还和警方有关哩!要不是你们查的那么紧,于文信和候国安就不会想着金盆洗手,他们要不金盆洗手,我也不至于杀人啊!” 这人不仅作案是把好手,甩锅也是蛮熟练的。 林嘉凡和庞光对视了一眼,李锐提到的这件事应该是和缉毒大队上个月在滨海新区酒吧一条街的那次行动有关,看来缉毒大队刘光正他们曾经极度接近过真相,要不然也不会吓的于文信和候国安犹如惊弓之鸟,竟萌生了隐退的想法。 “你不想跟他们步调保持一致?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嘉凡意味深长的说道。 “林警官,我有孩子要养的!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人要花掉多少钱吗?光凭我送快递,我的孩子这辈子都实现不了阶级的跨越。”李锐的声音由大转小,缓缓地垂下了头。 “我不想让他长大和我一样。” 在男人一片自我感动式的慈父之心的呢喃中,林嘉凡那充满审视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