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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1 / 1)





一个小伙伴说他爹疯了可能是误会,几个小伙伴全都在说他爹疯了,大概率就是几个爹在聚众发疯。
苏景殊把几封信看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事情有点复杂,要弄懂小伙伴们的爹为何聚众发疯还得从去年开始说起。
已知:如今朝中的矛盾极其严重,财政更是剪不断理还乱直接乱成了一窝粥,再有能耐的官到和钱相关的衙门都发愁。
官家年轻气盛,登基之后想法很多,然而朝中大部分臣子都和他说能维持现状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再没事找事瞎折腾。
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可气的是韩琦和富弼这两个庆历年间和范文正公一起推行新政的得力干臣也强烈反对。
不是,什么意思?
官家很不理解,先帝那样都有一群臣子顶着压力变法,他比先帝差很多吗?凭什么不让他折腾?啊不,凭什么不让他大展拳脚?
他不觉得他哪儿比先帝差,也不觉得如今的形势比先帝在位时严峻,所以先帝能推行新政他肯定也能推行新政。
先帝在位时和辽国没怎么开战,但是西北那边的战事没停过,他们现在不光停了年年输送给辽国的岁币,还把西夏打的屁滚尿流。
辽国的朝堂纷争由来已久,西夏那边又陷入内乱,除非他们主动开战,不然短时间内大宋边境不会发生大型战事,这不正好是肃清朝堂的大好时机?
先帝在位时朝中财政是一堆烂账,他们现在虽然没好哪儿去,但是抄了一波权臣勋贵和藩王后国库比前些年充盈的多,至少在军费上不再捉襟见肘。
他们想法子梳理财政不是瞎折腾,而是为了治疗顽疾沉疴,为了以后不再为那些糊涂账头疼。
大宋的财政已经混乱了那么多年,朝臣难道不想拥有一个明了的账目?
他们的理由如此正当,凭什么不让他们推行新政?怕账本明了之后没法从中捣鬼?
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成大事的路上必定困难重重,越是有人拦就越不能退缩。
官家的态度非常明确,变则通,通则久,他要改变现在的局面不是好大喜功非要显示自己的能耐,而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充盈国库不能只靠抄家,抄来的金银财宝只能当成意外之财,偶尔有一次救救急也就算了,一缺钱就抄家他成什么了?文人的笔杆子非得骂死他不可。
这一波抄家没被大骂特骂是因为有个襄阳王在前面顶着,宗室王爷都能抄,其他犯了事儿的官员凭什么不能抄,他们比皇亲国戚还厉害?
可惜襄阳王只有一个,不能来来回回的抄,要是可以抄家的王府能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就好了。
总之就是,他们要用正当手段来充盈国库。
不光要充盈国库,还要让百姓吃饱穿暖。什么时候民间没有百姓铤而走险造反求活路他们这些君臣才称得上是明君良
臣。
现在民间“百室无一盈”,京城繁华不意味着整个大宋都繁华,他们不能看不见百姓受的苦就当不存在,回头出现大波造反围攻京城,只靠京城根本挡不住好吧。
在其位谋其职,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他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新政是一定要推行的,谁拦都没有用。
大好的时机不把握住,以后事态更加严重的话他能悔的天天睡觉前先扇自己两巴掌。
先帝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们犹豫没结果,推行新政有反对的意见很正常,办大事的路上起起落落也很正常,要是遇到点挫折或者听到点反对的声音就直接放弃,再给他们八百年他们也成不了事。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小私心,不过问题不大,想证明自己不比先帝差和勤政爱民当个好皇帝都差不多,四舍五入他就是没有私心。
官家推行新政的态度很强硬,他的得力能臣王介甫的态度更强硬。
天下都乱成这样了还要墨守成规,这是嫌大宋亡的不够快?
朝堂的乱象稳不住就没法稳地方,地方的局势稳不住就得天天忙着镇压大大小小层出不穷的造反,天天镇压造反哪儿还有空干别的?
连大宋内部都稳不住,收复故土开疆拓边更是想都不要想。
是的,他们不只想富国强兵,还想对外拓边,想重振大宋雄风。
满朝文武:???
啊?啊?啊?
你们没事儿吧?
朝政方面想动一动也就算了,还对外拓边?
不是,大宋现在内忧外患,周边辽国西夏不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他们主动打过去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是什么?
打住!不行!不可以!
别的政令还有回旋的余地,打仗这事儿坚决不行。
官家其实没想把步子跨那么大,就算要开疆拓土也要放在内忧外患结束之后,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内部还乱着就急哄哄的派兵拓边?
