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三轮机车造型十分简单，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铅笔头似的，前尖后宽。 整个黑色的车身都被薄铁皮包裹起来，驾驶室的正前方嵌着一块泛着绿色的扇形玻璃。 而后面的车舱里面则是铺设了相对而放的两张长凳，上面包裹着一层海绵一层皮子，理论上可以同时乘坐四个人。 在一阵轰轰隆隆的噪声里，驾驶员略有些兴奋的松开手刹，机车一溜烟的冲了出去，甩了一条黑白混合的浓烟。 别看三轮机车体型不大，但既可以迅速的达到直线加速的效果，也能够游刃有余的转弯。 哪怕是邀请了四个记者朋友坐在里面，在尾气弥漫之中，机车的动力仍旧十足，没有丝毫影响。 相较于黄包车来说，三轮机车能够搭载的客人更多，速度更快，而且不论驾驶员还是乘客，都有车舱遮风挡雨。 和汽车一比，这种只消耗火油的机车在运行成本上低了不知道多少。 加满一箱火油就可以跑上百公里的路程，花费也不过十块钱。 一顿下馆子的钱，能赚来的是十几倍的利润。 维修起来也不麻烦，蓝海商会质保三年，三年后的换修都是合理价格。 机车的驾驶方式十分简单，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只要差不多两三天的功夫就能摸透。 只不过光会开不行，还得拥有蓝海商会颁发的机车驾驶许可证。 当然，在为期一年的时间里，这本证书是免费考试免费发放的。 之后若权力还捏在蓝海商会的手上，他们会收取一定额的费用，用来维持机车协会的正常开销。 这个新鲜玩意儿在记者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不仅仅是远处拍照，更是恨不得钻进去，这儿摸摸那儿碰碰的，满脸都是兴奋神色。 要是以后三轮机车普及了，那他们赶赴新闻现场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整个演示的过程十分成功，换来了不断的掌声和喝彩声。 只有那几个原本想当驾驶员，却被严校长硬生生按下来的研发机车的学生们有些不太高兴。 这几个人在津门的街道上可谓是“臭名昭著”，改装的自行车经常从别人身后呼啸而过，吓得人鸡飞狗跳。 要让他们来试车的话，恐怕只能把极限速度试出来，其他该展现的则想都别想。 之后便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齐青崖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了众人堆里面。 跟在洪豆浓和万沐春的后面一直点头。 洪豆浓也趁这个机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齐青崖的身份。 严校长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李局长则是多少听说过这个武行狠人的事迹。 而宋局长眉毛一挑，多看了齐青崖两眼。 毫不吝啬的主动伸出手，和齐青崖握了握，算是打过招呼认识。 齐青崖看着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后梳，国字脸，刀削眉，整个人中正平和，气度淡然。 两人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着记者的面，几句交代完之后，众人便移步饭店。 蓝海商会出手就是阔绰，把所有人都安排在了利顺德大饭店，记者们也人人有份。 上桌的菜肴，也是利顺德的顶格，一桌菜要不少钱。 记者们安排在了二楼的包厢，洪豆浓等人则是上了三楼。 虽然宋局长等人并不避讳中午进餐，但也绝对不会大吃大喝。 所以只是简单的当做便饭，当着一桌人的面和齐青崖再度多攀谈了几句。 无意之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倒是让另外两人也对齐青崖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个气度不俗的年轻人看起来岁数不大，原来蓝海商会和国术协会背后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蓝海商会已经成为了津门商界的后起之秀。 而国术协会的风波被齐青崖按住之后，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齐青崖能够同时拥有这两层身份，说是只张嘴吃软饭，他们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过既然和宋部长已然建立起了关系，齐青崖自然不会再让他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于是乎轻描淡写的，就把话题引到了散打上面。 “新国术协会创立的根本就是散打，只不过散打一事上，我们还有很多没摸清楚的地方，北洋心炁学堂里面也有国术课程，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严校长请教请教。” 把筷子放下，严校长微微一笑。 “齐先生但说无妨。” 和万沐春对视一眼，后者立马接过了话头。 轻轻推了推眼镜框，万沐春稍一思忖，便极有条理的开口。 “散打的概念便是速成版的对敌之术，融合百家之长，摒弃桩功母架，以杀敌为目的简化招数。” 万沐春说起来胸有成竹，介绍完后，就恰到好处的抛出了问题。 “国术协会一直致力于推广散打，但如何将其成体系的教导给大众，是一个拦在传播路径上的难题。” “而北洋心炁学堂建立之初，也是一步一步把诸多还未成系 统的学系，慢慢建立了完善的教育体系。” “这类事情的经验，想来没有人比严校长更加熟悉了。” 听到万沐春开头的描述，严校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万会长，还有在座的各位，实不相瞒，我们学院一直在做数据研究。” 心炁发现之初到现在，指数的上限已经发生了量的飞跃。” “从一开始的四五十，到现在的一百多，并且由于第二次心炁戾动，这个数字还在每天更新。” “而且心炁戾动既然已经有两次，那肯定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也就是说，在未来并不算长的时间里，心炁指数会节节升高。” “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个数字一旦拉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会拉大。” “以后评判个人武力的标准，便会越来越朝着心炁指数的高低倾斜，毕竟心炁磅礴到了一定数量，便能以力破巧。” 严校长顿了顿，看了一眼齐青崖，又接着说道。 “迄今为止，荣国的国术，配合上心炁和呼吸法，往往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因为其技击技巧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心炁指数之间的差距。” “而在未来，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直到技击技巧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大环境的影响之下，人们绝对会以心炁指数的提升为关键，而不会再把大量的时间放在熬炼功夫上面。” “所以你刚刚所说的散打，的确是现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案。” 严校长越说越兴奋，他推了推眼镜看向了万沐春。 “只不过我们学堂，在这方面的积累的经验和数据还是太少，而武行做起这件事情来，简直是如鱼得水。” “不知道万会长是否愿意受邀和心炁学堂合作，将散打的教育体系建立起来。” “我可以单另开办一个散打系，师生资源皆可调配，由万会长整体负责。” “当然若是齐先生愿意的话，我在此诚恳的邀请您成为散打系的首席教授。” 齐青崖哪有功夫去当个老师，今天上午就已经费了他一身汗，总不可能每次都“虎躯一震”。 于是摇了摇头。 “严校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散打已经在万会长的手中逐渐成熟，我反倒是受八卦掌影响颇深，多少有些习惯使然，不太适合教授散打。” “严校长，您提出的方案，我是一百个愿意的，国术协会也会鼎力配合，只不过我还有国术协会这个摊子要去处理，所以不能全权负责，还需要严校长多费心，另请高明。” 一连被拒绝两次，严校长也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倒是点头应了下来。 “没问题，那万会长可以挂职，有需要出面的地方，还请抽出时间。” 北洋心炁学堂向来都是有关心炁任何发展的风向标。 譬如变异心炁，就是由北洋心炁学堂专项研究出来，从而将这个概念传播到了世界各地。 散打一旦单独成系，一定会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 这广告效果，比刊登上任何报纸都要来的好。 况且北洋心炁学堂作为全荣国最高级也是最权威的顶级学府，里面的学生一毕业就会被国家优先选择，在军伍中和政府里担任要职。 光是，就要比武行高上好几座大山。 若是这些出自散打师门的学生成才，产生的影响力便会愈发扩大。 而且这个周期最长也就四五年的时间，完全可以预见。 李局长咂着嘴巴在一边听着，心里面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儿好像和他们警备局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万会长，我怎么听着散打这玩意儿，好像咱们警局一上手就能派上用场？” 哪怕是刚刚和心炁学堂达成了合作，让散打第一步就走上了正轨，万沐春仍旧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恬淡模样。 她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李局长真知灼见，散打的特点便是周期短见效快，警员们在选拔之初便要求身体素质过硬，几乎人人都有心炁，一旦系统性地接受了散打的训练，想必很快便能出成绩。” “您看这样合适吗？国术协会这边可以为警备局进行散打培训，您先看看效果。” “如果对警备局的整体警力有所提升的话，我可以把散打进一步拆解，融合进警备局日常的训练之中。” “合适，这也太合适了！万会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今儿没人比李局长捡的便宜还多了。 先是蓝海商会提供的三轮机车，然后又是国术协会提供的散打培训。 现如今正是警备局资源稀缺，青黄不接的时候，上面的款项虽然是打下来了，但钱也要有地方花。 警员的个人素质便是一个大难题。 谁都知道警员难当，事多钱少回家晚，而且风险还高。 特别是在租界当警员，情况更甚。 但现在散打和三轮双管齐下，情况便会立马得到改善。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还一下送了俩，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您只要派人来，费用什么的我们警备局绝对按照最高规格 来。” 见着万沐春三言两语便和这两人建立起了联系，做局的洪豆浓心里面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邀请这两位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都是当前阶段最利于国术协会发展的窗口。 而宋部长，则是散打走向下一步的台阶。 万沐春的能力果然没让他失望。 “既然如此，我就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也是恭喜国术协会能够帮到各位。” 洪豆浓见到众人话落，于是赶紧接住，款款站起身来。 “三位都是津门的青年彦俊，如此年纪就能有这般作为，我们这把老骨头已经变成前浪咯。” 宋克敏笑着端起了茶杯，朝着齐青崖轻轻抬杯。 “齐先生，请。” “请。” “那个南边来的代表，是怎么回事？” 送走客人之后，齐青崖开口朝着身边站着的万沐春问道。 “说来也奇怪，我们按照电报上发来的车次去接人，却没有碰到，耽误了两小时之后，他自己反倒是找上门来了。” “说是有点私事，下车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月台。” “人对的上号吗？” 齐青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信息都是对的，只不过没照片，也不清楚对不对版。” 万沐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会留意的。” 她的人身安全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对方要是心怀不轨的话，也犯不着花这么大的功夫去冒名顶替。 但若是对方想要破坏国术协会的发展，要是没有防备的话，就会像是苍蝇般烦人。 “我让斑鸠跟着他，看能不能盯出点什么。” “你俩聊什么呢？” 直到车走，洪豆浓才折返回来。 “南方来的代表，说不定有些问题。” “需要脚行帮忙吗？” “我把这事儿交给斑鸠，他办事儿我放心。” “那就行。” 洪豆浓把目光挪到了万沐春身上，“万会长，赏脸搭我的车，一起回去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了。 “哎，等等我啊。” 齐青崖也准备去北俄租界，把莫斯曼机甲送到飞艇塔下去。 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