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嫁祸！这里面还有第三方！” 长生科技的人意识到了问题,仅剩的几人拼命高呼：“不是长生科技，你们找错人了……不能让幕后黑手隐身！” 海事军的少尉皱眉。 但伤亡在前，士兵们已经杀红了眼,除了眼前的仇敌什么也看不见了。 甲板上乱成一团,呐喊声震天。 最破烂的底层反倒一片祥和,闹哄哄的该打牌打牌，该吹牛逼吹牛逼,热闹极了。短短几分钟，郁和光已经听见那家伙从火烧苍山神殿一直吹到大闹长生天宫。 “没听说前几个月苍山基地被人砸了吗？信教所一夜之间被大火‘轰’！嘻嘻炸了，就连那什么可牛逼的神使都死了。” 粗眉毛年轻人手舞足蹈,嚷嚷着一指自己：“我干哒！” 围过来的人：“嘶——” “知道为什么长生科技最近疯了一样到处派兵吗？” 见勾起了众人好奇,粗眉毛得意极了,他神神秘秘道：“那是在找我呢。就你们知道的，长生城不是封了几个月吗？也是我干的。” “哇——！！” 周围的惊呼敬佩声顿时此起彼伏。 要是粗眉毛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也太棒了吧！我就有一个问题。”人群里一个年轻人笑嘻嘻问,“既然你这么牛逼，那你怎么还和我们在一起？” 粗眉毛一噎。 周围已经哈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不许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 窄梯上的郁和光笑着摇摇头转身，羞红了脸的粗眉毛和欢快热闹的底板，也随着铁门关闭而消失。 “他们知道自己吹的那些丰功伟业，实际上的创造者就站在他们面前吗。”林沉麓在阴影里闻声转身。 粗眉毛青年不知道,他吹牛逼的时候,实际上真的做了这些事的那位正在含笑注视着他。 而真正搅得长生科技天翻地覆的，却不过轻描淡写。 “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他肯开口了吗？” 郁和光问的是负责人。 底层船板旁狭窄的设备间里，被绑在铁管上的负责人奄奄一息，憎恨的目光倒是依旧坚定。 “恨能止痛，尤其是对你的。” 林沉麓抱臂：“如果仇恨也算信仰,你知道你已经能就地建国了吗？郁和光。” 郁和光从甲板上绑架负责人藏匿，已经是数日前的事了。 几日中，他用过所有办法试图让负责人开口，但负责人闭口不言绝不提起长生科技对废都的计划。 食水全无，睡眠取缔，残忍酷刑。还要忍受着林沉麓在旁边带来的精神攻击——但他竟然都坚持下来了！ “没有信仰的力量，人不可能突破自己的极限。” 林沉麓：“想清楚自己究竟哪点遭人恨了吗 ？” 郁和光：“。” “得想个办法让他开口。”他若有所思。 林沉麓挑眉，一抬束缚衣。 请开始你的表演。 郁和光迈进储藏间。 “你还在坚持什么？没有人会来救你。” 他在负责人身前站定，悲悯低头：“你在指望谁？你的那些下属？” 照片被甩到负责人面前。他看清的瞬间目眦欲裂。 ——照片上，十几具尸体被吊在船头，随风浪摇晃。 剧烈日头的照射下，尸体已经干枯腐烂，棕酱色瞪着死不瞑目的混浊眼珠。 正是他带来的下属们。 “就算你联系上长生科技，知道你搞砸了任务，长生科技也不会放过你吧？” 郁和光微笑：“现在，我是你唯一的指望。告诉我长生科技在废都的布局，你还能捡回一条命。” “是你！” 负责人暴起撞向他，又被铁链极限猛地绷紧跌坐回去。“是你做的！你栽赃了长生科技，海事军找错人了！” 他额头迸起青筋血管，怒吼：“藏在长生科技的阴影里玩弄我们，愚弄海事军……你惹错人了，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郁和光不惧反笑，从容半蹲下长腿，直视负责人暴怒的眼睛。“千万别放过我。” 他轻笑讶然：“长生科技想杀我，我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怎么我把你们做过的事对你们做一遍，你们会这么生气呢？” “你的命在你手里，别选错路。” 离开储物间之前，郁和光侧身垂眼：“身为长生科技的一员，你应该很清楚，完不成任务的下场，不比落在任务目标手里好多少。” “一旦大船靠岸，岸上的人知道你没有完成任务，他们不会让你继续活着。” 储物间的门缓缓关闭，光亮也随之消失，黑屋令人窒息。 “郁哥，让他一个人呆着没事吗？” 等在门口的谢枝雀歪头，越过郁和光臂膀向后担忧看去：“用不用我进去……” “这是林的工作，让林去操心吧。” 郁和光抬手揽住谢枝雀，悠闲带走：“鸟崽只需要吃饱睡饱，好好长大。” “欸a？”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一直看守他的死尸一样的女人也没来。 负责人在黑暗里屏息，冷静感知外面的动向。打牌声，咒骂声，拳拳到肉的打架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确认没有人在附近，他一秒不敢浪费的立刻反手摸向后腰。最靠近身体的地方，鼓鼓囊囊凸起一块。 那是他藏的卫星电话。 负责人的双手都被铁链绑紧锁住，连移动手指都费劲，但他咬紧牙五官狰狞，低吼声里硬生生拧断了一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滚烫血液里得以抓住卫星电话。 手指摸到金属壳，负责人一直紧绷的脸忽然笑了。 