但是朝臣反对的声音太大,不光反对他将来的计划,连他现在的计划都一股脑全部否定掉,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
事实证明,想当个好皇帝不容易,皇帝得虚心纳谏,朝堂上的事儿还真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
本来朝中君臣在正常拉扯,同意官家办大事儿的站一队,反对官家办大事儿的站一队,还有就是哪边都不站只负责干好手头工作的中立派以及正在观望的墙头草。
按照正常流程,以官家和老王的决心,朝中拉扯个一年半载就能试着推行少部分政令,效果好的话就继续推行,效果不好的话就紧急叫停继续拉扯。
但是吧,意外这种事情总是来的猝不及防,阿云的案子直接给已经水深火热的朝堂加了把催化剂,沸腾到什么程度呢?差点当朝上演全武行。
文官的全武行武将没资格参加,就连狄青这种高级将领都没有说话的份儿,只能拉着旁边的武将们尽量躲远点看热闹。

时候被不小心波及到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文臣是真的能迁怒把他们外放到山旮旯里。
恼羞成怒,呵。
阿云的案子拉扯半年终于结案,因为案子而火热化的朝堂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朝堂上你来我往的吵架只会耽误时间,官家也是被臣子联手给他挖坑给气到了,把那些打他脸的朝臣贬出京城后立刻开始有大动作。
也就是说,京城现在已经开始推行轰轰烈烈的新政。
朝中有推行新政之心的臣子不在少数,但是关于怎么“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大宋读书人的言论非常自由,每天都有人对朝政夸夸其谈,朝中吵起来的时候和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别管说的是对是错,反正说起来都头头是道。
先前范文正公的新政其实点出了问题所在,只是得罪的人太多,负责新政的那些人也有些得意忘形,种种原因导致新法只推行了一年便被优柔寡断的先帝叫停。
新政被叫停,却不代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新政稳定了当时混乱的局面,要是没有那次大力整顿,地方乱军打到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要推行新政就要先整顿吏治,就算这事儿得罪人也必须要干,不然后面再多想法都没有用。
于是乎,王安石就又升官了。
升官才能压住那些爱闹事的朝臣,新政这种事情必须得手握大权才能推行,要是说出去的话没人听那还推行什么新政?
如今的老王已经被官家任命为参知政事,跻身执政之列,而不再是刚回京时的翰林学士。
满朝文武对他的升官速度表示非常震惊,他们现在已经不觉得王介甫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而是觉得这老小子怎么看怎么像奸佞。
就在他们准备好忠言逆耳劝官家不要被这个祸国妖臣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之时,那边君臣二人已经开始从吏治入手大开大合的推行新政了。
得,升官速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一条条被发布下来的新政令。
阿云的案子让满朝文武吵的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种怎么说都有理的情况,大宋的律法需要重新梳理一遍。
都忙去吧,忙起来就没空忠言逆耳了。
庆历年间的新政至今仍有余波,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朝中文臣基本上都研究总结过那次新政的教训,官家要推行新政肯定提前琢磨好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前面犯过的错这次尽量避免,不能一个坑里栽两次。
只要进行的顺利,他们这次应该能比庆历年间撑的久。
是的,官家也没自信到能一下子海晏河清,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来拨乱反正。
事实证明,朝臣想给皇帝使绊子方法多的是,他们不明目张胆的给皇帝挖坑也能让皇帝自己给自己挖坑。
小金大腿在信里写了十几页,都是他爹在前朝被挤兑后回去生
闷气的一二三四五。
他不是不支持他爹,只是感觉这次未免太急了。
朝臣越反对他爹越强硬,朝臣越反对他爹非要梗着脖子干什么,他不怕他爹强硬的推行新政,他怕他爹被气狠了胡乱搞,到时候只要让大臣不开心他就开心,天下百姓还有活路吗?
他很想无脑相信他爹,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他现在真的很慌啊。
子安,小郎,感受到他的慌张了吗?
苏景殊:……
感受到了。
殿下莫慌,反正慌也没用。
庞衙内在信里写了十几页,基本上都是他爹在前朝和人吵架的战绩。
庞太师的立场现在不太明确,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怼,火气上头之后连跟了他几十年的司马光都免不了一顿喷。
庞昱对朝政一窍不通,身在京城也就是看个热闹,天塌下来有他爹顶着,他只负责给小伙伴传递京城的最新情报。
经过他润色加工之后的最新情报。
苏景殊:……
幸好庞太师不知道他们俩写信的时候都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和庞衙内那一页又一页的八卦相比,王小雱的信简直是扑面而来的焦虑,他已经快被他爹给愁死了。
苏景殊很懂他的痛苦,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老王最近整个就是一斗战胜佛,怼天怼地怼空气,变法之心锐不可当,谁挡在前面都得被他轰一边儿去。
老王是怼痛快了,小王在家确实胆战心惊,生怕哪天他爹事情搞的太大就回不来了。
本朝是没有杀文臣的先例,但是贬到山沟沟里也够折腾人的,说不准路上就一场急病给带走了。
明面上不会杀人,私底下还不能买凶杀人吗?
