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暄过后,李牧就安排人带兰林杰去安顿。 幸好买下了一座城西的三进院子,不然还真不好安置。 侯府虽好,终归还是有些不方便。要长期在京中任职,不可能一直寄人篱下。 萌生了搬出来的念头,李牧并没有立即行动。镇远侯夫妻对他不错,这种事情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抛开在老家的基业不算,在京中他也是小有身家。 在寸土寸金的城西,拥有一座三进院的宅子。 两栋三层楼的铺子,只是位置略微偏了一点,在东南门交汇处。 保定府有三个庄子,约合一千两百亩。 就是手头的活钱不多,进京前携带的三千两白银,现在只剩下一千五百两。 充当中间人的收益,全部搭在了这些产业上。 衙门中例行分润,大约还有四千两,不过这笔钱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主要是李牧胆子小,只拿了游戏规则内的钱。 这些产业放在外面,有的是人争抢。若非内部打了骨折,他根本就买不起。 不得不承认,封建王朝最快的财富积累方式就是做官。 刚进入仕途不过两个月,就积攒了这么多产业,难怪人人都想做官。 不算俸禄和衙门的进项,光这些产业在正常年月,每年都能够提供大约三千两的收益。 当然,能够拿到这么高的收益,主要还是和他的身份有关。 除了京师之外,五城兵马司对周边府县,同样有不小的影响力。 抓捕越界凶犯,征调地方衙役配合,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这个千户的面子,在保定府那边人家不一定买账,但对衙门下面的小吏却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除了明面上的正税外,地方衙门的各种摊派附加,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哪怕征派雇户徭役,下面的小吏都要计算好农时,不能影响他家田地耕种。 城内的商铺,能够受到优待只会更多。 在自己人管理的辖区内,不光各种规费全免,遇到麻烦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还会第一时间过去处理。 如此省心的铺子,能够在租金上获得溢价,那是必然的。 收益不菲,开销同样很大。 新增师爷一名,双方约定月俸二十两。 提供食宿、笔墨纸砚等必备物资,还要配备丫鬟、婆子、仆役各一人,出行需准备马车,每月实际开销不低于三十五两。 这是举人老爷应有的待遇。 在大虞朝只有酸秀才,没有穷举人。 光民间投献的土地,就足以让一名举人过上优渥生活。 从汉中带过来的三十名家丁,每月的开销不低于一百五十两,其中六十两是俸禄,剩下的都是吃穿用度。 这部分开销,同样不能少。 在京中任职的时候,家丁的价值还不明显。一旦进入地方任职,这些人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看似养的是家丁,实际上都是当做亲兵培养的。如果需要的话,这些人也可以随时变成基层军官。 作为一名正五品的官员,家里肯定不能全是一群大老粗,仆人、丫鬟、婆子总是要有的,厨子、马夫、花匠也是不能少的。 粗略估算一下,这些人员配齐之后,不会低于十五人。 加上宅院维修,李牧本人的饮食起居,会客必备的茶水点心,后宅这摊子每月开销不会低于一百两。 幸好战马开销,挂了衙门的公账,不然支出还会更高。 算上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他这种有上进心武将,每年支出不低于四千两。 文官们的日常支出要略低一些,但想要日子过得舒服,支出也不会低于两千两。 倘若在清水衙门任职,就指着俸禄过日子,为了节省开销,一般都不会聘请师爷,家中的仆役也必须削减。 不算账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现在李牧真体会到了,什么是京城居大不易! 正五品的官员如此,那么上面的公侯府邸开销只会更大。 家中有人身居要职还好,一旦脱离了权力中心,收入就会迅速锐减。 家底厚实的,还能够靠产业支撑。 不过随着人走茶凉,隐晦的特权逐渐消失,家中的产业收入也会慢慢下降。 如果不能及时做出调整,削减不必要的开销,很容易陷入寅吃卯粮的困境中。 …… “千户大人,司礼监发布公告,要出售犯官家产。 光田地就有两百八十万亩,京中都沸腾了。 您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据说里面还有汉中那边的土地!” 看着激动的严书吏,李牧完全不知道他激动个啥劲儿。 就算阉党发卖的产业再多,也不是一名书吏能够惦记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李牧顺利意识到不对劲。阉党这不是在发卖产业,而是在掘犯官们东山再起的根。 犯官的家产,除了少量在京师外,大都分布在全国各地。 以宦官们的名声,跑到清流大本营去圈地,那是妥妥的送人头。 留在国库之中,万一其中某个幸运儿翻了案,产业还要发还回去。 干脆利用朝廷缺钱的契机,先把产业给发卖出去。能够吃下这些产业收入,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地方乡绅。 利益面前,再好的交情都要靠边站。朝廷只要愿意打折卖,那就不愁没人接盘。 交易一旦达成,清流党内部就分化了。 原本同情犯官们的清流党人,在获得实质性的好处后,立场必然发生变化。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会阻止翻案。 这些只是宦官的第一重谋划,后面还有更大的坑。 便宜从来都不是好捡的。 犯官名下的土地,除了自有的那一部分外,更多还是乡邻们的挂靠。 低价买下这些土地后,他们该怎么对待土地的原主人呢? 按照人家约定的挂靠条件处理,乡邻们肯定没意见,但买家就是血亏。 土地在封建王朝属于核心资产,正常的发卖再怎么打折,也不会太过便宜。 同挂靠的白送相比,两者的成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倘若不承认之前的约定,利益受损的土地原主人,肯定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