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东厂的人,李牧当即吩咐手下放出了消息。 这种大买卖,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还要借助同僚们的人脉。 至于套出来的内幕,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去。 谁知道这是阉党的谋划,还是皇宫中那位的布局。 大虞朝廷穷,光正常的财政收入根本无力维持帝国运转。推进改革的阻力又太太,那就只能先搞点儿偏财救急。 相比向民间加征赋税,搞几个不长眼的贪官,破坏力明显要小得多。 …… “李兄,你的意思是只要出钱打点,恩师就能够出来?” 陈冀川不确定的问道。 尚未科举入仕,对官场的了解非常有限,脑子相对单纯。 “当然不可能! 项师可是阉党的眼中钉,好不容易把他拿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把他放出来。 不过那帮阉党最是贪婪,只要钱给到位,保住性命还是不难的。 哎,主要是项师太过照顾乡邻。 名下多了几万亩田产,远超朝廷规定的免税额度,被阉党定义为了赃款。 倘若进行翻案,挂靠田产的民众都要受牵连,并且藏匿土地的罪名也不比贪腐小。” 李牧委婉的提醒道。 同窗一场,他可不想看到陈冀川一头扎进死胡同,继续在案子上死磕。 大虞朝的官员,没几个经得起查。 项仕海自然不例外,进入诏狱后,很快就吐露了一大堆犯罪事实。 没直接说他是大贪官,那就是在照顾同窗面子。 “李兄,你是知道的。 项师一家都被抓了,家产也被东厂查封。 若是在关中老家,还能找人凑凑。 可这里是京师,携带的盘缠本就不多,根本凑不齐这笔款子啊!” 陈冀川一脸为难的说道。 终归是年轻人脸皮薄,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借钱。 “陈兄尚未入仕,不知道官场的规矩。 项师入狱可不单是因为自己,而是了为了清流的反阉大业。 他独自扛下了阉党定的所有罪名,也没有吐露其他人出来,这种精神最是令人佩服。 营救之事大家无能为力,善后之事这些人总要出一把力。 这样好了,今天晚上我安排你冒充丁役,偷偷去诏狱和项师见一面。 到时候他自会交代,谁能帮忙出这笔钱!” 事实上,李牧不想挑明话题的,怎奈自己的这位同窗是官场小白。 项仕海确实落马了,可正是因为落马,他的话才变得更有份量。 或许没有办法帮人升官发财,但绝对可以拉人下水。 不需要栽赃陷害,光把他知道的讯息吐露出来,都有一大帮子人跟着倒霉。 很多时候官官相护,并不是大家多么重视阶层荣誉,更多的是互相手中都有把柄。 伸手拉别人一把,也是在拉自己。 “多谢李兄指点!” 陈冀川满脸感激的说道。 真心不容易。 前面奔走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到半点头绪,还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到了李牧这边,终于有了解决之法。 虽然没能把恩师捞出来,可能够从诏狱中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幸运的。 尤其是当日东厂的人找来,李牧为了保他还和那帮人对上了。 最后那帮番子离开时脸色多难看,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事后怎么善后的他不知道,反正在陈冀川看来,肯定是付出了代价的。 接着又找人四处运作,为营救恩师项仕海奔走,妥妥的好同窗。 “好了陈兄,你我客气什么。 我的身份不便出现在诏狱,见了项师代我向他问一声好。 顺便告诉他,阉党会在三天内结案。 要是有厉害的人脉关系,赶紧利用起来,没准能够脱罪!” 脱罪是不可能的。 真要有能够压制阉党的人脉关系,项仕海也不用进诏狱中受苦。 真相往往最伤人,漂亮话才是大家最喜欢听的。 一个项仕海不值得他费这么多心思,关键是业务想做起来,就必须先开一个好头。 被厂卫招待过的文官,此时就如同溺水的人,一根稻草飘到跟前都要奋力抓住。 活着就有希望。 历史上许多名臣,都有贬官流放的经历。 他们的情况无非是更惨一点儿,直接被搞成了白板。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们能够活到阉党倒台,清流党人重新掌权,就有可能被赦免。 倘若和掌权者关系不错,一口咬定是阉党栽赃陷害,直接翻案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牧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绝望中的人带去希望。 主要是搞钱压力太大了。 东厂的赎金不能少,人家内部参与分钱的人多,少了容易出变故。 舞阳侯这个老大能扛事,但也能要钱,开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 千户所还要预留一部分经费,作为下半年的衙门预算,下面参与执行的官员也要分一份。 不多拉点儿人下水,业绩真心完不成。 纯粹靠亲朋故旧,再好的交情,也是有价的。 肯拿出几十两的是故旧,能花费几百两打点的是亲朋,愿意花上千两运作的是至交。 肯拿出几万两、十几万两,甚至更多钱来捞人的,不是老父亲,那就一定是被逼的。 单纯几个官员拿不出那么多钱,若是分摊到整个清流党身上,那就问题不大了。 同僚队友,就应该同甘共苦,哪有光让别人冲锋陷阵的。 …… 午夜时分,从诏狱中出来的陈冀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实在是太残酷了。 诏狱,就宛若十八层地狱。 拔舌、剪刀、铁树、铜柱……这些地狱传说中的刑具,那是应有尽有。 一个个威严十足、霸气外露的官员,进了诏狱之后就沦为了案板上的肉。 再一次见到项仕海,他都没把人认出来。 “陈公子,千户大人吩咐了,今夜甭管你要去哪里,兄弟们都会把你送到地方。 不过现在是禁宵时间,除了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锦衣卫也会出来巡逻。 马车动静太大,容易惹来麻烦,劳烦你和我们多走几步。” 听了兵丁的话,陈冀川暗自叫苦。 刚刚在里面受了惊吓,他现在的状态真不怎么好。 “劳烦前面带路,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