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八月了,烈日没有放过东京的打算,室外的环境让人感觉像走在蒸炉里。天空的杂质都被高温灼烧干净了,只留下蓝的底色和云的涂鸦。 “松枝同学,你是在等人吗?” 走廊上只有山见茉季和松枝淳两个人,走廊外的蝉有气无力地叫着。 “不,只是随便想了些有的没的而已。” 只是在走廊待了几分钟,松枝淳就已经感到热力渗透进自己的五脏六腑。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她穿着淡蓝色吊带长裙,外搭米色的开衫外套,只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掩的白皙肩部。 女人太厉害了,即使是这种天气也能面不改色地穿着两件出门,松枝淳心中对山见茉季的敬意油然而生。 他向少女的身后窥探,山见茉季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松枝同学对我身后很好奇吗?” “不不,我只是不想看见刀或者便当什么的。”松枝淳想起了曾经在家门外固定刷新的户松友花。 “刀?便当?”山见茉季撩了撩耳侧的头发,把藏在背后的礼物拿了出来。 “之前松枝同学把友花劝回了吹奏部,我还没有特意感谢过你。这是谢礼,我和妈妈昨天一起烤的饼干,之前我分给部员们吃,他们的评价都不错呢。” “感谢学姐的礼物。”如果是其他的东西松枝淳也许还会推辞一下,但是食物他永远照单全收。 “好的,那我先进去了,外面天气炎热,松枝同学注意自己的身体。”山见茉季微微欠身,转身走进教室。 松枝淳看着她的背影,山见茉季是人如其名的女孩,温和有礼,大家闺秀,像开在山中的茉莉,芬芳无须外人得知,她自己欣赏就足矣。 山见茉季对同届和后辈一般都是直接叫姓或者其他“君”“酱”之类的称呼,这样比较有亲切感。唯独叫他时变成了松枝同学,他知道是因为户松友花的追求,山见茉季想要避嫌。 如果说松枝淳是表面功夫十分到位的最佳演员,那山见茉季就是真正表里如一的高岭之花。 走廊的热意随着山见茉季的离开下降了,又随着芋川夏实的出现升高了。 芋川夏实今天穿着黄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束着白色腰带,显得胸前规模十分庞大,脖子上挂着相机,颤颤巍巍的。 “那个,松枝同学,裕美酱叫你进部室” 松枝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熟人圈子里,芋川夏实也是这么叫他的。 “你很怕我吗?”松枝淳懒得演戏,直接问她。 芋川夏实吓了一跳,低头含胸,像受惊的鹌鹑一样。“不是的只是一看见松枝同学,就想起部室的时候” 松枝淳有点无奈,“早说过你不用在意了。” 少女低着头不说话,松枝淳拿起挂着的相机放到她手里,“你还是这样跟我说话吧。” 一打开相机,芋川夏实就变了表情,专注地盯着画面。“裕美酱说要找你商量拍摄计划,快点进去吧。” 松枝淳啧啧称奇,感觉自己在看京剧变脸,“你当初怎么没去摄影部呢?” “摄影部?”芋川夏实抬头看了他一眼,“摄影部没什么有意思的。” “你不是喜欢拍东西吗?”松枝淳看了眼相机的镜头,感受到少女隔着成像装置打量着他的目光。 “摄影部只是一群孤芳自赏又毫无审美的家伙,整天想着拍摄文艺短片一炮而红,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聊起这种事时,声音上扬了几分,语气就像小孩子嘲笑同伴的盗版假面骑士腰带。 “津岛前辈带领的新闻部比较有意思,我能拍到各种好玩的东西,刚刚吹奏部训练前的拌嘴,就很有青春真实的感觉!”少女拿着相机凑到他面前,给他看刚拍的视频。 因为相机没有从脖子上摘下来,松枝淳不方便拿,只能凑近了看。显示屏的画面和相机底下的丰硕柔软都在他眼前放大。 松枝淳若无其事地看完了整段视频,然后两人一起走回了部室。 感觉走廊的热力更澎湃了。 濑下裕美在部室后面等着二人,芋川夏实走到她身边,放下相机小声嘟囔着。 “都怪裕美酱,自己不肯去找松枝同学,还要让我去” “你跟他相处才比较有意思呀”裕美酱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才开口问松枝淳,“松枝对于吹奏部篇的拍摄有什么想法吗?” “不如听听芋川同学的建议?”松枝淳想起少女刚刚在走廊上兴致勃勃的样子。 “哦?”濑下裕美的眼珠转了转,感觉眼前的两人似乎已经产生了化学反应。“夏实怎么说?” “唔”芋川夏实的左手食指在大腿外侧一下一下戳着,陷进软肉里,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可以先当做拍纪录片,没有其他指示的情况下,我就全程录制素材,我们当看客就行。” 意识到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低下头去看相机,又抬眼去偷瞄松枝淳,期待他的认可。 “很稳妥的方法,那我们就暂时先做旁观者吧。”松枝淳点头同意。 裕美酱就一句话,“我没意见。” 芋川夏实跑去重新布置机位了,留下两人在原地。 “夏实是不是很有意思啊?”濑下裕美冷不丁地问。 “芋川同学确实很有趣,让我有点想欺负她。”松枝淳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时都看着教室前方,目光没有交汇过。 “对吧对吧?”濑下裕美一副找到了同好的样子,“松枝,我认可你了,以后你就叫我裕美酱吧,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裕美同学也很有意思呢。”松枝淳笑了笑。 “诶?你要是对我感兴趣的话,可就没意思了哦?”濑下裕美的食指搭在脸颊上,一副天真可爱的表情。 好像碰见了个乐子人,松枝淳想。 松枝虽然看上去挺有意思,但是调戏他好像不太容易啊,裕美酱暗自盘算。 两个人不再说话,倒是默契地看向半蹲着站在三脚架前摆弄相机的少女。 芋川夏实专注地盯着相机里的画面,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的视线。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慌慌忙忙地站起身,胸部顶倒了架着的相机。 “我的a74!”少女跪在了地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濑下裕美跑过去安慰她,松枝淳留在了原地,直到他听见少女的自言自语。 “镜头加相机要四十万円呢怎么跟妈妈交代啊” 四十万? 松枝淳也走了过去。 他不是想要这四十万,而是想到摔一下就要损失四十万,他心疼。 户松友花和山见茉季在最前排看着慌乱的新闻部三人。 “松枝君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我。”少女看着眼前的萨克斯,不知道把笛头幻想成了什么,使劲吹奏起来。 山见茉季站在生无可恋的后辈旁边,苦恼地微笑。 哀怨的萨克斯在曲终人散之后,依然久久回荡在部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