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兄弟,你对人类有怨言?” 尤金懵了:“你反社会啊?” 同行八千里,不知队友反社会 “不,永远待在安全区是危险的。不探索边界,那么总有一天边界越缩越窄,直到彻底失去安全区。” 孟白屿:“人与混沌物的界限在哪里,混沌物的未来在哪里,人应该如何捍卫自己的未来……” 踩在陡峭山崖之巅的青年单手插兜,仰头冷淡侧首:“不深入山谷,怎么知道悬崖高耸?” “深渊之内,救赎之道。” 尤金怔忪。 乌鸦突然振翅起飞,打破寂静。 扑棱棱声音回荡山谷,黑羽飘落视野。 乌鸦停在混沌体头顶。 尤金猛地回神,垂眸低笑出声:“总算理解科学院长的心情了……孟白屿,爱你的人和恨你的人一样多。” 孟白屿笑了。 他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不是为了被爱而活着的。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 “探索人类科学的前路。” 尤金心神震动。 她睁大了眼视线随着孟白屿移动,但青年已经收回目光,转而投身进对新物种的研究中,全神贯注着絮絮自言自语。 混沌体在孟白屿的命令下哭笑坐立,反复举手抬脚思考回答。刚刚诞生的新物种对创造者言听计从,就像鸡崽依赖母亲。 孟白屿也丝毫不和它客气,一个问题更比一个问题犀利尖锐,指令更比指令苛刻,反复将它逼向极限。 数不清的参数和公式在孟白屿话语间流淌,大脑飞速运转到极致,无数知识在此汇聚,无数已知碰撞出新的未知,新的可能性寻找通往未来的路。 常人无法理解的未来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新的科学大楼已经拔地而起,而这座大楼的奠基者名为—— 孟白屿。 “啪!”笔尖重重敲击在光脑上,笔杆用力碎裂,金属屑横飞。 孟白屿倏地抬起头,乱发挡不住眼睛的明亮,神采飞扬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丝笑意。 “知道了。”他喃喃。 他轻盈旋身,山谷吹起的风鼓起他的衣襟,他站在山巅向尤金微笑:“我知道答案了。” “有关生物,智慧,思考和创造。” 孟白屿手指脚下,激流的云雾在他脚下舒展,他身后是荒凉嶙峋的世界,世界之上,是上帝。 “我是创造者。” 他说:“我是上帝。” 尤金睁大眼,一直屏息唯恐惊扰了思考的空气,直到此刻才大口大口灌入刺痛的肺部。 她刚挂上消融,正要鼓掌向孟白屿庆祝,就见他打了个响指。 乌鸦振翅而来,粗粝嘶鸣中滑翔过云雾稳稳落在混沌体头顶。 下一秒,孟白屿毫不留情转身:“烧了它。” 呼——猛烈火焰突然间从 乌鸦脚底升腾,迅速沿着混沌体从头到脚燃烧,火焰将它包裹成了一个燃烧在山巅的大火球。 新物种无法抗衡创造者的杀意,一动不动任由火焰蔓延。 直至几百公里外、所有人和生物抬起头,都能见证它的死亡。 “!你?” 尤金错愕:“为什么?” “我说了,它比混沌物更智慧,比人类更坚韧。万物自有规律,不可能完美无瑕。上帝不会容许匹敌自己的物种存在。” 孟白屿平静从山巅走下。 “它既然诞生自我,也就应当死亡于我。” “生命第一秒和最后一秒,我都是它不可置喙的主人。” 他按下计数器,时间永远定格在【00:28:11】 这个前所未有的新物种从诞生到灭绝,存世28分钟。 由它的上帝亲自判处死亡。 “我需要的只是它能带来的新生命数据,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真的让这种东西散播进自然界不成?” 失去函待解决的难题,没有了探究乐趣的孟白屿重新神色恹恹,他晃了晃光脑:“数据已经拿到了,目的已经达到。” 生杀夺予,皆是创造者的权力。 “比预计结束的时间更早啊……还以为这个假期能有事做,看来又要开始无聊了。”孟白屿的失望溢于言表。 他伸出手臂,散落的腐羽中乌鸦猛地俯冲下来,稳稳落在他手臂上。 【无聊?人类已经替自己敲响了丧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乌鸦冷笑拢起翅膀:【你想临阵脱逃?】 “丧钟?”尤金皱眉,“什么意思?” “恐怕渡鸦在说的是刚才的融合实验。” 看向数据时的孟白屿冷静严肃得可怕:“混沌能与机械融合,只说明一件事:混沌了解并侵袭了机械。它不仅进化出了神智,甚至有创造文明的可能性。” “出现另一个能够与人类争夺星球主控权的智慧文明,绝非好事。” 尤金倏地瞳孔紧缩,直达心魂的震动让她一时间失去语言的能力。 “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为自己准备好棺材了吗?尤金。】 乌鸦扇了扇翅膀低下头,尖喙开合时有狞笑的错觉:【末日,不远了。】 