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日晚。 是一个月黑星稀的夜晚，非常适合干点杀人放火之事。 猛虎帮的总部土地庙外。 吞天虎陈霸天、智多虎吴勇，和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手中拿着一把砍刀的凶狠中年男子正潜伏在暗处。 这时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喽啰跑来报告道：“会首，里面的猛虎帮帮众正在喝酒呢！” 中年男子闻言才放松了下来，转身对陈霸天说：“吞天虎，没想到你连帮派老巢都给混没了，这次我帮你夺回来，你们五虎帮今后可得唯我们滚刀会马首是瞻！” 此人正是滚刀会的会首杨世荣，耍得一手好刀法，人称滚刀王。 吞天虎陈霸天一脸不爽地回道：“滚刀王，进攻盘踞此处的猛虎帮可是府衙陈推官交代下来的，也是朱通判的意思，我跟老四也是来帮你的。 事成之后我们拿回五虎帮的地盘，你们分得许记甜品一半的利益，这可是说好的，莫非你还要反悔？” “吞天虎，就靠你们这三瓜两枣的人能拿回原来的地盘？以后在松江城要不分出个大小王出来，我们滚刀会干嘛要过来替你拼命？？ 府衙那边我们每年的孝敬也没短缺过，我就不信陈推官会为了你们跟我们滚刀会翻脸！”杨世荣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智多虎吴勇这时赶紧劝说道：“两位老大，千万别为这事情伤了和气！晚上我们一致的目标就是打垮许诚的猛虎帮，这是府衙交代下的任务，也是我们共同的利益所在。 这次就算我们五虎帮重新夺回地盘，也是元气大伤，这松江城里自然是以滚刀会为尊！” “老四，你……”吞天虎刚想说话，就被智多虎拉住了。 “哈哈，吞天虎，你还没你们老四看的明白。不对，你们五虎帮就剩你们两只虎了，以后只能叫二虎帮了！”杨世荣继续嘲讽道。 “滚刀王，你……”吞天虎还想回骂，智多虎在他耳边亲声说：“一切等夺回地盘再说！” 是啊，地盘都还没夺回来，有什么可争的！ 吞天虎终于明白了，开始闭嘴。 滚刀王看吞天虎服软了，也就没有继续刺激他。毕竟晚上之事，可是府衙通判的公子和推官陈新浦亲自找他的，他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 而且听说猛虎帮的实力不强，打垮之后还有大把的好处，他就立即带着50名精锐的手下赶了过来。 因为原先五虎帮和滚刀会经常为了争地盘和府城的第一大帮地位而摩擦不断，他见到吞天虎才忍不住刺激了这个落难的家伙一番。 晚上刚到子时，也就是夜里11点许，滚刀王一挥手，他的一队帮会精锐就从角落中站起冲向了土地庙。 带队的滚刀帮小头目看到他们大门口连个站岗的都没有，不由鄙夷了一番，怪不得五虎帮的老巢都被人端了，原来就是这些货色。 但为了显示出他们的功劳，小头目还是朝着门口墙角处的一堆稻草上狠狠刺了一下，假装干掉了岗哨，然后朝后面一挥手，示意跟上。 反正稻草堆中也可能潜藏着敌人，他可没造假！ 他的这个举措刚好迷惑了智多虎，否则按他的多疑性格，看到猛虎帮大门口连个放哨的都没有，肯定是会生疑的。 滚刀王收到信号，立即带着他的大批手下冲了进去。 吞天虎见状朝智多虎抬头示意，两人带着最近收罗过来的七八个喽啰也冲了进去，唯恐滚刀王占领了土地庙后把好东西都给收刮走了。 一伙人冲进土地庙的大厅，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见里面酒气熏天，不少黑乎乎的人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来是喝多了。 滚刀王杨世荣一看，心中轻视之心更甚，这种垃圾对手简直太好对付了，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 于是他喊了一声：“杀！”，便举刀朝地上的人影砍去。 这一刻他已经想到了如此顺利完成任务后，可以分到大把的银钱，还有府衙的奖赏，松江城里最著名青楼中细嫩的小娘。 靠，这想得有点远了！ 这个流氓头子梦一激灵，用力挥刀砍去。 “噗！”的一个闷声响起，手中的刀完全不像砍中人体的感觉，也没有他所熟悉的鲜血味道传来。 “糟了！”