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岳树峰,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闯进来的东厂番子挡住了去路。 这一幕太熟悉了。 前些日子他的亲信,就是这样被抓走的。 “岳大人,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太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任你往日地位多么显赫,一旦落入他们东厂手中,立即沦为阶下囚。 “混账! 本官乃当朝左都御史,岂是尔等宵小之徒可以拿捏的! 就算要问罪,那也要经内阁和陛下批准。” 岳树峰不屑的怒斥道。 作为正二品的高官,手握大虞朝嘴炮战力最彪悍的御史台,权柄已经能够比肩六部中排名靠后的尚书。 前面党争那么激烈,火都没有烧到他的身上,那是大虞有刑不上大夫的潜规则。 把历史书往前翻,左都御史在古代的称呼就是御史大夫,正好属于拥有特权的那一波。 “岳大人息怒,我们这次过来不是问罪,而是有一件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 并且还是一件谋逆大案!” 青年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底线突破过一次,就可以突破第二次。 普通的罪名,确实奈何不了位高权重的左都御史,但谋逆例外。 纵观大虞朝被杀的二品以上大员,基本上都和逆案有关。 有没有人谋反不重要,关键是阉党现在需要一场逆案,给清流党人沉重一击。 “你……你们这是陷害忠良!” 岳树峰被气的脸色铁青,说话都没有之前那么利索。 谋逆,这种罪名谁沾谁死。 他承认自己干过的破事确实挺多的,其中不少都损害了国家利益,但绝对没有想过要造反。 “岳大人,这话可不兴乱说。 我们只是请您配合调查,可没有说你参与谋逆,何来陷害一说?” 青年太监的话,把岳树峰气得直跺脚。 嘴炮从来都是他的强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被别人简单的几句话搞破防。 诏狱,那鬼地方是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 甭管有多清白,只要人进去了,定什么罪名完全由人家说了算。 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几位阁老和皇帝。 这些人只要开口,东厂就不敢对他动大刑,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脑海中盘旋了一圈,岳树峰的幻想随即破灭。 内阁中的五名阁老,清流党和阉党各自占据两席,还有一位是中立派的。 阉党和中立派的阁老,肯定不可能下场救他。 自家派系的庞阁老,此刻正昏迷不醒。 甭管是真昏迷,还是在装病,人家既然跳出了风暴旋涡,就不会再卷进来。 清流党中另一位阁老,因为前两年的入阁之争,双方产生了矛盾。 这种时候不对他落井下石,那都算顾全大局。 指望人家赌上政治前途,伸手拉他一把,明显不可能。 几位阁老不会出手,皇帝更奢望不上。 想想他在担任左都御史期间,上了多少骂皇帝的折子,就知道天元帝对他是啥印象。 …… 皇宫中,左光恩正跪在地上向天元帝请罪。 白天的事情,东厂应付的看起来很得力,实际上依旧留下了不少隐患。 “指鹿为马”压下了士子请愿,没有闹出大乱子。 原本是大功一件,怎奈这玩意儿本身就是犯忌讳的存在。 后面抓捕岳树峰,手段更是粗暴。 御史台的官员,被他清空了三分之二,连左都御史也给拿下了。 人均任务量翻三倍,还要收拾同僚留下的烂摊子。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御史台都别想正常工作。 这种层次的打击,早就超过了党争的范畴。 “哼!” “你的胆子不小嘛,朕的御史台都被你给折腾残了。 现在连左都御史都敢抓,是不是再过些日子,你连尚书阁老也要一起请进诏狱?” 天元帝看似火气很大,却没有真的发怒。 搅乱别的衙门,会危害江山社稷。搞残御史台,正好让他耳朵清静几天。 倘若想要阻止,他早就介入了。不至于等东厂把左都御史抓进诏狱之后,才把左光恩叫到跟前训斥。 “陛下,奴才冤枉啊!” “那帮御史白拿朝廷的俸禄不说,还整天不干人事。 奴才抓的人,不敢说全部罪该万死。 可按照《大虞律》处置,把他们全部拉出去砍了,绝对没有冤枉的。 这些人明面上以道德君子自居,背地里却干着结党营私的勾当,实乃我朝的第一大毒瘤。 奴才查到的赃款现银,就高达四百余万两。 另有黄金二十余万两、田产二百八十余万亩,商铺房产上万,各类古文字画、奇珍异宝无数。 司礼监初略估算了一下,把他们交代的赃款全部收缴起来,总价值不低于朝廷一年的收入。 就凭他们那点儿俸禄,就算干上三千年,也积攒不了这么多财富啊!” 听了赃款数字,直接把天元帝搞得没了脾气。 早知道这些人如此能贪,他就该早点儿把宦官放出去,也不必长时间遭受财政匮乏之苦。 “起来吧!” “难为你了光恩!” 天元帝缓和了语气说道。 有了这些钱,朝廷面临的外患难题,直接迎刃而解。 别看辽东败的厉害,只要手里有钱,完全可以再拉一支军队出来。 大虞军队的战斗力一直都是和钱粮挂钩的,只要把钱给足了,战斗力就能够蹭蹭往上冒。 赃款数字如此庞大,主要源于东厂办案,没有区分合法财产和非法财产的习惯。 甭管是犯官的祖业,还是乡邻挂靠在其名下的土地,到这里都变成了赃款。 巨额的赃款,成了锤死这帮犯官的有利证据。往后就算有人想要帮他们翻案,巨额赃款也是绕不过的坎。 天元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架不住财帛动人心。 铁案就铁案好了。 牺牲一群只会搞党争的贪官,挽救濒临破产的帝国财政,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皇帝嘛,该糊涂的时候就必须糊涂。 反正事情是宦官干的,赃款又进了国库,和他这位皇帝有什么关系。 “陛下,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 知道这一关过了,左光恩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