正沉浸在数据里思考的孟白屿一个不察,被乌鸦带得向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下山崖。 尤金肌肉记忆飞速伸手,人还恍惚着但手已经抓住他带回来。 孟白屿抬起头:“?”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他迷茫歪头,对着这张两个眼睛一张嘴的脸发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的尤金:“…………” 【是尤金啊蠢货!】 乌鸦毫不客气一翅膀猛扇过去:【是你队友!要不要让晏首席亲自打给你确认一遍啊?】 听见晏止戈的名字,孟白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尤金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尤金:“……算了你闭嘴吧。” 她抽了抽嘴角,忽然理解了宫商角看见自己就生气的心情。 “丧钟?末日?省省吧。” 她眼神死:“都不用其他种族,人类自己的愚蠢就能先杀死自己。” 看着在峭壁上脚一滑差点摔死下去的孟白屿,尤金叹了口气,认命上前:“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在完成晏队交代的任务之前,你不能死。” ——宫商角,牛逼。 尤金在心里悄悄竖起大拇指,又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防护罩的方向走去。 幽蓝色防护罩流光溢彩,静谧旋转,持续运转,确保荒凉死地的辐射和有毒粒子不会伤害防护罩内的城市和生命。 而在另一个世界,电子防护罩同样在一刻不停的运作。 华夏首都,数据库中心。 秦疾安在宽阔的调度室内仰起头,看向通顶的巨大浮空光屏。 成百上千的技术人员正在他身边快速敲击键盘,十根手指噼里啪啦抬起落下,浮空无所依的光标键盘在手指下亮起又熄灭,快成一团残影。 为了确保服务器和数据库足有一座楼那么大的算力模块正常运转,室内温度开到了最低。但即便是堪比停尸房的温度,依旧让技术人员们急出一身热汗。 “最高决议长阁下,从昨天半夜起,华夏数据库持续遭受攻击,个人ai管理处也报告了数起ai劫持事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数据库中心主任皱眉,俯身恭敬问:“您认为,可能是六角联盟或大沙帝国干的吗?窃取数据,甚至……挑起战争?” 秦疾安随意抬了下手指,主任立刻噤声。 “个人ai劫持?”他轻笑回眸,“原始报告调出来给我。” 巨大光屏上立刻重播报告时的录像。 报案人惊慌失措,脸都怼在了镜头上:“有强盗!它拿着我的个人ai就跑了——还电我!” 先生请您先冷静下来,详细叙述…… “你不懂,特别恐怖!它就那么从我光脑里出现,伸手大喊‘给我!’,然后我的个人ai就消失了!” “是拇指小人啊啊好可爱,惩罚?不不,它虽然拿走了我的个人ai,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呀,它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找回电子崽崽,我愿意养它,一辈子!” “卧槽遇到赛博海盗了,有没有人管管啦!” …… 一张接一张的小光屏出现在浮空光屏上,所有画面最终都向中间汇集。报案人神态声明各异,有的比起失窃的苦主更像丢了孩子痛心疾首的家长。 但所有人的证词,都指向一个结论:个人ai,被入侵了。 “不仅是个人ai,数据库也发生了数据爆炸,很多信息都被摧毁。” 主任皱眉:“最高决议长阁下,我们该怎么办?” “等等。那张是光脑截屏吗?放大。” 放大的图片里,两个像素小人出现在了秦疾安眼前。 他轻笑:“答案不是就在我们眼前吗?” “这位海盗的做派,真是让人怀念。” 秦疾安笑眯眯:“有他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主任:……?? 可现在出事的是我的数据库啊啊! “你觉得。” 郁和光忽然停下脚步,他仰起头看擦身而过的数据流:“外面会察觉到数据世界发生的事吗?” 他们这一夜连抢带炸,可丝毫没有掩饰。 “别的蠢物不知道,但秦疾安一定会发现。” 白一芜撇撇嘴,不情愿道:“虽然他是个满口谎言的沽名钓誉者,但想骗这么多人,还是得有脑子的。” 他只说秦疾安坏,可没说秦疾安菜。 “那就没问题了。” 郁和光点头:“有秦校长在,我们应该不会被当做病毒被杀死……” 看着远处风沙滚滚,气势汹汹俯冲过来的巡查代码,郁和光笑容一僵,脚步顿住。 “……吧?”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