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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1 / 1)




神识扩散的范围很广,燕风遥所说的土匪与被抢劫的夫妻就在山脚下的小径。
马伶高和林袖鹤是一对夫妻。
他们本要去最近的城镇,谁曾想在小路上遭遇土匪。
也不是没想过这类情况,只是这里似乎是什么修仙门派的所在地——普通人一般都不会知晓修仙宗门的入口与进入方法,他们夫妻能知道都是拜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所赐。
在再前面的一段路,也有一些拎不清的土匪出来,结果一个土匪才出现,还没有说完话,就能引出一串的修士提剑大喊,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往这里蹦。
“谁人敢在十二月——浮云谷闹事!”
“什么,有土匪?让我不用灵力来打斗一番,正好练练我做了新保养过的剑。”
“土匪!?哪里?哪里?我还没见过人界土匪啊。”
“别挤我!别挤我!高空撞人很危险啊!”
吵吵闹闹,大多是十二月宗来做任务、帮助浮云谷铲除周遭妖魔的剑门弟子。
马伶高瞠目结舌。
林袖鹤喃喃:“……这、这就是那些修士吗?”
处于传说中的、从未见过的、天山雪一般的修士?
那群人都飞在天上,宛如蝗虫过境,打头的人将土匪都揍了一顿了,后面还有听到这个消息源源不断赶来的修士,不断哔哔赖赖。
“土匪在哪儿——!”
“呃……嗬嗬……”鼻青脸肿的土匪被修士揪在手中,昏迷过去。
“没事吧?”一人问。
林袖鹤最先反应过来:“没事没事,谢谢各位相助………”
然后一群人呼啦啦来,再呼啦啦去,带走了几个土匪,修士出手掌握不好力度,还死了一个拔刀的男人。
本来在这里挑衅的人就会死,那个杀了人的修士也不怎么在意,他们会守护凡界,但不代表当普通人冒犯、触碰到那条线时,他们会心慈手软。
特别是在浮云谷面前,很久以前,修炼道路并不明朗,修士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差距,也有过许多药修被普通人以不能治好病为由杀死的例子。
那时候药修还被称作医者。
见识过修仙者的能耐后,马伶高与林袖鹤继续赶路。
离浮云谷越来越远,所以在第二天,他们再遭遇土匪时,他暗叹流年不利。
这次没有一窝蜂冲上来的修士。
“识相点,最近生意不景气,破财消灾知道吗?”一带着头巾的男人粗声粗气道。
另一个较为瘦弱的男人凑他耳边说了几句,头巾男人的眼睛一亮,笑容更大。
他看着这对夫妻。
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人,皮相好。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你…你们住手,我们的钱全部都给你们!”马伶高急道。
“对……请不要伤害我们。”林袖鹤马上把身上
的全部钱财拿出来。
戴头巾的男人嗤笑几声:“当我们不会算账啊?当然是都要啊。”
他们将这对夫妻绑起来,正要拽着去营地,头巾男人的手腕突然被打中,剧痛传来,他不由得大叫一声松开手。
“什么东西!”
他手腕出现一道细痕,鲜红的血液迟缓地流下。
“老…老大,”瘦小男人磕磕绊绊,“是…是一片树叶。”
一片细小的树叶沾上血液,一半都深入泥土。
马伶高倒在地上,呜呜叫着要去拱妻子,担心她出事。
林袖鹤则冷静多了,双脚被绑,所以双脚并拢踢了他一脚。
——不要轻举妄动!
马伶高立刻被踢老实了。
只见一人缓慢地从丛林处走出。
那是一个少年,锋利的出挑长相,称得上天上人间仅有的优越相貌,眼瞳漆黑一点,黑衣银纹,马尾束在脑后,平添几分少年气。
只是眼神太漠然,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马伶高看着,微微一愣。
——莫不是什么邪恶散修或者魔修吧?
那四个土匪立刻色厉内荏地大喊。
他充耳不闻,瞥他们一眼就移开视线。
……不是,这是来救人还是路过?
