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列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手中的解药，欲言又止。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 “我想再要一颗解药，不知道该用什么交换。” 唐三瞥了胡列娜一眼，顿时明白这是给格尔曼的，笑了笑，再次抛出一颗药丸： “给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至少从现在开始，到地狱路结束，我们是伙伴。” “伙伴……”胡列娜咀嚼着这个词汇，看向唐三的眼神多了抹认同，“多谢。” 她收起药丸，从戒指型空间魂导器中拿出一大袋食物： “正常的食物越来越难找了，这就当成我的谢礼吧，虽然不算什么，都至少能帮你省下出去寻找食物的时间，将更多的精力用来准备冲击地狱路。” 唐三眼神柔和了些： “谢谢，这正是我现在需要的。” 对于“血腥玛丽”这种饮品，或是说食物，唐三能面不改色地喝下，但并不是说他能发自内心地接受它。 过去，他也喝过不少，但那都是在别人面前，是为了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与生活在杀戮之都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更希望能吃到正常的食物。 这几天他用在抢夺食物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冒险前往靠近格尔曼居住的地方。 而且抢夺食物时又会杀人，这不利于他收束杀气，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进一步向疯狂滑落。 胡列娜给出的回报，恰恰是他现在急需的。 在告别唐三后，胡列娜走在空旷的街上，看着比过去萧条、荒凉了不少的杀戮之都，忽然觉得这里和外界其实差别也不是很大。 除了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有成瘾性成分的慢性毒药，以及天空中投下幽冷光辉，时刻勾动人内心欲望的永恒冥月。 这里虽说号称是一个没有规矩，无法无天的堕落者的城市，但实际上，没有的“规矩”，是指外界的法律与社会规则，杀戮之都，自有它自身的“规矩”。 一只带着白眼圈的乌鸦扑腾着翅膀落下，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漆黑的瞳孔深邃又神秘，正如它的主人格尔曼·斯帕罗一般。 “你没走啊，小乌鸦。”胡列娜眼角含笑，“是在担心我么？” 乌鸦没有名字，是格尔曼的宠物，胡丽娜一直以“小乌鸦”称呼它。 “嘎……” 乌鸦发出嘶哑低沉的叫声，让周围的居民忍不住心中一颤。 这是乌鸦也是威名赫赫，甚至被称作“死神的使者”，除了饿疯了的人，不会有敢靠近它。 因为过去三年中，格尔曼用无数的尸骸证明了自己对它的重视，只要有人对它动手，他就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将那些人一一杀掉。 …… 白色的别墅被杀戮之都中蓝色、紫色的光芒渲染上相同的色彩，看上去显得阴森诡异。 “格尔曼·斯帕罗”看着从天而降，落在自家阳台上的高瘦男子，眼神保持着一贯的冷峻。 “有事？”他用有些冷淡地语气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杀戮之王，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与管理者，是伟大的鲜血与堕落的主宰。” 裹在猩红色披风中，打扮的像只大蝙蝠，说话间隐约露出口中两颗尖锐獠牙的男子用带着一些咏唱般的腔调说道。 “杀戮之王？找我有事吗？”“格尔曼·斯帕罗”神情不变，仿佛一点也不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感到意外。 “你很不错，竟然在看到伟大的杀戮主宰，依然保持着平静。” 阿蒙看着这只大蝙蝠，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他这幅自大傲慢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可爱……他看对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魂环。 杀戮之王却浑然没有察觉，依然自说自话地说道： “凡人，现在给你一個为伟大的杀戮之王服务的机会，感到庆幸，感到自豪，感到骄傲吧。” “格尔曼”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金边眼镜，从上之下打量着对方，似乎是在考虑从哪个地方下刀。 杀戮之王自我陶醉地说道：“格尔曼，我听说过你的名，是个非常优秀的猎手。 “现在，伟大的杀戮之王命令你，去参加地狱杀戮场，杀掉那两个即将成为百胜‘冠军’的人。 “杀戮之都不允许再诞生两名杀神，那可能招致灾难性的后果。 “那些能在杀戮之都中自由使用魂技的家伙，会肆意妄为，破坏这座城市的规矩，破坏伟大的杀戮之王定下的规矩。 “为了杀戮之都的安全与稳定，他们两人必须死！ “在你成功之后，我会赋予伱接引使者的身份，凭借这个身份，你可以短暂地回到地上世界，当然，活动范围不能距离路口太远。 “感恩戴德地接下这个任务吧，否则，伟大的杀戮之王将会赐予不从者永恒的安眠。” “格尔曼·斯帕罗”面无表情，眼神锐利： “你有征询过我的意见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被你的条件吸引，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为了成为接引使者，而去杀死自己的同伴。” 杀戮之王血红色的眸子注视着“格尔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敢这样对伟大的杀戮之王这样说话。 不过想到还需要对方替他做事，他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 “你是说那个女人么？这不是问题，这座城市中，有许多杀戮之王的使者，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人，你可以随意享用。” 杀戮之王见阿蒙依然没有反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凡人，不要得寸进尺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优渥的条件，难道说，你要拒绝这份荣耀，拒绝为伟大的杀戮之王服务吗？” “格尔曼·斯帕罗”嘴角缓缓向上勾起，抬起右手，捏了捏金边眼镜的右半边镜框，笑着说道： “不，我很荣幸能为伟大的杀戮之王做事，当然，我也会索取我需要的报酬，感谢您的慷慨。” “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待。”杀戮之王化做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阿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自我良好的大蝙蝠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轻声自语道： “呵……我想，你给出的报酬，会让我满意的，嗯，一定会。” “格尔曼，我回来了。”胡列娜轻快的声音响起。 她来到二楼，见“格尔曼·斯帕罗”正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弓，双手自然交握。 “你回来了啊，算起来，你也快离开了吧。”“格尔曼”忽然出声道。 胡列娜神情微僵，有些不太自然地说道：“是，是啊……抱歉。” 她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去看“格尔曼”的眼睛。 “那正好，帮我把这家伙带出去，毕竟陪我这么久了，继续待在这儿对它也不是件好事。” “格尔曼”玩着的胳膊抬得水平，看着停留在自己小臂上的乌鸦说道。 “哦，好。”胡列娜讷讷地说。 “放轻松，不要这么伤感，我很快就能出去的，很快。”“格尔曼”笑了一下，“还是说，你觉得连你都能打完的一百场，我会完不成？” “不，你当然可以。”胡列娜肯定地说道。 但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格尔曼的威名实在是太盛了，内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从未见过他受伤的样子。 哪怕是再小的一道伤痕，都不曾有过！ 没有人敢在格尔曼参加地狱杀戮场的时候报名比赛，这会导致他出去的时间被大幅度延长。 “对了，‘血腥玛丽’中是有毒的，这里的空气也有毒，我们之所以渴望‘血腥玛丽’，是因为其中的成瘾性毒素在起作用。”胡列娜提醒道。 她拿出唐三给她的一颗药丸：“这是解药，我已经试过了，它没有问题，效果很好。” 在服下唐三给的药丸后，胡列娜就感到浑身轻松，心中的躁动也缓和了许多。 “你见我喝过那东西么？”“格尔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胡列娜微微一愣，“对哦，你从来没喝过……你早就知道了？” “嗯，我也曾提醒过你少喝这东西的。” 胡列娜这才想起来，格尔曼确实早就这么对她说过。 一开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沾染过“血腥玛丽”，但是空中蕴含的毒素渐渐侵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平静。 直到喝了一杯“血腥玛丽”后，她才感到片刻的安宁。 自那以后，她就逐渐沉沦，再也离不开“血腥玛丽”了。 “抱歉，让你很失望，对吧？”胡列娜有些失落。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能在毒素的侵蚀下保持一年多。我与你不同，这些小把戏对我没用。” 这是谎言，阿蒙并不具备免疫毒素的体质，他也会被侵蚀，会被勾起内心的欲望。 但他能够克制住自己，这点引诱，与自己冥想修炼时，感受到的无穷无尽的呓语所蕴含的堕落与疯狂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还是多谢了。”“格尔曼”接过药丸，轻声道。 “这几天你就好好养足精神吧，保持好状态，地狱路并不简单。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格尔曼”起身，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