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门有四丈高,人站在城门下,不自然就会觉得自己极其渺小,从而望而生畏。 十鸢对燕云城很陌生,她掀开马车的?提花帘,许是都处于南方,燕云城和衢州城有些相?似,青砖黛瓦,紫藤花攀缠在墙头,木船顺着小溪穿过拱桥,街坊处稚童穿梭,怡然自得,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十鸢不知何时下颌枕在双臂上,格外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胥衍忱见她许久不说话,放下手中?书本?,他抬起头,眉眼疏朗清隽,话音轻淡:“在看?什?么?” 二人共处一间马车,没人觉得不对,二人衣袖相?互交缠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她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许是二人离得太近,有一缕乌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缠在他指尖,凭白生出些许旖旎。 十鸢也回答不上来?,她只是觉得眼前一幕叫人觉得很舒服: “燕云城真好。” 胥衍忱被她逗笑了,她只见了一面,根本?不了解燕云,好从何来?? 女子乖乖地偏过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提花帘没有放下来?,外间恰好经?过一户人家,桃枝从墙头攀出,她眉眼姣姣,肤如凝脂,若是一张白纸上晕染了些许粉黛,唇上的?伤已然养好,眼眸掀起时,仿佛和背景融为一体,却又衬得外物?黯然失色,叫人眼中?只装得下她一人。 胥衍忱有一刹间的?呼吸稍轻,没叫人发现,他抬手拿开她头顶落下的?一片桃花,低声道: “原到了桃花将落之时了。” 他去衢州城时,尚是寒冬,衢州城冬日湿冷,叫他着实难过了一段时日,如今再?回来?,却已是入夏,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十鸢也把提花帘放了下来?,最后一刻,她余光瞥见了什?么,蓦然眸色一顿。 胥衍忱没发现她的?失态,十鸢安静地低垂下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十鸢跟在胥衍忱身后打量祁王府,和她想?象中?都有些不同。 祁王府和戚府其实有一点相?似,都是很冷清,不是没有人烟,四处都是婢女和小厮,惹草装饰,雕梁画栋,但十鸢一路只觉得安静,四周下人看?见王爷带了女子回来?,有惊讶,不过都被掩饰得很好。 十鸢下意识地打算四周的?布局,何处容易藏人,何处容易出现漏洞,她一眼过去,心底立即有个大概。 忽然,她听 见公子的?声音: “你的?院子安排在我隔壁。” 说是隔壁,当真是只隔了一条游廊,半刻钟的?路程都不需要,十鸢抬头去看?,牌匾上的?三个字也印入眼帘,落雁居。 但十鸢没踏入,她咬住唇,有点迟疑地问: “公子知道晴娘她们在何处落脚?我想?先去见见晴娘。” 胥衍忱动作一顿,他垂眸看?了十鸢许久,终于,他轻叹了口气:“她在南巷,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行么?” 十鸢蹙了蹙鼻子,她声音有点拖长: “晴娘本?就生我的?气,她如果知道我来?了燕云还不肯去见她,怕是要愈发恼我了。” 胥衍忱只能放她走,等人走后,他独自进了书房,他带回来?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妥当,一本?话本?被摆在他书桌上,夹在里面做书签的?花瓣早已经?干枯。 胥衍忱望着那本?话本?,眸中?情绪些许晦暗,让人一时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十鸢出了祁王府后,几?个转身,身影就消失在了街巷中?。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南巷找晴娘,而是走到了马车来?时经?过的?一条巷子,十鸢抬眸看?向懒散等在巷子深处的?人,她不易察觉地蹙了下黛眉: “你什?么时候到的??” 江见朷坐在他的?卦箱上,显然是恭候多时,闻言,他勾了勾唇:“收到你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十鸢抿住了唇。 他半倚着墙,不紧不慢地抬起一根手指,表示: “就比你早到一日。” 江见朷扫了眼她身后,没见到其他人,江见朷挑了下眉:“怎么,见我一事,你没告诉你主子?” 十鸢觉得他的话真多,她恹恹地耷拉下眼眸,不愿意看?他。 江见朷郁闷地指了指自己,闷声嘀咕: “明明是你找我办事,怎么搞得我求着你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江见朷也见好就收地没再?提起胥衍忱,他仰了仰头,颔首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十鸢特意让他来?燕云一趟,自然是有事问他: “你当日特意让我青云山,还故意让我和虞听晚见面,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江见朷脸上的?笑意一顿,他不动声色地否认:“我就是要血研究药,我能有什?么目的?。” 十鸢仿佛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她换了一个问题,眸色愈发冷冽,话音也一针见血的?犀利: “你对虞听晚的?情况了如指掌,却没有告诉我她身中?蛊毒,你想?要的?究竟是他的?血,还是想?要看?我碰到她身上的?蛊虫?” 江见朷终于不笑了,他情绪不明地和十鸢对视:“我都已经?故意忽视此事了,你何必再?问。” 十鸢沉默下来?。 何时发现这其中?不对劲的??或许在和虞听晚初见时,虞听晚脱口而出的?那一声“你是谁”,也或许是再?见虞听晚时,虞听晚一点也不担心赠送她的?那一个竹筒。 她敏锐地察觉到虞听晚好像一点也不怕她会不慎也沾到蛊虫。 十鸢低头,江见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让人觉得眼熟的?竹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 在她被戚十堰抓住前,她就让周时誉将这个竹筒一并带了回来?。 后来?她醒来?后,这个竹筒又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江见朷轻微皱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见她以一种别人拦不住的?速度忽然把竹筒打开,几?乎是眨眼间,血腥味溢出来?,细小的?蛊虫也顺着竹筒争先恐后地爬出来?。 江见朷脸色骤变,他猛地拉过十鸢,怒不可遏: “你疯了!” 江见朷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你知不知道,一个不慎,你就会没命?!” 十鸢没有理会他,她只是低头看?着手背,蛊虫极具隐蔽性?,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十鸢没有觉得不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她很确认有蛊虫钻入了她的?体内。 十鸢挥开江见朷的?手,抬眸和他对视道:“当日你替公子解毒,特意在我跟前点出公子身中?有蛊毒,难道不是特意等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