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每部电影都会注册成一家独立的公司吧？”奥利弗从外套的口袋摸出一盒烟,刚打开，似乎意识到这里是室内环境，动作一顿之后又盖上烟盒。 “嗯,这是避税的常用手法吧？”海瑟点头。 “是的，这个制度是为了替所有收益分配者赚钱而设计出来的,而这种公司不存在正式的财务纪录，也就是说，电影公司不会对外公开电影的详细收入状况，包括参与制片电影的工作人员，它真正的获利数字外人根本无从得知,精准的票房数字、dvd销售数字和其他渠道的收入只有电影的高层知道。” 电影公司会把自己的电影注册成一家独立公司来运作不是新鲜事,就连明星都会去注册一家空壳公司去进行各种的操行，比如阿诺德·施瓦辛格名下有家叫橡树制片的公司,公司代替他跟《终结者》的制片公司签订合同，将阿诺德租借出去拍片,那么片酬也不会付给阿诺德本人,而是橡树制片代为收取。于是阿诺德·施瓦辛格在个人名义上没有收入，使得他有更大的弹性去管理可以被课税的收入。 美国是重税国家，在好莱坞如何逃税避税是一门学问，甚至有些律帅专门向明星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海瑟并不感到意外,好莱坞的电影公司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把利润数字掖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来分一杯羹。 “所以,10的净利润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海瑟说，“但她知道这个噱头骗不了你的吧？” “也不能这样说。在好莱坞，净利润是一个合同概念，并不是收入减入成本那么简单,光是“收入”和“成本”的计算就相当复杂了，所以净利润这一概念会根据合同规定的不同而产生变化，不过的确在大部份时候都是空头支票，几乎每部电影在帐面上都没有一分毫的净利润。”奥利弗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烟盒，“不过绩效薪酬可不只有净利润一种，她大概是在给我们提供一个新方向。你的报价估计被压到两百万以下了，而不出意外的话詹妮佛的报价在五百万以上，最少二百万的差距足够让狮门动摇了。” 海瑟并没有实际接触过与制片方协商分红的过程，她向来都是坐等收钱的一方，并不知道原来各方在争取分红时的博奕原来是这么激烈的。 妮娜只是制片人，在协商演员的报酬上面她不方便出面，因为出资人狮门影视才是大佬，所以“争取绩效薪酬”什么的只是漂亮话，实际上她没有这个能力，如果她去干扰演员的片酬了，那就是越级挑战。 争取片酬是演员和经纪人的事，只有海瑟和奥利弗能跟狮门的代表去进行谈判。 “新的方向……”海瑟低头思索片刻，“她在暗示我们可以以降低固定薪酬为条件，争取一下收益分红？” 她始终觉得这不太可能，她又不大咖，凭什么去争分红？狮门宁可多给詹姆佛一些固定薪酬，也不愿意把收益分给她吧？ ——等等，所以詹妮佛也在争取分红吗？！ “我的前辈曾经跟我 说过，如何设置收益平衡点是一门艺术。”奥利弗微微勾起嘴角。 设置收益平衡点的意思是，决定一部电影的收益在什么时候可以拿来分配，假设一个收益分配者跟电影公司协商过后，在合同里把收益平衡点设置为一美元，并且他的分红百分比是10，那么在电影的总收益扣除发行成及制作成本后，产生了一美元的利润时，他就能获得总利润的10分红。 因此同一部电影的分配者们在签约时设定的收益平衡点都是不一样，越是大咖的明星，争取到的收益平衡点就越低，则更加容易达到目标，一美元的收益平衡点会让他抢先在所有分配者前而获得分红，而支付给分配者的分红会转变成电影的制作成本，也就是说，大咖明星的分红会拉高小咖明星的收益平衡点的应计成本，所以小咖明星可能永远拿不到分红。 收益平衡点是由强者制定的游戏规定——你对电影越重要呢，电影公司就越重视你，连你的收益平衡点的金额都会设置得比较低。 所以奥利弗才说“好莱坞不存在净利润”，在经过了层层抽成后总利润会变得越来越小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剩下一口汤，但在更多的时候是连一口汤渣都不剩，你还指望就从净利涯里分到钱吗？ 由于每个分配者的收益平衡点各有不同，为了维护一些没有特别待遇的小咖工作人员的自尊，这个数字通常是保密的。 以迪士尼的电影《极速60秒》为例，这部电影的收益分配者为导演尼古拉斯·凯奇、制片人杰里·布洛克海默以及迪士尼自身，电影在全球捞得了242亿美元的票房（它的实际总收入只有迪士尼自己知道，因此只以票房数字为例），当中有六成也就是1398亿被院线拿走了，剩下的1022亿里在扣除掉成本之后就只有1160万的利润了，这1160万被导演、制片人及迪士尼分掉后，就会变成电影的成本，所以有些电影在明帐上永远都是亏钱的。 