几个土匪懵了懵,刚要继续说,却见那天人之姿的少年忽然回过头,抬手将低低的树枝往上挡。
是照顾人、清除障碍的姿势。
随即一少女从里走出,乌发星眸,蓝衣白肤,在阳光下宛如误入此间的白云。
她扫了眼惊疑不定的土匪们,皱起眉头:“你划歪了,没有划到手腕致命点。”
她指的是动脉,一划血飞喷三尺高的那种。
燕风遥顿了顿,“毕竟不能一下子杀死。”
要不然折磨一具尸体也很无聊。
“噢这样。”知珞应了一声,抱臂盯着那土匪。
总觉得很麻烦。
还没有开始,她已经露出纠结的眼神。
……好想一击毙命,好不安全,总觉得死了才能安心。
“你、你们是什么人!”头巾男人不知道修士,应该说很多人连自己所处的城镇周围的地方名字都不知晓,更别说与生活相去甚远的修仙宗门。
他举起刀,戾色道:“最好快离开!我们的人就在不远处,不要多管闲事!”
知珞侧头说:“你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去击中敌人致命点的?”
头巾男人:“你们快点滚开!”
燕风遥低头靠近她:“因为有把握。”
知珞不赞同地说:“弱的也有可能反杀,这样很危险,我总觉得心吊着。”
燕风遥顺着道:“说的也是。”
“……”这少年起初的飞叶有震慑作用,其他人不敢贸然上前。
头巾男人一急,拿着刀横在马伶高脖子上,目露凶光,
道:“你们再不离开,我就杀了他!”
马伶高:“!!!”
知珞不满道:“我以为我会觉得很好玩的。”
谁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赞同。
燕风遥轻声道:“很正常,你才是对的。我只是偶尔做那种事情,乐趣其实不多。”
口是心非,明明乐趣很多,他很喜欢。
知珞瞥他一眼,燕风遥与她对视,眼神没有变化。
这人很擅长撒谎。
所以为什么撒谎也能不触发主仆誓约呢?知珞一直弄不明白。
两人轻视的态度让头巾男人怒火中烧。
“要恨就恨这两个人不救你吧!”
刀上染了一点血。
“呜呜呜呜!”被捂住嘴的马伶高奋力挣扎起来。
林袖鹤惊慌失措。
旋即眼前银光一闪。
马伶高只觉脖子上的刀没了力气,那土匪突然软趴趴倒下。
其余三人也齐齐倒下。
一息之间,四人被一招毙命,没了呼吸。
知珞收剑,舒坦了一些。
“交给你了。”
燕风遥将这夫妻的绳子解开。
马伶高痛哭流涕,显然被吓得不轻,直攥着妻子的手,看似是安慰她,实际上是自己被吓得要一些倚靠。
林袖鹤习惯了丈夫这怂样,她稳了稳心神,郑重道谢。
他们要去最近的城镇,知珞也想吃些好吃的,就一同前去。
“谢谢,谢谢,多谢。”马伶高狼狈地揩了揩泪,敬重地作揖道谢。
在路上林袖鹤讲明了两人来历。
他们原是一处县的住民,因为一次地震,房屋毁坏,林袖鹤收拾废墟时,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去游历吧。”
她是画家,经常去往外地画山山水水。
但是家乡周围的山水都看惯了,她想去更远的地方。
原以为丈夫会不同意或者纠结许久,谁知搬弄断木的马伶高抬头,擦了擦脸上灰尘,憨憨笑道:“好啊,娘子。”
于是无父无母的他们抛弃一切,抛弃舒适的生活,走山走水,偶尔停留一个地方,马伶高会去润笔赚盘缠,林袖鹤也会卖画。
固然危险相伴,但他们也曾约定,如若真遇见无法解决的屈辱,就一起赴死。
很奇怪的理由、很草率的出走、很不符合在世之人的观念、看起来蠢笨无比,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并且很轻易地去做了。
燕风遥听完毫无波动,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详他们,见两人没有撒谎,背景也没什么问题就露出礼貌的轻笑,表面看似认真地听下去。
知珞听完也毫无感觉。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想做什么就去做,哪儿那么多理由。
反倒是林袖鹤、马伶高二人,对这两个少年人的反应感到一丝动容。
毕竟他们也被嘲讽过,被高高在上地指点
过。
进入客栈,四人围着桌子坐下。
菜一上上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马伶高正要夹菜,却见这相貌不凡、实力不凡的少年神色自然地将自己的木箸当做公箸,给少女布菜。
他不敢妄自猜测这两人的关系,可还是愣了愣。
总觉得输给一个年轻少年……
他给林袖鹤也夹了菜。
林袖鹤斜他一眼:“……别多事。”
马伶高忙不迭答应:“好的好的。”
吃完,他们本应该离开去宗门,燕风遥悄声对知珞讲:“我在魔修的储物袋里发现了醉人湾的消息。”
“什么?”
