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无多，樱花转眼休。归海多摩川，黄莺观物变，思念也知愁。” 御子坐在棋盘边上灵眸注视着棋子，神色空灵地喃喃自语着自编的俳句。 “什么？”飞乙趴在棋盘上，听不太懂。 “只是胡乱感慨一下。”御子轻声回答，“去吧，回那里看看。” 飞乙眨了眨眼睛，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眸闪闪发光：“可以吗？” “为什么不呢？” 御子笑了笑，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除妖师们可能会在古川家周围蹲守，飞乙你如果直接回去，要是撞到他们可能会被抓走。” 她说到这里，沉吟两秒。 “如果一定要回去看看的话，不如请东野尼桑陪同吧？他是很厉害的除妖师，可以保护你。” “他？他会帮我么” 飞乙有些没底气，自己先前打了他的家臣鸽子，又说要占他家公寓，得罪了他。 东野那小子本来就心眼小，这下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再去求他，肯定要被狠狠羞辱，最后帮不帮都还是两说。 飞乙对东野尼桑有很深的成见么。 御子想到先前东野瑜在自己这里生气地说要炖乌鸦汤的事，莞尔一笑，轻声安慰道：“东野尼桑是个很好很可靠的人，昨天晚上也是东野尼桑救的你，你可以先去求求他。” 飞乙盘腿坐着，微微鼓起小脸颇为不信地样子：“昨天晚上救我的明明是一只狐狸大妖怪。” “你不知道吗？那是东野尼桑的式神，阿鱼殿下。” 御子说到这里，想起那天晚上雾气化作白狐，火焰冲天而起的景象，补充了一句：“那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妖怪。” “万一他不干怎么办？” 飞乙抿了抿嘴反问道，倒没有反驳，毕竟即便不是御前稻荷，能借用神仪的也不是一般妖怪。 “东野尼桑如果很忙的话，那我们再换别的办法。”御子轻声回答。 “好吧，我试试看。”飞乙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化作一只身形普通的乌鸦，扑闪着翅膀往外飞。 奇怪的是，明明身形大小与普通乌鸦没什么区别，但她振翅带起的风却很大，刚起飞就召来一阵风。 呼！ 大风吹过书房，棋子和书架都被吹得颤动了下，所幸只是一阵，飞乙离开后风便停歇了。 御子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将棋盘上的棋子摆正，一转身，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身后书架的书脊上滑过，最终停留在一本线装书上。 将其取了出来，这是一本名叫《韬略玄机》的棋谱。 对照着棋谱准备下一会儿棋，然后再修炼。 就在这时，障子门边上探出来一只猫猫头，是一只很丑的玳瑁猫，像是块用了很久不洗的脏抹布，不过一双猫眼倒是机灵。 它往书房里探了探，在看到御子的身影后，抖了抖猫耳朵。 “喵” 确定了，是夹子猫。 它小心翼翼地蹲在书房外，似乎在等待御子的同意。 御子听到声音，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眸，扫视一眼，最后定格到蹲在走廊的玳瑁猫身上，琥珀色的灵眸倏地亮起来，像是沉落着星辰。 “喵姬？！” 她立刻放下棋谱，拿起手杖快步走到猫身前，蹲下来想要摸一摸。 喵姬先是有些怯生生地往后退了退，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御子，犹豫两秒，靠近一些，伸着脖子将头放到少女的手心里蹭了蹭，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摩托车引擎。 御子笑起来，眉眼如弯月牙一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喵！” 喵姬围着御子转圈蹭了一会儿，往身旁看一眼，障子门后又冒出十几个猫猫头，橘色，黑色，狸花，奶牛，三花，应有尽有。 它们见御子不讨厌喵姬，争先恐后地奔向御子，围在她身边。 御子整个人愣住了，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捂着嘴，琥珀色的灵眸很快氤氲着水雾，她认出了它们。 “你是橘君，你是黑子，你是狸太郎”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变形，但每叫出一只猫的名字，它们都会喵喵地回应她。 御子将所有猫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后，紧紧地抿着小嘴，晶莹的泪珠在莹白的小脸上滑落，想起那天东野尼桑说喵姬它们以后都会在稻荷神社工作。 于是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地板上，微微躬身，像是一位主人般欢迎道：“欢迎你们加入稻荷神社。” “喵”x15 哪儿来的野猫叫？ 抱着坛子准备腌制一些渍物的伊织奶奶停下脚步，看向书房那边，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发现御子正坐在书房门边上又哭又笑地抱着什么。 大概是御子妖怪朋友？ 伊织奶奶莞尔一笑，她虽然看不到妖怪，但在很早的时候就相信自家孙女那些不可捉摸不可触碰的妖怪朋友们真实存在。 多亏了它们，御子才不那么寂寞。 她将不算重的小坛子放入专门放腌制物品的房间，走出门揉了揉腰，温柔的春风调和了午后之阳的暖意路过，让庭院变得透亮且清爽。 今年好天气比往年多了，晚春这样的话，之后应该是风调雨顺吧。 唉，看来许久不下棋，棋力倒退得厉害啊，不过御子也确实有点东西，实力只略逊于自己的全盛姿态。 只是自己今日大败亏输，传出去恐怕有损名头，一个处理不好就成黑历史了。 东野瑜坐在自家榻榻米上唉声叹气，只觉得自己在棋之一道上被御子打得道心破碎。 一旁的绣吉正在啄自己碗里的谷物套餐，闻言有些奇怪：“主公何故哀叹？”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尤其不能让这个大嘴巴的鸽子知道。 否则今天告诉他，搞不好过两天全东京的妖怪都知道了。 “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赚钱。”东野瑜随口道。 这有何难？主公不是早已掌握赚钱的精义了么！ 绣吉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吃，心中想起明日见殿下，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只要主公持续不断地给明日见殿下说好话，东野城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绣吉感受到什么，倏地炸了毛，抬起头，一双又小又黑的鸟眼睛眯起来。 是飞乙？ 东野瑜感受到她的妖气，有些奇怪，刚刚才道别，这时候找过来是有事？ 起身过去打开门，穿着土气黑色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看着自己，抿着嘴，不说话。 见她不说话，东野瑜皱眉：“有事？” 飞乙沉默一会儿，才低着头说道：“我想请你陪我去古川家看看。” “是担心古川家的人么？” 东野瑜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飞乙，这妖怪倒是重情重义。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才” 东野瑜说到这里，倏地想起来那男人和小孩都是小偷，泷川忠广他们任务失败过后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又知道这家人是惯偷，搞不好会扭送警察局。 偷窃在这边是重罪，不判三年也要判两年的，那男人坐了牢，古川家的情况大概不会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沉吟两秒，待会儿自己要出去寄钱，陪她走一趟也不是不行。 于是东野瑜改了口，问道：“古川家在什么地方？” 他愿意帮我？飞乙有些意外，抬头和东野瑜对视着，想到昨天晚上那狐狸也是他派来的，那天也是他放了自己 飞乙心中对于他的看法稍稍改观了一些，虽然小心眼，但不是什么坏人。 东野瑜皱起眉头：“我在问你，发什么愣？” 飞乙见他有些不耐烦，连忙想要开口回答，但话到嘴边，整个妖怪都愣住了。 她知道地方在哪里，但描述不出来，咬牙切齿地思考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那边有座小寺庙。” “叫什么？” 飞乙摇摇头：“不知道。” 