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让齐青崖久等，第二天他从蓝海商会醒来的时候，曹仲衫就已经派人邀请他到阿瑞卡租界去做客。 原本的阿瑞卡工部局气派的三层大楼已经拆了牌匾，广场上竖着的星条旗也换成了荣国国旗。 这儿高墙变矮墙，荷枪实弹的防守也没了踪影，只有两个门口站岗的哨兵。 齐青崖所坐的车径直开到了大楼门前，曹仲衫和何冲两人站在那儿，似乎是等着迎接他。 齐青崖可不敢在曹仲衫面前摆架子，他两步快走，和曹仲衫握了握手。 “曹司令久等了。” “是等了好一会儿，毕竟这事儿我牵肠挂肚，昨天熬了一宿，把动物心炁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不，今天一早便按捺不住，麻利的请你过来。” 脸上带着笑，曹仲衫一开口，把边上正在抽烟的何冲吓了一大跳。 司令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怎么就不跟我老何也这么和颜悦色的聊聊天呢？ 可这也就是心里面嘟囔，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当着曹仲衫的面问出这个问题来。 于是只能满腹怀疑的看向眼前这个外表俊朗的年轻人，心里面绕着弯儿琢磨着齐青崖的身份。 他哪里想得到，这个被曹仲衫以礼相待的男人，正是昨天夜里当着他的面，驾驶着蒸汽机甲掳走唐纳德的罪魁祸首。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曹司令，自然是越早把事情了结越好，不然一直拖着我也憋得慌。” 齐青崖所言不假，和姜维克说完铁匠贼欧的事情之后，他便想着尽快再回到双屿湾。 少让姜维克受一天折磨也是好的。 但在这之前，有关莫斯曼机甲的事情他必须要给曹仲衫一个答复。 三十八师已经把办公的地点，从老城郊外搬到了这儿，但是由于动物心炁的善后还在继续，所以大楼里面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影。 何冲也是被曹仲衫叫回来，拿着文件去和各大租界的警署和工部局交涉的，只是他看着曹仲衫在等人，于是乎死皮赖脸的要了一根烟的休息时间。 此时见着曹仲衫带着齐青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知道想再多打听打听消息是没戏的，于是乎灰溜溜的叼着烟走了。 “这个机甲名字叫做莫斯曼机甲，是由阿瑞卡人在高句丽半岛研制而成的，已经投入了产线生产。” 齐青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毕竟莫斯曼机甲关乎着安东尼奥的故土西班牙的战争。 算算时间，安东尼奥全速前进的话，也差不多快回到了地中海。 那么要不了多久，莫斯曼机甲就会在对抗西班牙政权的战争中大放异彩，届时一旦曝光，莫斯曼机甲就不再是秘密。 而在这之前，阿瑞卡人一定会把莫斯曼机甲派上战场，打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至于昨天夜里齐青崖的昙花一现，虽然目击者众多，但是由于时间过短，战斗过程又基本上被广告飞艇所遮掩，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就算是阿瑞卡人得到了消息，恐怕也会怀疑是荣国情报系统放出来的烟雾弹。 所以现阶段让荣国得知莫斯曼机甲的杀手锏，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并不会影响到安东尼奥那边的计划。 “想必司令也清楚，这款机甲最大的特殊之处，便在于他右手的钩索，以及配合钩索使用的滑翔翼。” 虽然昨天夜里曹仲衫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场，但是有关于莫斯曼机甲的情报却是一字不差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听着齐青崖的话，他点了点头。 “攻击手段只有火焰喷射器一种吗？” “是的，为了保持高机动性，这种机甲采用了浓缩火油作为燃料，并没有常规的热武器。” 齐青崖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这种火油所需的原材料和普通火油相差不大，只是制作流程和原料比例不一样，并没有太多的特殊之处，所以想要借此发现蛛丝马迹很困难。” 根据补给链进精准打击后勤，是战争常见的手法之一，只是放在这儿并不合适。 “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基本上只适合于在城市里面交战，一旦周围没有高建筑，机动性便会大打折扣。” “而如果用作山地作战的话，没有娴熟的操作经验，则很容易在半空中作出钉钩和收钩动作时，造成机身停滞，成为集火的目标。” 齐青崖稍微分析了一遍，其中所谈及到的都是关键所在。 其实莫斯曼机甲最关键的用途，便是突袭战。 若是放在正面战场上，它既没有超高的防御能力，也没有远程火力覆盖压制，很容易便被铺天盖地的火力网摧毁。 所以阿瑞卡人若是想用莫斯曼机甲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那最好的选择只能是诱敌深入。 用一座城市做诱饵，等到荣国的军队踏入其中，便用莫斯曼机甲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显然，身经百战的曹仲衫显然比齐青崖更加拥有战争素养，所以稍作联想，就已经明白了其中厉害。 “这些消息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 “难怪阿瑞卡人一直不出手，高丽士兵又节节败 退，眼看已经快要守不住杆城和林塘里，准备弃城而逃了，原来这里面还有如此隐情。” 他十分认真的看着齐青崖。 “这条消息最起码能拯救成百上千条我们战士的生命。” “曹司令，莫斯曼机甲此时就在津门，但这是我借的别人的，所以如果曹司令答应我不把消息透露出去，我也十分愿意把机甲借给你研究。” 听见齐青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一直还在想用什么话头开口的曹仲衫伸手一拍大腿，立马满口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儿在阿瑞卡人正式拿出这款机甲用在战场上之前，绝对不会泄露半点。” “北俄租界，沙皇路132号，那儿有个红顶仓库，机甲就放在里面。” 曹仲衫和齐青崖打交道的时候，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心炁指数，从来都没有拿出来仗势欺人过。 所以齐青崖也是干脆果断。 “等咱们研究完了，我会带着这具机甲出海去，完成我答应曹司令的第二件事情。” 这几天时间，也是齐青崖自己要好准备准备。 毕竟这次出海不同于上一次，只是仓皇逃命，走到哪算哪。 