他心里想到。 忽然，土地庙大厅四周几只火把亮起，闪亮的火光照着滚刀王和其他人一时都睁不开眼睛。 “砰砰砰！”几声火铳声音响起，大堂中的滚刀会帮众中枪倒地，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什么！火铳！那不是两军作战才有的吗？我这是来什么地方了？”滚刀王心中惊惧地想着。 等他稍微适应了光亮，眼睛稍稍睁开了一道缝，更加惊恐地发现眼前火光一闪。 紧接着胸口如同遭到两把大锤的痛击，疼的他龇牙咧嘴。 低头一看，胸前赫然出现了两个血洞，正在往外扑扑地喷血。 别看滚刀往平时杀人不眨眼，但他其实最是怕死，这一刻吓得他魂飞魄散！ “啊！我不甘心啊！”滚刀王心里一阵呐喊，张大了嘴却讲不出话来，“啊啊”两声后，无尽的黑暗就袭来，他“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松江府城里的一代枭雄，一心想成为第一大帮帮主的滚刀王杨世荣出场不到一个晚上就领了盒饭！ 谁让他长得人高马大，还一脸凶相，必然成为首要的靶子。 吞天虎看到这一幕，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挥舞着砍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砰砰！”两声枪响。 他前冲的身体为之一阻，然后如同跳舞般抽搐了几下，两只凶目圆睁，极不甘心地领了盒饭！ 智多虎生性多疑，前冲的时候故意拉在了后面，见状更是吓破了胆，连忙转身想溜出土地庙。 他刚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踉跄地跌倒在地。 “老四，别来无恙啊！”堵着他退路的正是跳涧虎侯达。 智多虎定睛一看原来是老二侯达，他立即跪下磕头如捣蒜：“二当家，求您饶命啊！” “想活命，赶紧让场中你们的人投降！”侯达喝到。 智多虎一向自诩靠脑子吃饭，武力值一般，也甚是怕死，连忙扯着嗓子喊：“两位大当家都死了，滚刀会和五虎帮的兄弟们都降了吧！” 大厅中间被几声火铳震的头皮发麻，正不知道该如何的帮众，立即扔掉了手中的刀枪。 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帮派厮杀都用上火铳了，这谁受得了！ 一场由松江府衙通判之子朱斌亲自策划，智多虎积极串联的，来势汹汹的进攻行动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滚刀王、吞天虎带来的五六十来全军覆没，死了七八个，被俘虏了将近五十号人。 这个没办法，有心算无心，热火器对冷兵器，这仗没法打。 不是流氓们不拼命，而是对手实在太狡猾了！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那时刚到戊时，也就是晚上七点的样子，不过大冬天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蔡泽正在土地庙一间偏房里，挑着油灯下查看帮派最近的收入，跳涧虎侯达敲门走了进来。 “侯副来了，可有什么事？” 侯达走进一点说：“代帮主，帮里的岗哨发现周边来了一些鬼鬼祟祟之人，只怕有人想找事啊。” 许诚离开松江城时已经明确，他不在之时由蔡泽代理帮主之职。 蔡泽闻言一愣，随即就想起了许诚临走前的吩咐，让他们务必要提防吞天虎等人的报复。 于是他马上说道：“请侯副帮主将武堂周铉堂主叫来。” 周铉是奉许诚之命带着一个护卫小队加入猛虎帮的小队长，已经被任命为了武堂堂主。 周铉很快走了进来，蔡泽问道：“周堂主，最近让你们监视吞天虎和智多虎两人的行踪，你们有何发现？” “回代帮主，最近两人都十分低调躲藏在府衙通判朱鹏的一个宅院之中，就是昨晚他们跟随朱斌去一家酒楼参加了一个聚餐。” “聚餐可有些什么人参与？” “有松江府推官陈新浦父子，还有华亭县的典史彭俊涛、捕头唐大典。” 蔡泽一听这些人聚在一起必然没有好事，联系到侯达刚才讲的土地庙附近有不明人员出现，他立即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于是他便跟侯达、周铉两人一起策划了晚上请君入瓮的应对之策。 