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唤醒的吗?” 系统停顿半秒,我感觉得到它在斟酌措辞。 它说:“建议您不要尝试。” 理性的劝阻当然无法磨灭感性的冲动,我直接提问:“我要是想唤醒,该怎么尝试?” 如果系统有表情,那么我猜简单的无奈、愤慨或是嘲笑都概括不了它现在的神情。 它保持着毫无感情的语调继续回答我:“在程序的设定上,唤起角色意识是无法做到的,在检测到您有唤起意识的尝试时,系统就会自动终止模拟,这是在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我迟疑一下,问:“难道唤起意识……会对现实生活中的我造成影响吗?” 系统回我:“现阶段的试验结果表明,模拟中所发生的事会在一定程度上对测试者造成现实影响。” 现实影响? 难道这就像是一些经典里世界题材的日式角色扮演游戏,玩家主控角色一开场就会被提示“如果你在那个世界里死掉的话,现实世界里也会死掉哦”——我会吗? 在我想继续提问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并不是来自模拟头盔,而是来自会议室外面。 有人来了。 我下意识关掉了模拟头盔,接着拖动转椅向后,关掉会议室的电源。四周陷入黑暗后,我透过百叶窗的叶片向外看。 层层叠叠的办公桌间,我看到前台小姑娘正在座椅间四处寻找,而她身后跟了个身穿油蜡皮风衣的男人。男人个子不高,行动还算利索,今天又是个风沙天,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他的长相。 在意识到他是谁后,我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看见忽然开门的我之后,前台姑娘吓了一跳,我赶忙解释:“不好意思,刚在做测试。” 其实末日里有戒备心很正常,谁知道进来找我的是自然启示教还是单纯缺乏物资的流浪汉。 我提醒她:“你们在楼下注意安全,记得把锁挂严实点。” 小姑娘点点头,示意我和她身后的男人单独聊。待她走下楼梯后,男人默默摘下了卫衣帽子。 是耗子。 耗子瘦了很多,脸上长出了胡茬,但并没有显得太憔悴,只是看起来没过去有福相了。他望向我的表情很复杂,片刻之后感叹:“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们俩在楼下食堂吃了顿饭。 今天的午饭是冷冻库里的香河肉饼,用蒸锅简单加热了一下,配上稀薄的紫菜蛋花汤。肉饼是韭菜馅的,在冷库存放的时间有点久,散发出了些微的垃圾气息,我在小料台倒了半碗醋回来。 耗子见我端着醋碗,由衷感叹道:“你还是这么爱吃醋。” 我坐下,夹了块饼到自己碟子里,感觉这话理解起来别有深意。 耗子来找我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柳江。 他从跟在前台小姑娘身后起,手里就一直捧着一个纸箱子,对上我的视线后,他先是感叹了一句我没变,又问我:“你知道柳江在哪里吗?” 他开口前我还略微有点紧张,因为我害怕他手中的盒子别有深意,但事实很简单,这只是柳江几年之前留在他这里的旧物。 “他三年——四年前吧,借我车搬家,搬完好久我才发现后备箱角落里落了个纸箱子,他让我拆开看看是什么,我拆开发现里面是相册一类的旧东西,他就说先放我这儿,过段时间再来拿。” 耗子还像之前一样吃什么都香,瘦了之后的他已经没有让人看着就想笑的能力了,却还算是眉目和善。 “后来他一直没来拿,我也联系不上他,然后……就现在了嘛。” 我们对望一眼,都尴尬地笑笑,彼此吃着饭,谁都没先去说“末日”这两个字。 后来还是耗子先说了话,他说:“其实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以你那个性格,从来不记着人脸和人名,除了那一个人的。” 那就是柳江。 耗子说得对,我一开始真差点把他忘了,要不是在模拟世界里复习了一遍,我不会这么快把他认出来。 耗子是和柳江走得最近的乐队成员,一直跟他到大学毕业,后来柳江的乐队里来了新主唱,他退居到二线专心陪老婆——他老婆就是当年和他颇有故事的班花,叫彭小夏。 任何一对拉扯过的情侣身边总有个好话赖话都说尽,同时又不敢确定两人时实关系的友人,我说的这个情侣不是耗子和他老婆,而是我和柳江。耗子和彭小夏的爱情之路一帆风顺,堪称佳话,而我和柳江就是那种永远都让耗子摸不清关系的混蛋玩意。 “但我觉得要是你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应该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耗子捧着碗碟,再次陷入了沉默。 耗子和我的情况一样,他和老婆的三口之家抽到了两个名额,他把名额让给了老婆和他年幼的女儿,自己在外谋生,他家里人在的避难所没那么远,甚至每个月都可以申请见面。 他今天找到我也是因为他的谋生手段有了变动——他加入了这附近的救济品发放协会,在住协会提供的简易板房。 他试探着问我:“你俩当时没再联系是因为什么?” 我摇摇头:“我们吵架了。” 他又问:“之后你就在这里了吗?” 我沉默片刻,回答他:“我们有一年没联系,之后才是现在。” 他的“这里”和我的“现在”一样,都在代指末日。 为了打破沉闷,我把话题转向纸箱:“我能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耗子点点头,把纸箱推向我。 纸箱不大,就是公司档案室常用的牛皮纸箱,左右都有提手的那种。我掂量一下,并不重,里面照片的数量应该不是很多。 我推开盖子,第一眼先看到了最上面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我把它往外拽,稍微展开一点。 是校服。 校服叠得整齐,拉链拉到最上面,空白处大大小小签着学生的名字,其中几个有些眼熟,其他毫无印象。我把校服翻转到正面,左胸口有一处名字格外大,还与周围的名字都隔开了距离。 耗子坐在我对面,隔着校服对我说:“左胸口那里柳江不让我们签,一路都躲着人,跟我们半开玩笑说要留给一个专门的人签。” 那个专门的人是谁呢? 是我。 柳江是在教室里找到我的,他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只马克笔给我,然后点点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我俩的身高差大概五六厘米,他为了方便我签,坐在了第一排的课桌上。我咬开笔盖,抻平他左胸前的校服,恃宠而骄地把笔划放到最大,十分狂放。 他说有点痒,还在笑,鼻息喷在我手上,我也开始痒了,让他别笑,他就真的没再笑。他抿着嘴看我签完,把笔拿走时,他的食指在我掌心划过去。 其实我签的并不完美,小拇指蹭到了自己的名字,导致“生”字下半部分是花的,那抹晕染开的墨迹还留在校服上,看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