“明镜海,”燕风遥轻而易举地猜出这魔修的目的,“恐怕是明镜海封印松动,那些外界的魔修也动了心思……但具体的不清楚,他们似乎有计划,在修仙界内也有内应。”
知珞:“什么计划。”
燕风遥:“不知,储物袋内的东西有些印有封印,解开需要些时间。”
知珞无所谓道:“那就留下,解开再说。”
燕风遥低头看向她。
他们也可以选择回到十二月宗,禀告宗主或者其他仙尊。
知珞理所当然道:“不是有内应吗?那所有人都不可信吧,只有你跟我,翊灵柯他们也许会被利用或者周围就有内应呢。”
“……”燕风遥眨了眨眼。
他的心跳不由得快起来,抿紧唇控制住自己,说:“好。”
他们开了房间,燕风遥一个人去房间解,知珞就坐在客栈内一口一口吃桂花糕。
林袖鹤在客栈房间内收拾好后,下楼,踌躇片刻就坐在知珞对面。
她笑道:“知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儿?燕公子呢。”
知珞:“嗯,他在楼上。”
她太无聊,感兴趣似的注视林袖鹤:“你们是夫妻?”
“对。”
知珞想了想:“你们没有分开。”
跟原世界里的情侣完全不一样。
知珞在以前看到这里的婚礼时还问过燕风遥,现在看到一对真正夫妻,不由得意识到其中的巨大差别,好奇问:“夫妻不能分开?”
林袖鹤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只道:“因为我们是相爱的夫妻……相爱的话,想必也不想分开,如果是貌合神离,那分开才是最好的。”
“相爱。”知珞重复了一遍。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相爱,但知珞按照林袖鹤的回答擅自得出答案。
不想分开就是相爱吧。
空气沉默下来,林袖鹤坚强地聊了几句,硬生生营造出单方面聊天融洽的氛围。
到了晚上,客栈不能练剑,知珞与燕风遥在同一间房,她很无聊。
燕风遥站在桌边,专心聚神地去解繁琐的灵力锁,灵力在他指尖流动,少年的马尾垂下,睫羽上跳动着火光,朦朦胧胧。
知珞看完书册就无聊得很,脸趴在桌子上看他。
她的额头离魔修的储物袋很近,燕风遥要解开的锁盒表面不断流动着复杂的符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繁杂混乱,他淡淡地查看,几乎过目不忘。
知珞脸肉被压得微微堆起一些,眼睛颜色在烛光里显得浅浅:“好了吗。”
燕风遥:“还没有。”
他快速地抬眸看了知珞一眼,停顿片刻,像是不自觉凝了凝神,反应过来后又低头投入到枯燥的符文中。
隔壁是那对夫妻的房间。
他们在说闺房里的甜言蜜语,插科打诨,偶尔还笑几声。
知珞无聊地将灵力外散,被迫听到了。
燕风遥一直在使用灵力,神识笼罩房间,以防外敌,所以也听得见。
虽然两人很快就面不改色地收回灵力,只听到几句话而已。
知珞盯着燕风遥。
燕风遥看着符文。
他的皮囊实在令人喜欢、心情舒畅,知珞看了半天,突然想到白日她得出的结论。
不想分开就是相爱。
可是燕风遥不想和她分开有主仆誓约的因素,万一她就死在外面了吗?
她不想和燕风遥分开,应该是攻略目标的原因………他们不想分开,却不是相爱,所以是错的。
知珞仔细想了想。
但完成任务后,他们应当会分开——这是她最初的想法。
谁会愿意当一辈子的仆人?燕风遥如果心中有怨,那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她可以为任务承担下来,可要是没了任务,甩开才是最好的,她不擅长处理那些事,也不习惯将精力投到解决别人的怨恨身上。
现在的话,她觉得继续当主仆也可,燕风遥很好用、脸好看、可以帮她找好玩的东西——前提是他没有异心。
修仙的路太漫长,她也习惯他作为仆人做事。
如果他有异心,要害她,她就杀了他。有异心却不害她,就分开。
可这人现在看着没有怨的样子。为什么?
