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姆河地区,普鲁士军队构筑了极为坚固的防御体系,这里的白垩土质地如奶酪般,非常适合挖掘战壕。 普鲁士军队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在其他地方普鲁士的堑壕通常只有三道,而在索姆河地区,他们额外挖掘了一道堑壕,形成了四道防线。 第一道堑壕到最后一道堑壕之间足足相隔八公里之远,这样的设计能够确保英军的绝大部分炮火无法直接威胁到普鲁士军队的后备力量。 不仅如此,普鲁士在这些战壕之间还挖掘了一套复杂而庞大的地下系统,这些地下系统由坚固的地堡和相连的地下通道组成,深埋在地表之下,仿佛一道隐形的防线,将普鲁士士兵与敌人的火力隔绝开来。 “今天是第几天了?”路明非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耳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长时间使用镰鼬也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 “第七天了……”希尔有气无力地回应道,他的脸上也满是疲惫与倦意,眼中失去了以往的光彩,猛烈的炮火摧残着他的神经让他一直无法入睡。 “第七天了吗……”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原本迷糊的脑袋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着,心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他依稀记得曾经在历史课上老师提到过索姆河战役,说英军在进攻前对普鲁士阵地持续进行了整整一周的炮击。 路明非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即将面对英军的进攻,想到这里他立刻提高了警觉,大声喊道:“所有人打起精神,英国人可能要发起进攻了。” 回忆起刚到索姆河的情景,路明非不禁感到一丝唏嘘,他们刚到索姆河的时候,被安排进了一栋坚固的地堡内,这座地堡深达地底12米。 地堡的墙壁由厚厚的混凝土浇筑而成,坚不可摧而且内部空间宽敞,拥有九个房间和五个避难所,足以容纳一个连的兵力,地堡内部的生活设施也极为完善,配备了电力和自来水,甚至还有牌桌和装饰画,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地下堡垒。 保罗和希尔他们刚进入地堡时,简直是喜出望外,对比之前在战壕中经历的艰苦生活,这里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 然而路明非的心中却始终怀有一丝忧虑,索姆河战役在未来的历史中留有极其响亮的名声,他总觉得这片宁静之下暗藏着巨大的危机。 果不其然第二天,保罗和希尔他们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英军的炮击便开始了。 炮火猛烈无比,地动山摇,整个大地都在这恐怖的震撼中颤抖,地堡里的电力系统和自来水管很快便因炮击受损,昏暗的地堡内只能依靠微弱的烛光照明,但这点微弱的烛火,根本无法照亮整个空间,但好在地堡十分坚固,英国人的炮击完全无法摧毁。 不过糟糕的是英军的持续炮击,让普鲁士的军工无法将热饭和水送到前线的地下掩体内。 路明非不忍心让那些刚从普鲁士拉来的新兵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外面获取食物,于是他决定自己去取。 虽然因为青铜御座,路明非对炮击的恐惧大为减弱,挨上一两发炮弹也不过是受点轻伤,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 他每次从后方带回食物时,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利用镰鼬探测炮弹的落点,并用风王之瞳将飞来的弹片吹飞,但依旧无法避免食物袋和水壶被弹片划破。 原本能够供几十人吃饱的食物,等他冒着炮火带回地堡时已经所剩无几,而他的体力最多只够支撑他跑两趟,这两趟获取的食物也远远不够全连士兵的需求。 但好在尽管炮火猛烈,普鲁士后方的军工仍在努力运送食物,不过能够到路明非他们这里的数量极为有限,但配上路明非拿来的食物,总算勉强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 此时路明非站在地堡内,手中握着潜望镜,透过狭小的观察口向外望去。 外面已经天亮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好像笼罩着一层永远无法驱散的阴霾,炮火比以往更加密集,整片大地都在这密集的轰鸣中颤抖,地面不时被炸得四分五裂,泥土和石块飞溅而起。 路明非感觉到一丝不安,这可能是英军即将发起进攻的信号,他将潜望镜放下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表看了一眼,7点20分。 “所有人,准备战斗!”路明非大声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无比惨烈,索姆河的地狱大门即将打开,而他们必须做好迎接这场灾难的准备。 ………… 与此同时,在英军的堑壕内,另一个故事正在上演,灰色的天空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硝烟的气味,脚下的土地因为刚才下的小雨而变得湿滑而粘稠。 “埃克托,你说我们能够攻破前面的防线吗?”特劳雷靠在堑壕的土墙上,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确定的期待。 他的手指不安地摸索着腰间的刺刀,那冷硬的金属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心安,眼神时不时望向前方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战场。 “放心吧特劳雷,我们会赢的。”另一名英军士兵在旁边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虽然他脸上的灰尘遮盖了他的面容,但那抹笑意却没有消失,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好像这样可以驱散心中不断膨胀的恐惧。 “前面的普鲁士人早就被我们打成碎片了。我敢打赌,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小个子埃克托则大声地喊道,他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战斗,更是一场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等我们打败了普鲁士人胸前挂满勋章,回到家的时候,玛蒂娜一定会爱上我。”埃克托嘿嘿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美好的未来,他想象着回到家乡时,所有人都将他作为英雄来欢迎,而玛蒂娜会为他戴上花环。 “别说笑了,埃克托。”另一名士兵调侃道,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你看看你自己,如果不是在鞋里垫了几张纸,你连征兵体检都过不了。玛蒂娜喜欢的是那种身高一米八的高大猛男,而不是你这种‘小个子’。”他的笑声在空气中显得那么轻松,好像战场的阴影从未笼罩过他们。 他们几个是同班同学,一起响应号召加入英国新组建的军队里,他们参军不仅仅是因为英军给的津贴十分不错。 津贴不仅让他们能够在战争结束后回家时带回一笔财富,更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正义而战。 英军给的津贴是几个国家中最多的,是法国士兵的一点五倍,普鲁士士兵的两倍。 然而真正让他们参军的动机却是五花八门,有些人是因为想要到外面开开眼界、见见世面,而有些人则是“被动”参军,因为大家都踊跃报名,自己的朋友和兄弟也投身军旅,所以为了不被别人嘲笑,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随大流一起加入。 当然他们也相信他们是在为了正义而战,英国的宣传将普鲁士人描绘成一帮粗鲁残忍的家伙,而他们是为了拯救法国而来。 