别的不说,京城里发生过的灭门惨案就没少过,他不想他们家也成为包大人手里的案子啊。
尖叫jpg
小王同学回京后还在国子学读书,他要参加下一届科举考试,功课不能落下。
朝堂上的事情对国子监国子学影响不大,大人吵是他们的事,还没进入朝堂的学生没资格参加大人之间的战争,就算受了家里的影响想在书院里找事儿也得看祭酒司业等人同不同意。
王小雱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怎么说也是跟着王安石走过南闯过北的孩子,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
他不焦虑他的功课,也不焦虑国子学里的人际关系,他只焦虑他那怼天怼地的爹。
小王同学过于焦虑,又不能在爹娘面前表现出来,也不好和京城的朋友说心里话,于是一股脑的全写到了信里。
不写不行,他们俩的爹已经快闹翻了,他可不想因为父辈的恩怨影响他和小伙伴的友情。
苏景殊看信都看的焦虑,更何况留在京城的小伙伴们。
为了让小伙伴了解他爹的想法,小王同学直接从他们家祖辈开始写,务必小伙伴从他这里得到第一
手消息,不要被外头那些魔改后的消息糊弄住。
虽然他爹最近有点激进过头,但是他干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
是对是错他就不评价了,评价也没用那还评价个什么?
然后,小小苏同学就从信里看完了老王的前半生。
他们王叔父深入基层干实事可以说是家学渊源,从好些年前王家出了第一次进士开始,那几位进入官场的长辈就都是颇有政绩的能臣干吏。
王小雱爷爷的战斗力也不同寻常,每到一处必称大治,有造反的他亲自带兵去平定,有闹事的他亲自出马以理服人,地方豪强软的硬的什么招都试过,没想到王小雱他爷爷软硬不吃,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私底下找关系把这煞星调到别处去当官。
调任还不能是往低了调,人家政绩出众,换地方也得往好了换。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他去折磨别地儿的大户人家吧。
总之就是,王爷爷在官场上一路横冲直撞,打豪强锤奸佞,移风易俗政绩卓越,虽然如今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三十多年,他治理过的地方依旧有百姓年年给他烧香。
王小雱在后面着重强调他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他爷爷有多厉害,而是想说他爹自小跟着他爷爷东奔西走,从小就觉得他爷爷的所作所为非常有意义,是想要“大润泽于天下”,而不是为了争名夺利,现在朝中那些大臣骂他爹为了出风头妖言惑君都是污蔑,他爹那么正经,不能因为政见不合就人身攻击。
还有那些把各地蝗灾旱灾都推到他爹身上的家伙,诋毁人也要有点脑子行吧,他爹多大本事啊能让老天降下天灾来惩罚?
污蔑!统统是污蔑!
虽然他爹爱较真不圆滑经常和同僚发生不愉快,但是他知道他爹是个志向高远想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不信的话可以去他爹当过官的那些地方去打听打听,他爹一点都没给他爷爷丢脸,政绩厉害着呢。
就算他爹最近有点着急,也不能把什么锅都往他爹身上推。
小王同学对那些污蔑很生气,但是他还不能和对面吵,一来是身份不合适,容易变成政敌攻讦他爹的活靶子,二来对面都是混迹的老油子,他年轻气盛根本骂不过那些老家伙。
小小苏摸摸鼻子,怎么说呢,骂人的确是个技术活,读书人之间的口水仗天赋经验缺一不可,他们在经验上确实略逊一筹。
不过没关系,这场朝堂口水仗他们不是主力,在旁边看热闹就行。
放平心态,问题不大。
只是老王和老苏闹翻了而已,他们吵就让他们吵,只要别发展到出门约架一切都好说。
他们家老苏是能干出线下约架的人,不过只要老王足够忙,俩人就打不起来,其他的他们劝也没用,只能等他们都冷静下来再说。
苏景殊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书房写回信,新政变法他插不上手,安抚小伙伴的情绪他还是可以的。
看老苏生气的程度,京城那边的动静估计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明天去州衙找知州大人打听打听,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算算日子他寄过去的大西瓜也快到了,大夏天的吃点井水湃过的冰西瓜消消火,吵架归吵架,影响到感情就不好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给辽国或者西夏找点不痛快泄泄火,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辽国西夏怕他们找麻烦,而不是他们怕辽国西夏找麻烦,气儿不顺的时候不能憋着,不然早晚得憋出毛病。
狄大将军天天在京城看他们吵架估计也挺痛苦的,要不要问问狄大将军和乐平公主的意见,看看他们俩愿不愿意带着孩子去西北边境散散心。
小娃娃已经满周岁,应该能出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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