海瑟听完经纪人的解释，还是觉得以她的条件很难争取到较低的收益平衡点，况且还有另一个问题—— “一名经验丰富的会计师可以用一些巧妙的手法，来让电影永远达不到收益平衡点，这跟净利点不可能存在不是同一个道理吗？”她问。 奥利弗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意外：“没错，所以你需要一名同样有经验的律师去为你拟定演出合同，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当海瑟成为收益分配者，就算她的金额设置得多高，只要电影表现出色，她都有机会分到钱；如果是淨利润分配者呢，真的可能连一条毛都分不到，所以两者还是有分别的。 ——有经验的律师，这听起很贵啊，海瑟在内心吐槽道。 “降低片酬可以，但我们在分红上绝不退让。”奥利弗接着说，“听着，你现在的确很难争取到总收益的分红，就算狮门同意了，你的收益平衡点肯定不会低。所以我们要把目标聚焦在票房分红上面，至少在这方面我们还有跟狮门叫价的能力。” 票房分红……海瑟真的 很想说一句，能靠票房收入就产生利润的基本上就是大爆片了！绝大部份电影都是靠后端收入来营利的，像《午夜巴黎》这样的例子实在少之又少。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还真是信心十足。”海瑟以复杂的心情嘟嚷了一句，她也不知道奥利弗到底是过分自信还是真的有把握，电影甚至还在选角阶段呢，票房表现不好说吧？ “每个经纪人都有着不同的擅长范畴。”奥利弗冲她扬了扬下巴，“而我在选片上，鲜少出错。” 好吧，海瑟也承认她的确很需要他的选片眼光——没有奥利弗·温斯顿就没有《午夜巴黎》，没有《午夜巴黎》她也无法对《饥饿游戏》发起冲击。 不管怎么样，降低报价能提高她的竞争力，加上有制片人的支持，接下来就要看狮门怎么选择了。 …… 离开uta后海瑟直接开车回家，途中她接到助理伊芙的电话，指她先前吩咐扔到ebay上卖的衣服首饰全都找到买家并且寄出了，进帐全部转入了她的帐户里。 “我明白了，谢谢你。”她在挂线之后不禁喃喃自语，“才六万块啊……” 海瑟在心中叹气，她都把家里的衣柜清空一半，才换得六万块，在没什么活动的情况下只能支撑她两二个月。 她心不在焉的泊好了车，刚下车却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敏锐的捕捉到来源，尽管对方马上躲到柱子后面，还是被她发现了相机的影子——怎么又是狗仔啊。 海瑟眉头一皱，压低帽子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有狗仔在公寓楼下蹲点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且发生的频率还是每周两次，开始对她的生活造成一定的滋扰。 虽然《午夜巴黎》的热潮基本上已经过去了一半，海瑟的idb排名仍然徘徊在二十至二十名之间，在时尚圈也越来越有名了，在她去竞逐《饥饿游戏》的消息传开后更是得到了各方的关注。 狗仔文化大概是她无法适应的现代产物之一，以前的照相机很贵，又没有远距离抓拍的功能，就算在她最名的时候走上街都不用太担心会被偷拍，直到八、九十年代狗仔队的兴起，明星的私隐开始被侵犯，别说走上街了，就算躲在家里都有机会被那些超长焦距的镜头偷拍的。 也许她得开始考虑搬家了。 ——狗仔队的跟拍、模特儿的拍摄活动、与詹妮佛·劳伦斯的竞争……种种事情都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如果现实允许的话海瑟真想在家里跨年，倒数完就进去和暖的被窝里睡个好觉，然而奥利弗晚上的来电打破了她的一切幻想。 “妮娜·雅各布林邀请我们去她的跨年派对，如果你那天有什么行程——” “都推掉，是吗？”海瑟叹气。 又是跨年派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成为“海瑟·米歇尔”已经一年多了啊。 “嗯哼。狮门娱乐的创办人法兰克·古斯特拉和几位狮门影视的高层也会到场，她只能帮我们到这里了。我那天得先去安吉丽娜的派对露一露脸，晚一点才到，在那之前你自己先应付着没问题吧？”虽然奥利弗嘴上在问她，语气却有种不容许她说不行的霸道。 ……等等，古斯特拉？ 狮门影视是狮门娱乐旗下的公司，法兰克·古斯特拉等于狮门影视的大大大老板。 海瑟忽然醒来，用微妙的语气问他：“慢着，法兰克·古斯特拉的父亲不会刚好叫朱塞佩·古斯特拉吧？” 奥利弗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就是了，怎么了？” “没……”海瑟心情复杂，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朱塞佩·古斯特拉，是她以前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