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当苏阳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不自觉的就看向那小男孩。 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 一种酸酸的感觉溢上心头。 而大娘的哭诉还在继续。 “我儿媳妇刚怀孕，儿子就出了车祸，没几天人就没了。” “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抓到。” “我儿媳妇受不了这苦日子，把孩子生下来就跑了。”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贷的款。” “这么大一笔钱，我是实在没能力还啊。” 大娘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孩子，泪眼婆娑。 而那小男孩，却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苏阳。 这让他的心更难受了。 此时的直播间。 “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不还债，什么理由编不出来？” “麻蛋，消耗别人的同情心，真恶劣。” “我绝对不会再上当了，这几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助学金事件，我也是帮忙喷了好久，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靠，一说这个我更来气了，他们是懂怎么利用人心的。” “” 直播间里的网友压根就不信。 不是不善良，而是被骗的次数多了，被套路多了。 觉得看什么都是假的。 而此时，苏阳脑海中的理智和感性也在激烈交战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认为对方是在说谎那是必然的。 可他就是感觉大娘说的是真的。 没有任何依据。 全靠感觉。 苏阳尚且还能稍微质疑一下这话是真是假。 可那经理，在听到大娘的说辞后，一整个暴怒。 “别给我来这一套。” “你说死了就是死了？” “我才不信！” “真的！” 见经理不相信，大娘胡乱在身上扒拉，好不容易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户口簿。 “你看，真的死了。” 明明是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事。 可是为了自证，她却把伤口生生的剖给别人看。 看到这一幕，苏阳已经相信了她。 同时也希望经理能看一眼，确定她儿子已经去世的事实后，提出一个更合理的还款建议。 给这祖孙俩留条活路。 然而，经理却没有伸手去接。 或许是看到户口簿是从大娘的贴身衣服里掏出来的，还带着体温让他觉得接受不了。 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他就是不接。 让大娘的手足足举了将近半分钟。 苏阳看不过去，伸手接了过来。 “我看看。” 小刘也随着苏阳的动作将镜头默默对准。 户主的那页已经由原来的人变成了这位大娘。 苏阳往下翻，翻到一页崭新的内页，是这个小男孩，22年12月1日出生。 而他爸爸的那页，赫然被标注了死亡日期，22年4月17日去世。 其页面上，还有一个鲜红的章印，“注销”。 一页生，一页死。 而这大娘的丈夫，也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 儿媳也跑了。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就剩下这一老一小。 看到这里，苏阳的心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压着，堵得厉害。 “哟，还真死了。” 经理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轻飘飘的说道。 感觉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网友对这一幕本就震惊得不行，现在更是直接炸了。 “操！说什么呢，人家死了儿子啊。” “你特么的，不会说话就给劳资闭嘴。” “这孩子好可怜我的妈呀，我要哭了。” “我刚才还说她家的年轻人是不是死光了，卧槽，我是畜生！” “贷款人去世了，这钱应该不用还了吧。” “不可能的，人死了，存在银行里的钱不一定取得出来，但欠银行的钱一定得还。” “” 直播间里的网友在自责的同时，也开始为这祖孙俩的未来担忧。 经理的言辞让苏阳很不满，但他不好发作，只能强压着怒气把户口簿还回去。 可刚才还一脸嫌弃的经理，却在苏阳把户口簿还回去的那一刻，伸手接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笑道，“大娘，刚给孙儿上户口呢？” 大娘不明所以，但也老实的点头回答，“对，村里的人说，不上户口会影响我孙儿上学。” 听到这话，经理笑得更开心了。 这笑容让苏阳的眉头一皱。 此时的经理像是换了一副面孔，语气极其和蔼， “大娘，您看啊，伱儿子走了，但好在还给您留了一个孙子。” “咱们再怎么难，也得把孙子好好培养成人是不是？” 说到她唯一的孙子，大娘的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 她轻柔的抚摸着孩子的脸庞，说，“那是一定的。” “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我还能干活。” “我要看到我孙儿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呢。” 可以这么说，这小男孩是大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也正在往这方面努力。 只是这对其他人来说是简单至极的事。 可对于这对祖孙，却难如登天。 单是这笔贷款，就足以将他们压垮。 苏阳可不认为银行会那么好心让人死债消。 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对方还款。 对于这一点，苏阳猜得没错。 而经理早已在得知人死之后，马上就想到了催债的对策。 只见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蛋，继续说道，“多好的孩子。” “长大一定有出息。” “您不仅能看到他读书，看到他工作，还能看到他娶媳妇呢。” 听到这话，大娘眼底的希冀更浓了。 她仿佛已经沉浸在了经理给她编织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可下一秒 “大娘，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得跟您说。” “由于您儿子借了我们银行的钱不还，只要我们一起诉。” “你们家就成了老赖。” “您孙子自然也就成了老赖的孩子。” “老赖的孩子不能读书，长大了也不能当兵考公务员。” “什么都做不了，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经理的危言耸听对别人或许没用，但是忽悠眼前这农村大娘，那效果是非常明显。 一听到后果这么严重，大娘急了。 “那您行行好，别起诉我们。” “我孙儿不能成为老赖的孩子。” 见效果达到，经理又恢复了那一脸高傲的模样。 “只要还了钱，就不起诉！” “还钱？” “好好好，还钱！” 大娘彻底慌了神。 把孩子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就开始在身上翻来翻去的找钱。 五块，十块。 纸币，钢镚。 但凡她能找到的，全都拿出来一股脑的塞到经理手里。 “我只有这么多。” 经理看着手里一把最大面值不过五十，最小面值居然还有市面上不流通的分分钱。 他一整个勃然大怒，“你耍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