就在他们互相调侃时,连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手中还拿着一个足球,这个足球应该是战场上唯一能带来一丝轻松的物品,连长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好像想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士兵们心中的不安。 “孩子们放心吧,普鲁士的堑壕里不会有人幸存。我们的炮兵已经把他们全都送下地狱了。”他说话时语气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英军在这一周内发射了150万发炮弹,这是英国11个月的炮弹储备,仅仅是为了掩护即将发起的进攻,就有20万发炮弹倾泻而下,普鲁士战壕上平均每一平方码的土地上,便会落下了一吨的弹药。 连长扬了扬手中的足球,继续说道:“进攻时不会有任何阻碍,要不等会儿我们来一场足球比赛,看看谁能先把球踢进普鲁士人的堑壕里,其他排已经同意了,就差你们了。” “真的吗!我们肯定会第一个把球踢进普鲁士人的堑壕!要知道,我在学校里可是被称为‘足球小王子’的人!” 埃克托兴奋地接过足球,眼中闪烁着光芒,他非常喜欢踢球,因为踢球没有身高要求,只要有脚就可以,尽管他在其他方面可能不如别人出色,但在足球这件事上,他绝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那么开始准备吧。”连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时间已经来到了7点28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笑意渐渐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似冷静的紧张感。 他知道,随着指针慢慢指向7点30分,一切将进入正轨,战场的命运在这几分钟内彻底改变。 随着指针慢慢指向7点30分,战场上猛烈的炮火突然戛然而止,一瞬间,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寂静在这片焦土之上回荡。 这是英军炮兵在调整射击角度,准备延伸射击,为步兵的进攻铺平道路,士兵们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每一个心跳都仿佛回响在胸腔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英军士兵们深吸一口气,他们知道这短暂的宁静之后,将是一场血雨腥风,连长的命令尚未出口,所有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那个在堑壕里互相调侃的年轻人,而是战场上毫无畏惧的士兵。 “进攻!”随着长官的命令,英军士兵迅速搭起梯子,或者顺着昨天提前在铁丝网上剪出的口子穿过自己这边的战壕,他们排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条无尽的长蛇,缓缓地朝无人区迈进,他们的步伐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顽强的信念。 与此同时,英军炮火开始转移朝着更后方发起炮击,这标志着步兵们的进攻已经进入关键阶段。 路明非带着希尔和其他士兵迅速赶到地堡顶上的作战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这条防线上的一个重要火力点,配发了五挺马克沁机枪,这些机枪的枪口都已经对准了无人区,随时准备吞噬敌人的生命。 路明非把手按在马克沁的扳机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一次他将担任机枪手,他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战斗,而是关系到无数生命的生死较量。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机枪,之前的每次战斗他都是进攻方,拿着机枪不好用,但现在作为防守方,机枪将在他手里成为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杀戮机器之一。 他紧盯着前方,目光如鹰般锐利与此同时,镰鼬也将远处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耳中,大量的心跳声在他的耳中逐渐清晰。 这种感觉就像打游戏时右上角的小地图里面,全部都是代表敌人的小红点,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视野。 索姆河地区,普鲁士和英军的兵力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7,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让路明非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极为严峻的考验,稍有不慎他们的防线就可能被敌人彻底摧毁,他微微眯起眼睛,耳边的声音和心跳声逐渐融合,形成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就在路明非胡思乱想之间,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那名身影显得有些瘦小,动作却异常敏捷,他身上穿着英军的制服,脚下还运着一个足球。 在战场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让路明非微微一愣,紧接着那名士兵做了一个大脚开球的动作,足球划着一道弧线朝路明非他们这边飞来,足球在空中画出的弧线在他眼前拉长,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速度。 这颗飞起的足球就像是为英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越来越多的英军士兵爬出战壕。他们排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中,成百上千的士兵犹如潮水般涌向普鲁士的堑壕,他们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仿佛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还没等那名小个子英军为自己这一脚球欢呼,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炮弹划过天空,那声音撕裂了空气,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毁灭。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英国人发射的炮弹,而是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普鲁士炮兵终于开始弹奏属于他们的镇魂曲。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入那些爬出战壕的英军士兵中间,爆炸声如同巨兽的咆哮,震撼着整片大地。 普鲁士的炮弹并不富裕,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反制英军的炮兵,而是将所有的炮火都倾泻在无人区内,火光和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曾经整齐的队伍在爆炸中四分五裂,士兵们在火焰与硝烟中拼命躲避,但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 与此同时,路明非手里的机枪也开始响起,马克沁机枪的枪口喷吐着火舌,沉闷的枪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死神的笑声。 弹链在快速地滑动,每一发子弹都在瞄准一个生命,在这片生与死的边界,路明非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手中的机枪好像成了他的一部分。 死神抬起了他的屠刀,机枪的怒吼在战场上形成了一片死亡的交响乐,英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空洞无神。 那颗足球最终跌落在泥泞中,被染上了战场的血色,它的运动在这里戛然而止,如同无数士兵的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