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世不同,无尽岁月前,此地外面竟是一片几可称作“海”的汪洋大泽。 大泽一望无垠,波澜壮阔。 里面有不少这荒古时代的异兽,乃至少许太古遗种游弋其中。 默默呼吸了两口外界仿佛不一样的新鲜空气,谭玄蓦然回身,大手掐在了一纤秀颈项之上。 身后,虚空异样波动激荡,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马尾辫少女突兀般出现了。 对方显然跟他一样,暂时逃脱了那座樊笼。 谭玄审视了一眼对方,松开手,缓缓问道: “就你一人发现了么。” 他回忆了一番这段时间浸泡灵泉的所作所为,已是意识到自己每次都试探性的下潜终是有些刻意了。 须知在这几个月之前,他很少有这种行为。 而这种细节上的瑕疵,有些时候,往往是致命的。 “咳!咳咳……” 庾蓁儿揉了揉被掐得轻痛的脖颈,视线中略带一丝激动的打量着樊笼外世界,同时说道: “你运气不错,或者说挑的时间很好,那些神朝修士,每隔一载相当一部分人,都会离开洞天,前往外界一处地方向上峰述职,不过只为期半天。” 闻言,谭玄眼眸趋于深邃,思绪活络,很快反应过来: “那灵泉底下的隐秘,你此先便知晓了?” 少女气质清冷,此刻却是微微一笑: “我们十一人中,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若只是聪明,可发现不了那处隐秘。” 言语间,谭玄身形骤然飞掠向远方,并非高高升空,仅是凭肉身之力俯冲,踏水而行。 此处距离樊笼还是太近,早早动用神力化虹,很容易被察觉,过早引来追兵,这次逃亡也就提前失败了。 见他远去,庾蓁儿一愣,身姿轻盈地跟了上来: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何处?” “还在东荒南域,我二人在一起,你是嫌目标不够大?你想去何处自去便是,跟着我作甚?” 身形飞掠间,谭玄语气不冷不淡。 “这居然还是东荒南域?!” 庾蓁儿美目大睁,与谭玄昔日获悉这个秘密时一样,哪怕心中已有猜测,此刻还是心神震动,面露惊异。 并肩而行,双方都没追问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一些消息。 不多时,二人于大泽东南方向,分道扬镳。 都已是道宫修士,脚程都不慢,这么一会儿,已经远离“樊笼洞天”近千里。 分开之后,谭玄径直驾驭神虹升空,风驰电掣而行。 后世这块地域乃是摇光圣地、姬家,这两方超级势力的缓冲地带。 不过,这荒古初期这两方势力都还未建立。 此时的东荒南域虽顶尖势力林立,但有着大帝底蕴的巨无霸般圣地、世家、大教几乎并不存在。 中州羽化神朝的建立者羽化大帝,乃是太古时代终结后的第一位大帝,其逝去之后,暂无威压一世的大帝至强者涌现。 轰!!! 不到半个时辰,樊笼洞天平顶山上,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弥漫开来。 紧接着,冰冷的声音在那些个失职的神朝修士耳畔响起: “三天时间,若不能擒回那二人,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 古燕国境内。 虚空骤然开裂,谭玄身影从中步出。 凌虚御空,居高临下俯视到数十里外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村庄,他微微松了口气。 村庄一切如常,神朝修士并未领先他一步赶来此地。 ‘推衍道纹还是有用的,现在这偏差越来越小了。’ ‘可惜只能万里范围内横渡虚空,且太费源了,连续挪移了十多次,路上打劫的那个大教贵子得来的不义之财都险些不够用……’ 脚踏实地,谭玄快速往村庄内赶去。 不远处,破烂不堪的官道上,一辆骡板车拉着一些发霉发臭的粮食缓缓行驶着。 谭玄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与妹妹相见。 多次模拟,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这般执着,究竟只是为了获得那面板属性点,还是真的在接收了李凡的记忆与执念之后,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小女孩的哥哥。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晚霞挥挥洒洒而来。 他逃脱樊笼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白天。 神朝修士对他出身知根知底,知晓他在此地有一个妹妹,没及时将他擒回,不可能不来此地探查的。 说不定下一刻此地虚空便开裂,一大群道宫、四极,乃至化龙秘境的神朝修士一涌而出,将他镇压。 所以,他的时间很紧。 步入村中,沿途不少村民都用异样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早非两年前被带走时那个皮包骨模样,又长了个子,穿束不再破烂,兼之气质上的变化,有很多人已经认不出他。 远远的,谭玄看到了一栋密布裂纹的土墙屋舍。 看到了屋舍前的那棵槐树。 看到了此刻在篱笆旁的小径上,翘首以盼望着村头的六七岁小女孩。 两年过去,女孩长高了些,但依旧清瘦,身上好似还穿着离别前家里刚添置的几件衣裳,不太合身了,裤管只能遮住小腿肚子。 衣裳之上,满是补丁,走之前用卖地的钱给其添置的新鞋,都变得破烂与蹩脚…… 莫名的,谭玄鼻子微酸,快步上前。 相隔十数丈,小女孩湖泊般清澈的大眼睛眨动,原本即将天黑,以为今日又等不到哥哥回来的她,眼中黯淡、落寞一扫而空。 这般远的距离,她一个凡俗小女孩,竟是一眼认出了已经大变模样的谭玄。 “哥哥!!” 李囡囡飞扑过来,久别重逢,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囡囡……是我……” 小家伙扑入怀中,不知不觉,谭玄声音也趋于沙哑。 兄妹重逢,周遭邻里的屋舍,有人出来张望。 后方,轱辘辘的声音响起,骡车行驶了过来。 “呜……哥哥……囡囡很想你……每天都在等你……每天都等不到你……” 一大一小两人相拥了很久,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小家伙抽噎着,在谭玄怀中哭成了一个泪人。 赶着骡车的中年人猜到谭玄的身份,没敢不耐烦,这一次开始亲自动手将板车上的“粮食”搬下来。 许久,谭玄将哭累了的妹妹拦腰抱起,看向堆砌在土墙屋舍旁,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肉与霉味的粮食,沉默不语。 他没有为难那个赶车的人,任由对方离去。 这有些事情,本就不是这个层面的人所能决定的。 “囡囡,听话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捂住耳朵,不要看外面……” 将妹妹抱回屋,谭玄关上嘎吱作响的屋门,独自走出,目视四下。 不是他不带李囡囡马上逃离此地。 而是在重逢的那一刻,四下虚空都已被封禁。 有化龙强者,亲自驾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