知珞眨了眨眼,有点好奇了。
燕风遥松开手,符文消失。
知珞:“好了?”
燕风遥摇头:“不,需要等一个时辰才能继续,它的阵法锁住了。”
“嗯。”
知珞看着他,趴着没动。
她不擅长自己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直接把问题抛给别人:“你看着没有不开心。”
“……”燕风遥一愣,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对。怎么了?”
知珞:“你当我仆人,怨恨吗?”
“……”
他微微一怔,又扯了扯嘴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所以怨恨吗?”
“………”
他应当说他怨恨,说不怨恨也应当是伪装。
这问题是踩着他的傲骨,让他脸面无光。
也许不怨恨,可一旦在她面前挑明——对,他就是起初对主仆誓约很厌恶,触犯过誓约,
厌恶当仆人奴隶,可现在他已经接受,并且在某些时候还暗自窃喜——一旦明确地说出这些,少年就会像没了羽翼的鸟,不得不瑟瑟发抖地躲藏起来,羞耻不已。
他指骨收紧,眼睫垂下不去看趴在桌面的少女。
为什么问出来?为什么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烛光摇曳,影影绰绰,少年的繁杂情绪隐藏在眼底,储物袋内的雪泥鱼似有所感地摆动了下尾巴,却碍于他没有戴上玉佩,墨色没有蔓延。
偏偏她还追问催促:“所以讨厌吗?”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个普通答案,满足她的好奇心。
但对燕风遥来说,这是会影响他们目前关系隔阂的问答。
情绪翻涌,浓稠又腻人,他表面上却只是平静,反问:“你是希望我讨厌,还是不讨厌?”
……他问了一句废话。燕风遥心想。
哪个主人会想要仆人讨厌主仆誓约的。
“希望你不讨厌啊。”
她果然这么说。
可他还是那么问了,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居然也产生了些许喜悦。
燕风遥微垂眸。
知珞不知道他心绪翻腾个不停,说道:“因为如果你讨厌,几百年后我们就要分开。如果你不讨厌,也许还能继续呢。”
不过若是他在中途入魔,或者解除誓约,她就必须要压制住他,打败他。
而邪祟之后,再没有任务要求,她也不会再提起兴趣去和另一个人重新做主仆。
话音刚落,少年掀眸定定地凝视。
知珞也不回避,与他对视。
“……”他沉默良久,只道,“…主仆誓约只触发过一次。”
意思就是说,除去那一次,他没有再过多的厌恶。
知珞完全没懂他暗示,皱眉:“什么意思?直接说讨厌还是不讨厌不就行了?”
“………”
少年一顿,睫羽再次敛下,脆弱地颤动了下,他的唇被抿了又抿,泛白的指节微微收紧弯曲,指腹按在木盒上使了劲。
乍一看还以为是被知珞踩中了尾巴,炸起躲避又强行按耐下来,却不怪她,还要慢慢走出去,舔舔她的指尖。
“……不讨厌。”
少年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心神去说这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身体的某处被残酷地打碎,碾压成粉末,一点不剩。
知珞声线平直地啊了一声。
居然真的不讨厌。
和知珞以前的猜测,想法,甚至观念都大相径庭。
他很擅长撒谎,可是这种问题如果撒谎,心中肯定会不由自主地去想隐藏着的怨,应该会触发誓约的。
所以是真的。
她跟看珍稀动物似的望着燕风遥。
燕风遥敛下眸,躲避着她的视线,耳廓红透,面上倒是维持着冷静。
那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啊。
知珞想到。
不过人是会变的。
“那你以后讨厌了记得告诉我。”
燕风遥看向她:“……你想要解开?”
这是什么语气?
知珞没理解他不自觉透露的黏糊,只诚恳地说:“不,其实你讨不讨厌没什么用,不是由你决定的。”
毕竟她还有任务。
她只是突发奇想问一下。
燕风遥反而松了眉眼。
“我知道了。”
知珞顿时又跟看珍稀物种一样看着他。
“………”
燕风遥撇下目光,没有对上她的目光,轻飘飘转移话题。
“解开魔修的符文以后,我们先去禀告宗主吗?”
“对。”
她继续盯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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