这个计策也很好想，他们当初占领五虎帮土地庙就是这个场景。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把这些入侵这人围起来之后，几声火铳就干掉了领头的，还将其他人都吓破了胆。 在帮派厮杀中使用火铳，绝对是降维打击，赢的毫无悬念。 加上陈新浦等人为了让滚刀王、吞天虎等人晚上在土地庙杀得尽心，将周边的衙役、夜巡队都撤走了。 还特地交代松江、华亭两级官衙，无论在土地庙方向听到什么，都不用去管，刚好替猛虎帮遮掩了。 武堂堂主周铉很快带人将场中之敌都拿下捆好，这时看到源源不断的猛虎帮帮众，智多虎才知道他们大错特错了。 就算没有中到埋伏，面对面对拼也拼不过兵强马壮的猛虎帮！ 完全控制住局势之后，蔡泽又亲自带人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漏网之敌后，他才将侯达和周铉召集到一起。 蔡泽问道：“许帮主也不在城中，下一步怎么办你们两位有何意见？” “要不按上次许帮主的路子，先将俘虏的人员分开审一遍，选择最大恶极之人都杀了，这样才能方便控制剩下的人。”侯达建议道。 蔡泽闻言沉思了片刻说：“此计可行！那个智多虎如何？” “智多虎平时在帮里都以军师自称，这个家伙有些歪才，头脑灵活，但是胆子不大，没有亲手杀过人。”侯达立即回道。 “这个家伙出过什么恶毒的主意没有？”蔡泽接着问道。 “坏点子自然出过，一般都是吞天虎提出要干什么，他就负责出主意，特别恶毒好像也没见到。” “那就暂且饶他一命，等许帮主回来，再请他定夺。我们先清洗其他人员。”蔡泽决定道。 于是几人就分成了三组开始审讯被俘的人员，主要是滚刀会的。 滚刀会平时主要盘踞在松江城东，他们人数教原先的五虎帮略多，也更加暴力血腥。 他们的帮众不少都是抢来的，有的还是被害对象。 滚刀王杨世荣自恃武力高强、刀法无双，也不怕这些人翻天，治理帮会一向简单粗暴，什么人都敢收。 不服的就用武力压服，骨头再硬点就打碎了沉江喂鱼。 他这一死，审讯就很顺利。 被逼着进帮的滚刀会会众纷纷检举揭发帮会中平时最为嚣张跋扈、为虎作伥之人。 三个组分头审完之后，相互一验证，揪出了十三名恶霸。 吞天虎带来的七八个人，只有三人是原先跟老五虎帮的。 两人是他的铁杆亲信，可以说坏事做尽，还有一人是跟智多虎的，还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其他几人都是临时招来助长点声势的，也没什么大恶。 于是这次清理就清出了十五人。 这些人中有没有罪不至死的？那肯定有，蔡泽等人也没时间逐一查实。反正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剩下的三十五被分成了2-3人一组，想活命很简单，就是执行对那十五个人的死刑。 这些人哪见过这么浩大的处死场景，不少胆小的都吓的尿裤子了。 但不管他们吓没吓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处死别人，要么等着被处死。 实践证明着三十几个人没一个傻的，宁可吓尿也坚决要求去杀人。 处死全部采取绳索勒死的方式，一组人分成两个方向拉紧套在犯人脖子上的绳索，直至他们断气。 这样处决也是上次许诚教的，增加罪犯的痛苦，减少清理血迹之类的麻烦。 清洗完被俘人员之后，蔡泽命周铉带一组猛虎帮众押着剩下的人集中到五号院中居住看管。 然后会同侯达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帮众，里里外外将现场清洗干净，特别是不留一点血迹之类。 然后将滚刀王、吞天虎等人的尸首全部用破布裹好，集中摆放在土地庙的一间偏僻房间内，准备寻找合适机会处理。 在城池里杀人，最难处理的就是尸体。城中很少有合适的地方埋，带出城去又容易被发现。 幸好现在是冬天，尸首一时不会腐烂，蔡泽还想找许诚想办法。 接着蔡泽又对参与今晚之战的帮众交代了一番，嘱咐大家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干嘛就干嘛。 明天等消息的朱鹏等人肯定会惊掉下巴，这么多人过来夜袭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