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是台城陷落后的诏书。 代表的,必然也不是皇帝和太子的意思。 这是李如愿的意志。 但此刻沈穆之这个原本的保皇派居然选择了遵诏,而不是尽最后的努力去解救皇帝太子。 这样的态度,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桓琰怒道:“将军坐拥百万之众,却眼看着台城陷落,这难道是人臣所为嘛?” 还没等李峻和沈穆之说话,一旁的吴王桓纲就直接道:“王叔,台城已经陷落了,如今陛下将朝政全部委任给李大将军,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已晚?” 桓纲心里对桓琰是非常鄙夷的,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北军入城之时你特么在何处? 十万大军,军资堆积如山,一天就送了。 身为宗王,又是讨逆大都督,在城外却不能统合大军,废物! 桓琰闻言,冷哼一声,随后拂袖而去。 众人见状,也全都表示遵诏行事。数十万大军,一哄而散。 北军就此将大局抵定。建邺内外全都被处在了控制之下,这一夜,李如愿在台城外的仪贤堂大宴众将,并颁布了超高的赏赐。 “去年我们从寿春起兵,清君侧,如今不到半年,大功告成!你们有的是随我奋战二十年的老兄弟,也有数月之前才入我麾下的好儿郎,但今夜能在这里与我举杯共饮,都是自家人,此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来,满饮此酒!” “干。” “为大都督贺!” “为大都督贺!” 破城之后的第二天,李如愿被加封为大将军,总秉朝政,从叛逆之贼,一跃成为手握权柄,挟天子以令群雄的头号权臣。 随后李如愿上表,大封北军众将。 骠骑将军毛襄,车骑将军韩崇,位在诸将之上,封郡公。 随后是抚军将军袁凤举,镇军将军李峻,典军将军庄辅,中都护张公健,中护军韩汝明,云旗将军张子悦,荡寇将军左孝成,虎威将军王伏宝,皆封侯。 长史郑昭文、参军夏侯曾为尚书左右仆射,李煦为侍中兼任中领军,皆为县公。 刘绛的新封号是,龙骧将军,爵位也有了,南郑侯,差事则是戍东府军事,也就是驻防东府城,并控制青溪以东的东郊。 陆宅,或许应该叫刘宅,大堂上,刘绛跟周达、赵夜叉、魏兰因、老胡、韩桃芳、陈小乙、王小二,这些个他的自己人齐聚一堂。 “咱们现在可不是贼了,哈哈哈,龙骧将军,南郑侯,这回咱可是正经的将军了,哈哈哈哈” 众人也全都笑着,这个小团体聚在的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现在也初步算是成为了一个小势力。 笑过之后刘绛又叹了口气道:“哥几个咱也不见外了,大都督嗯现在该叫大将军了,给咱们的赏格也都不低,怎么样,有没有别的啥想法?咱现在也有点面子,要是不想过这个刀头舔血的日子了,也就直说,要是还想干一番事业,咱们还接茬干!有句话我可得说清楚了,大将军虽然暂时控制了建邺,可天下群雄尚未臣服,这仗还没打完呢,你们要是不想在军中,我现在也有些颜面,能保举你们个官当当当然小二和小乙你们就别想了,你们要不想在军中我只能给你们那些钱财,去当个富家翁也行。” 周达道:“少来哄骗我,当个官有啥用,这年头还是手里有刀枪,不然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 赵夜叉也笑了笑道:“就是,你这刚当了将军,咱爷们也得整个将军过过瘾啊。” 韩桃芳也道:“乱世当兵死得快,不当兵可能死的更快。” 众人先后表态,刘绛笑道:“行,那咱们兄弟日后接着在一个锅里吃饭!来,喝酒,今天咱们痛快喝一场。” 刘绛这边跟老伙计一醉方休,李如愿却没有纵情享乐的想法,大将军府内,与郑昭文、夏侯曾、李煦,以及司徒袁京,太傅谢谆,新任尚书令荀雍等一起商量朝堂政务。 尚书台内,袁京和谢谆与李如愿并坐,李如愿对这两位资格很好的耆老也是很尊敬,袁京和谢谆则是不断的打着哈哈,中心态度就是,我们都是北人,不想跟你为敌,但你现在还没站稳跟脚,想让我们全力相助不可能。 李如愿也明白现在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军事上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他需要站稳脚跟,并且取得北方南下这部分士族的支持。 因此他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还是以后辈的礼节送走了两个七老八十,但拥有名望和人脉的老狐狸。 “荀兄,这朝中诸事,我可是要仰仗你了。” 荀雍闻言摇头叹气道:“李兄,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就不必说客套话了,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说罢拱手一稽,李如愿也还礼致意,目送着这位亲家转身离去。 再回到堂上,只剩下真正的自己人,尚书左仆射郑昭文,尚书右仆射夏侯曾,以及侍中兼任中领军李煦。 “谢太傅和袁司徒都是人老成精了,想必不会轻易吐口,只靠荀氏的人脉可支撑不起这朝堂” “叔父,我以为您并不应该忧虑此事,朝堂的事情,不如就让太子来操持好了。” 李煦这句话直接让李如愿点点头,眼下他想军政一把抓很明显不现实,不如索性直接就把军权和财政手中,其他都是续命而已。 至于地方,很明显,他现在鞭长莫及,并不可能把自己的所有力量全都撒下去。 李如愿略一思索开口道:“等到朝局一稳定,我就率军回寿春,到时候让大郎来建邺坐镇,二郎出镇京口,采石和历阳还有合肥、广陵这些紧要地方都要握在手中。需要心腹人镇守。” 李煦三人闻言却颇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李如愿的打算。 北军主干力量的基本盘还是太小了,控制朝堂力有不逮,还不如学王敦,坐镇上游,悬而不发。但别忘了,建邺还有一个跟他唱双簧的王导。 但李煦却明显不认同,进言道:“叔父想要坐镇在外,并无不可,但却不能回寿春。寿春虽然是我李氏经营二十年的根本所在,却离建邺太远,水路过江要经过淮水、中渎水,还要过彭城、广陵等重镇,无法对建邺产生威慑” 郑昭文也道:“五郎所说也是某之所想,寿春距离建邺太远,若将霸府设在此处,一旦有事彼此很难呼应,且陆路要走合肥或者历阳,水路要过彭城、广陵,变数太多,这不是长久之计。” “那两位认为,何处合适呢”李如愿思索了半天,然后胸有成竹的问道。 李煦则道:“叔父想必心中已有成算了吧。” 李如愿闻言笑了笑,然后一指桌面的笔墨道,“不如我们四人各写一处如何?” “好。” 说罢四人包括刚才未发言的夏侯曾全都拿起笔转过身在掌心写下。 随后几乎同时转过身,伸出手掌。 李煦、郑昭文、夏侯曾写的都是“京口”,唯独李如愿写的是“北府”。 京口,又号“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