这次不仅仅要控制黑旗帮，为蓝海商会打通商路。 也要替姜维克找到铁匠贼鸥，当然寻找神秘药剂也是重中之重。 事情繁多，不得马虎。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曹仲衫也并没有矫情，这些事情早一天得到结果，那就意味着荣国军队在北方战场少受一分损失。 只是齐青崖这般一诺千金，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说起来，好像事事都是你帮着我。” 曹仲衫难得端起了旁边放着的茶，十分痛快的大饮了一口。 “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听到这句话，齐青崖丝毫没有客气，他看着眼前这位如今津门实际的掌权者，也端起了茶，轻轻啄了一口。 “不知道曹司令有没有听说过新国术协会？” “新国术协会正在致力于推广一项打破门阀之见的速成技击技术，名为散打。” “协会的万会长已经和北洋心炁学堂的严校长达成了共识，将在学校里面开立科目，将其进一步完善推广。” 速成？技击？ 曹仲衫眉毛一挑。 本身就是武将出身，没有人比他还懂这两个词汇搭配上心炁，对于军队来说是怎样的意义。 曹仲衫在津门可没有一心“养老”，也多次和心炁学堂交流，想要找到新式练兵法。 哪怕不能立马见效，多些战力也是好的。 他在津门还关注过武行，只不过最近武行乌烟瘴气的，他就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差点错过，幸亏齐青崖给他带来了这个如此和他心意的好消息。 齐青崖见着曹仲衫颇有兴趣的样子，于是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来。 “国术协会也在北俄租界，若是曹司令能够指点一二，那我就先替万会长提前谢过您了。” 后浪撵着前浪，浑浊的打在那灰色的沙滩上。 海鸥的喳喳声顺着风钻进了方益谦的耳朵里，让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攥紧，止不住皱着眉头。 北平督察组每天的调查时间越来越长，昨天夜里已经到了凌晨才堪堪结束。 对方几个人轮流上岗，而方益谦却是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儿。 哪怕他发怒，亦或者闭口不言，都不能给自己争取到半点喘息的机会。 熬？他这把老骨头能熬得过谁？ 可更让他心烦意乱的，就是昨天夜里关蒺藜并没有如约来到他的窗外，给他汇报消息。 事情没有意外，他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关蒺藜要么命丧黄泉，要么害怕潜逃。 已经被封住耳目的方益谦此时就像是漆黑房间里的最后一扇小窗被人关上，各种负面情绪难免从心底滋生。 但他却又不能表露出来任何一点，若是被督察组抓到破绽，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方大人，今天调查的时候到了，依旧是请您配合。” 敲门伴随着人声一起出现，早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方益谦阴沉着脸，打开了门，跟着那人走到了办公室。 还是那套小桌子低吊灯，王督察这次却没有正襟危坐，而是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份报纸，正挑着眉毛看着，嘴巴里时不时发出啧啧声响。 方益谦看也没看报纸一眼，而是坐在那熟悉的位置，心里面盘算着其他的事情。 倒是王督察先开口。 “方大人，这是昨天的报纸，要不请您瞧上一眼？” 就像是没听到似的，方益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自从接受调查之后，督查组早就已经断绝了他明面上和外界的所有来往。 今天突然递给他报纸用意为何？ 难不成他们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想要结束这场调查了？ 就在方益谦内心揣测的时候，王督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报纸倒翻过来，推到了方益谦的跟前。 “您看看，现在外面多乱，连英格里的首席科学家都被阿瑞卡人驾驶机甲当着所有津门人的面残忍杀害。” “还有什么变异动物，听说摧毁了一条街道，啧啧。” 王督察一边说着，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方益谦的表情。 关蒺藜这个口子，是他们故意留的，但是为了不让方益谦察觉，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调查过给他传递消息的人究竟是谁。 而昨天晚上那两个差点就把唐纳德抢走的五阶高手，却是一死一伤。 尸体被三十八师带走，摔瘸了的胖子也没能逃离，这两人在津门是生面孔，可在北平却并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连夜调查之下，发现其背后有三河岛清修会另一位成员的身影。 所以他们今天才想着试一试方益谦。 然而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是因为他们在外人眼中城府深不可测，哪怕是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 就连脸上任何一条皱纹都没有出现抖动，方益谦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十分自然的拿起的报纸，双手展开一抖，开始读了起来。 这份荣华报算是比较客观的，只是陈述了事实。 其中从布朗兄弟的出场，一直到莫斯曼机甲携带唐纳德离去，其中过程一字不落地写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方益谦从中也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 一是金爷那边派来的人的确出了手。 关蒺藜途中又给他通报过一次消息，把他们的计划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想来那两个在高台上拦接下来唐纳德，想要乘坐飞艇离开的人就是金爷派来的高手。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第二个消息便是唐纳德最终还是没有落在他的手上。 毕竟那具落定乾坤的蒸汽机甲，明显不属于他们的阵营。 方益谦脸上依旧平静，可内心里面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狗急跳墙，可这栋墙却被人越垒越高，他能不着急吗？ 看来，只能行那下下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