东京遍地都是神社寺庙，我特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座。 东野瑜有些无语，想了想，问道：“你能找到那里但描述不出来，对吧？” 有时候哪怕是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能找到地方，但你要让他说具体的街道就有些困难了。 飞乙连忙点头。 东野瑜将门大开着：“我待会儿陪你去一趟，先进来坐吧。” 飞乙跟着东野瑜进了屋，目光扫过炸成一团毛球死死盯着自己的鸽子妖怪，打量片刻东野瑜的公寓。 虽然空间很小，但物品摆放都比较整齐，看上去颇为舒心，墙壁和榻榻米上的霉菌也清理得多干净，但没什么异味，甚至有一股让自己都感觉舒服的气息。 并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飞乙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喜欢待在这里，而且这里面的灵力要比外面浓郁很多。 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一眼就看上了这间小公寓的原因。 绣吉身上的羽毛根根倒束，像是团灰黑色毛球般跳到飞乙面前，苍老的声线抑扬顿挫，呵斥道。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野妖怪，入了我东野城，不谨守礼节，竟敢肆意窥伺，是何居心？！” “要你管。”飞乙瞪了绣吉一眼，伸手想打他。 绣吉眼疾脚快，一个箭步躲到东野瑜身后，伸着个鸟脑袋。 “我乃东野城城代，绣吉左卫门大人是也，你这妖怪是后进之辈，见了本大将竟也不知行礼，还敢行凶。哼，果然是山野蠢妖，无礼至极，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着，绣吉看向东野瑜，参了飞乙一本：“主公，这妖怪殿前失仪！” “你再骂？” “主公救我！” 家里偶尔这么热闹一下也行，东野瑜看着飞乙追打绣吉，莞尔一笑，伸手拦住她：“好了，再打我家里要被你们弄乱了，坏了东西你得赔。” “我可没钱。”飞乙狠狠敲了绣吉的脑袋，这才坐下来。 “哎呦，你这毒妇，下手忒狠了。”绣吉抱着脑袋凑在东野瑜身边嘟囔着。 东野瑜没理他们，自顾自地依靠在窗边闭眼冥思，想着趁现在有空多研究一会儿法天象地。 自从拿到这神通以后，他一有机会就在脑海里参悟，倒是略有所得。 首先可以肯定一点，这的确是门大神通，按玉简中的介绍，要是学成了，可以化身万丈高，到时候跟别的妖怪或者神明打架，一言不合直接变大变高，酷！ 万丈可是三万三千多米，直接捅破大气层，比喜马拉雅山高四倍多！ 当然，自己现在的道行别说万丈，丈六都变不了，这门神通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锻体，以天地灵机洗濯皮肉筋骨，最高可以到铜头铁臂金刚不坏的阶段，不过想到到达那种境界，恐怕光用天地灵机洗练得洗到猴年马月去了。 另一部分是观想，观想自身，以修法相，修道高深处，可唤出法相立于身后，不仅可以助战甚至能做到万法不加身。 至于真正的法天象地，要到阳神阶段，将法相和肉身完美交融，再继续修炼。 等到修行圆满，方可化身万丈之躯。 飞乙见东野瑜好像在睡觉，坐着等了十几分钟，发现他还没有醒来的倾向，憋不住了，问道：“我们走吗？” 正在脑海里翻看法天象地这门神通的东野瑜随口说道：“就快了，马上会有人来拜访我，得招待客人过后才有空陪你去那边走一趟。” 说着，东野瑜掏出一枚五百円硬币。 “去，给我买瓶可乐，要可口可乐，不要百事。剩下的钱你可以给自己买瓶饮料，当我请你的。” 飞乙伸手想拿钱，东野瑜不放手，认真说道：“这是人类的礼节，我请你喝饮料，以后你赚了钱要请回来，这叫礼尚往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飞乙点点头，将前揣兜里，心里不以为然，感觉他还没阿治通透，拿了就走，还给什么钱？ “去吧。”东野瑜摆摆手，打发她说道。 结果不一会儿，飞乙又跑了回来，关上门偷偷往外瞧。 “怎么了？”东野瑜伸着脖子看了眼，没发现什么东西，疑惑道：“火烧你屁股了？” “是除妖师，好几个除妖师正在走上来！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了，要来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