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味道不错。”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小房间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接着,一场和我记忆里别无二致的晚饭开始了。 梁毅和柳江吵吵闹闹,两人活宝一般欢蹦乱跳,被柳丝丝瞪了之后老实三十秒,然后继续重蹈覆辙。 耗子是和事佬,开口就是聊他最热爱的隔壁班班花,柳奶奶听着年轻人的爱情故事也津津有味,微笑着等他接着说。 其他人各自娱乐,整间屋子里就像任何人之间不存在着任何隔阂。大家亲密无间,就仿佛这种欢愉永远不会结束。 我坐在位置上,仿佛也融入了他们。 我微笑,推杯换盏,接每个来提问的人的话,一瞬间我以为我自己回到了生意场上,四处逢源。 等杯盘狼藉之后,众人又各自起身道别,虽然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在把我向着离门远的地方赶,换言之,离“他”近的地方。 等一切收拾完,柳奶奶回灯下做起了针线活,一晚上没怎么喝我说过话的“柳江”抬了头。 他说:“住我的房间吧。” 听起来就和每一天与我的对话一样平常,直到我忽然说:“我要上厕所。” 二楼的洗手间里,我猛地从洗手池前抬起脸,灯光惨白,水珠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淌,绕过我的眉骨,从眼角处落下去。 陪着一群不是人的人吃饭,应该是每个人对自己职场应酬的比喻,但我这次是真的做到了。 推杯换盏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难受,现在缓过神来,我分不清脸上流下来的是冷汗,还是刚刚拍上脸的冷水。 在凝视镜子里的自己时,卫生间的门把手发出了一声响。 “柳江”站在门外,走进来,倚着门框看我。 “他”问我:“是他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 我心说你真会说话,但表面上只是盯着镜子发呆,隔了半晌我对他说:“我有点想吐。” “想吐?”他脸色一变,“不早说——我去给你找药。” 他表现得真的像是一个无比关心我的人,所以我也给了他还有的回应。 “不用了,”我阻止他,“现在好多了,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示弱,半个身子侧在门口,在陪伴我和去找药之间抉择了一下,然后选择继续一开始的话题。 他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告诉你真相,他让你在这个世界里寻找那么久,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我们才最知道彼此的喜好,不是吗?我知道你爱吃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退一万步讲,他碰过你吗?” 我伸手去拿毛巾,他说的话让我顿住了。 身后,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他已经不是你记忆里的柳江了,他甚至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在这么久的末日里,那个愿意亲吻你愿意睡在你枕边的人是谁?” 他压低视线看我。 ——是他。 这么久以来陪伴我的人一直是他。 “我知道怎么让你快乐。”他在向我靠近,镜子里,他的身影逐渐来到我身后,我们在镜子里对视。 “或者说,你现在想快乐一下吗?”他的手按上了我的腰。 这个世界里好像又只剩下了我和“他”,我想到了我们在大学之后重逢的那个副本。 而那时候的柳江就站在世界之外,对我们之间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再度在镜子里和他对视。 我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未成年。” 好你个杨平生。 ap “他”看我的表情也是这么说的,但在几秒的惊愕之后,他默许了我的说法。 我乘胜追击:“而且我现在很难受,你也不想跟昏过去的人搞吧?” “他”没想到我这么听话,但在与我对视了几秒后,他选择点点头,相信我。 我又非常听话地做出了选择:“我先回房间了,让我睡外面,我可能会吐。” “他”欣然接受。 从洗手间到浴室,换上睡衣又躺在枕头上,我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反抗,也没去询问什么问题,全程和“他”的对话只是一些关于诸如“我好些了”的日常小事。 看起来我已经接受了我的命运。 留在这个永远不褪色的世界里,就像过去每一个我那么选择。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从我钻进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起就在装病,装难受。 为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地放松警惕。 而我要睡在外面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里离门近,方便我逃跑。 我所需要等待的只是“他”睡着的那一刻。 但就在我的侧脸挨上枕头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在我脖颈后响了起来。 他说:“你不要想着逃跑。” 他又说:“你刚刚吃进去的蛋糕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现在你已经走不了了,永远走不了了。” 第84章我们存在过的最后一个痕迹 我的表情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傻。 大概就是那种老师讲了三遍我甚至连题干都没读懂时的表情。 但我从来没有过以上情况,所以我只是想象着在如此情景下我会做现在的表情——眉毛抬起,一脸茫然。 然后我说:“那算了。” 威胁只是被“他”随口提起来,但听见我说出这三个字以后,他猛地坐了起来。 “什么算了?”“他”问我。 我说:“你这么不信任我,那算了。” 果然无论是人是鬼都害怕道德绑架,我的话直接让“他”语无伦次起来,我直接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又说:“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又补充一句绝杀:“你不信我,我不怪你。” 肉眼可见的我身后没了动静,我听到“他”窸窸窣窣从床上爬下去,到门边把灯关了,接着又窸窸窣窣回到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悬在离我腰侧一寸高的地方,接着又收了回去,我们各自沉默。 而我蒙在被子里,冷汗已经浸透了脖颈。 我的手机被他收走了,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柳江房间的墙上有个夜光石英钟,我还记得这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用尽量轻的动作钻出脑袋来,还顺便叹了口气,装作是憋得慌,叹完气,我保持脑袋不动,眼睛向上看了眼时钟。 凌晨三点。 人睡得最熟的时刻。 与叹气相隔一分钟,我又装作睡麻了想翻身,几个来回骨碌后,我坐了起来。 嘟囔一句:“撒尿。” 表面无意识地找鞋时,我的眼睛斜着看向躺在我身侧的“他”。 把眼睛转过去之前,我想象过一个无比骇人的场景,那就是他一直没睡着,而是一直侧头盯着我,在我转过头去的一刻,我会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仁。 ——但事实上没有,他居然睡着了,呼吸均匀,看得出睡得很熟。 在我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