郁和光确实是长生的强敌，几天的残酷拷问几乎可以击溃任何人的心理防线——前提是，对方没有尚存希望。 啧，还是年轻，太稚嫩，连俘虏要仔细搜身也不知道。不过他又怎么会想到他会随身携带卫星电话呢？ 他轻蔑一笑，立刻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联络点。 y04小队，汇报情况。 对面传来电流声的瞬间，负责人竟然被热流逼红了眼。 “yo4……追杀黑名单任务，现报告目标现状。” 他迫不及待把郁和光的坐标上报，心里顿时一阵快意。但随即正色：“目标利用海事军击溃了我方力量，追杀任务搁浅中。不过，目标对废都具有极大兴趣，是否启用我方在废都部署的力量？” “一旦目标上岸，可即刻围剿。” ——郁和光有一件事没有说错。如果他任务失败，长生科技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他要想办法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让长生科技看见自己新的价值。 果然，对面沉默了半晌。稍等，正待指使。 漫无尽头的电流白噪音里，负责人神经质的不断向大门的方向张望，唯恐有谁进来打断他最后的希望。 好在和他耗了这么多天，郁和光那些人应该也已经疲惫了，离开休息后一直没有再回来。 就在负责人浑身热汗，快要被焦虑击溃的前一秒，卫星电话另一边终于再响起声音。 y04，你想怎么做？请详细描述。 负责人猛地松了口气，大仇将报的快意很快将他淹没。 “我会引诱目标通过东南角线路进入废都，途径废弃武装教堂时请派人伏击并救下我，然后立刻转入巷战，我们在议会大楼的驻兵足以解决目标。” 否决。 对面声音冰冷，在负责人听来像在宣判死刑。 你的方案会对废都计划造成影响。 “什……不会的！” 负责人急急解释：“地底的科学结晶开采任务在废都中央点，只要动作快，目标可以在进入废都时就被控制，不……会……” 他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 被仇恨和焦躁冲散的理智慢慢回笼，黑暗绝望里逐渐停摆的思考能力重新运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总部应该很清楚计划的可行性，不会影响废都正在执行的任务。 对方会反驳的唯一原因…… 是为了得到他的解释。 ——他的答案！ 负责人猛地甩回视线抬头，储藏间大门也在吱嘎声中缓缓打开。 长久沉溺在黑暗里的眼睛难以直视光线，在突然照射进储藏间的刺眼光芒里，那道身影背光而立，低笑声响起。 郁和光单手插兜，挑眉晃了晃通讯器：“继续说，怎么不试着劝服我了？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批准你了呢。” 他一勾唇咧开笑意，咬着重音：“y04” 刹那间，负责人如遭雷击。 “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怒吼着，歇斯底里冲上来：“和我联系的明明是总部，怎么会是你！你做了什么！” “记错仇了。” 叩叩轻敲门板声响起，红发青年蓦然出现在几人视野里。 他斜倚门板悠闲，轻笑出声：“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我。” “求我啊。” 维克多咧开嘴角，舌尖划过尖牙：“继续求我让我应允你。” 他的视线渐冷，深邃眉骨下压冷酷：“在这艘船上丢掉的名声和尊敬，我会亲自拿回来。你姑且算是第一个。” 当负责人以为自己在与总部通话时，实际上他的信号被维克多捕捉，接入了郁和光的通讯器。 郁和光假扮成士兵混进甲板，不仅拍下了长生科技的人被吊死的画面，还看见了尸体被拆下来丢弃在一旁的设备和身份证明。小队号，正是y04 他甫一接通就准确叫出了负责人的代码，慌乱绝望之下负责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迫不及待选择了相信。他太需要相信点什么了，在数日酷刑后心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但负责人决计没有想到，他抓住的，是死神的镰刀。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卫星电话？” 站在光里的郁和光如悲天悯人的神，说出的话却足以把人推进万丈深渊。 “只要有希望，就有坚持下去的信仰，想让你开口的唯一方法……是彻底击溃你。” 郁和光垂眼轻笑：“有什么比给你希望，又在你面前生生打碎它，更残忍的事实？” “现在。” 笑意涌上他眉眼：“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我知道了进入废都的安全线路，和长生科技在废都的计划。” 郁和光晃了晃笔记转身，头也没回向后摆手：“长生科技城破人亡的那天，我会记得感谢好心市民的热情帮助的。” “——y，0，4” “…………” “啊啊啊啊啊啊啊！！郁和光，郁和光……郁和光！！！” 重新闭锁的储藏间里，传来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嘶吼。 那是灵魂破碎的声音。 郁和光在敌人的绝望里，仰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