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的新老师，是一位精通擒拿的老师傅，据说来自于峨眉山，个子不高，喜欢打赤膊，浑身都是精肉，脑袋顶上光秃秃的，点了三颗戒疤。 五官平平无奇，整个脸上唯独两撇白胡子极其显眼，又粗又长。 “内家拳虽然熬炼心炁效果好，但门槛高，呼吸法见效慢。” 他说起话来慢吞吞的，缺了两瓣的牙齿还漏风。 “外家拳就没有这么多要求，呼吸法只要走过一圈就立马上手，一上手就立马能用。” “我是二十四贴身靠子的传人，是峨眉武术五花八叶里面八叶之一，化门的外家拳术。” “既然是外家拳，那么自然就走的速成路子，这速度快是快，可要是底子打偏，那么歪的也快，光有点基础可不行。” 光头老师傅背着手绕着斑鸠踱了两圈。 “听说你是孟氏掌法研究所的爬墙弟子，呼吸法和趟泥步你肯定没机会练，但招式总应该看了几手。” 说完，朝着正在点头的斑鸠招了招手。 “来，打我。” 斑鸠心炁比之刚刚觉醒的时候也就进步了一点左右，虽然离跃龙门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并不妨碍他能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位光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老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既然他开了口，自己哪里会有不出手的道理？ 斑鸠压根就没用爬墙学来的八卦掌招式，而是躬着身子，降低重心，悄摸的埋着脑袋就朝着老师傅冲了过去。 “不成章法！” 只是看了一眼，老师傅就从鼻子里面哼出来两股子气，吹的胡子飘飘然。 “哪有半点八卦掌的影子？洪会长难不成在戏耍老夫？” 一边说着话，一边瘪着嘴伸出了手，就准备按住斑鸠的脑袋。 可就在马上贴近老师傅的时候，斑鸠猛地往地上一趴，就像是摔倒了似得窜出去两三步。 嘴里面大声喊叫着“恶狗扑食”！ 手却极其不规矩的直奔老师傅的双腿之间。 足足半刻钟后。 坐在凳子上面色铁青的老师傅看着脸上还有个鞋印子的斑鸠，裆部传来的痛感扯着他的嘴角。 “你小子，下三滥的招数用的这么娴熟？” “不然怎么打的中你？”斑鸠理直气壮，“您老是武术高手，我不过是个捡破烂的街星子，只能动些歪脑筋。” 主打一个实诚的斑鸠似乎让老师傅有些不知道该从何骂出口。 只见他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刮也似的目光把斑鸠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咬着牙开了口。 “峨眉二十四贴身靠子，讲究的就是阴险速急，身上要害，关节骨缝，都是首先破坏的目标。” “你勉强算是合格了，我教你呼吸法。” 听到这个话，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斑鸠一个骨碌就站起身来，赶忙走到了老师傅身后又是按肩又是捶背的。 满脸都是惊喜。 “师傅，刚才是我下手重了，还请您原谅，原谅。” 老师傅没好气的捋了捋胡子，嘴巴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既然如此，你先按照我的计划练着，等到心炁积累到九点，我再帮你着手准备突破一阶门槛的事情，在这期间有什么问题都能来问我。” “师傅，我现在就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说吧。” “出家人那玩意儿不是没用了吗，怎么挨打了也这么疼？” “没打死你算好的了。”齐青崖看着头上鼓了一个大包的斑鸠，有些幸灾乐祸。 “你刚认的师傅差点没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哎，是他自己说的什么问题都能问他的，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斑鸠愤愤然塞进嘴巴里半个馒头，又赶忙灌了一口牛肉汤。 蓝海商会的食堂量大管饱，口味也是顶尖，据说掌勺的师傅曾经是旧荣国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特级厨师。 就连林晚眠来了津门，也要专门跑到食堂来吃一口酸香浓郁的柿子炖牛腩。 “这两天我就住在你楼上。” 齐青崖低头尝了一口浓汤，沙沙的西红柿颗粒混合着已经焖的软糯的牛肉块，一旦进入嘴巴里就直往牙齿缝和舌头尖上钻，香味完全在口腔里绽放开来。 他在医院吃的几顿饭简直快要淡出鸟来，今天总算是尝到了味道。 “你吃饭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齐青崖既没有像个过来人似的叮嘱让斑鸠好好跟着师傅学习呼吸法，也没有劝说斑鸠‘尊师重道’，因为他知道斑鸠大事小事都能拎得清楚。 只不过是骨子根里的爱耍宝的性格使然罢了。 在齐青崖下意识的行为举止里，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心炁的落差而产生距离感。 埋头干饭的斑鸠把馒头沾满了汤汁，这才一边嚼着一边开口。 “我这两天估计忙，得早点积累到九点心炁，才好尝试着跃龙门。” “这事儿急不来的。”齐青崖看着斑鸠吃的满嘴香，也有样学样，从斑鸠的盘子里拿过来一个暄软的白馒头。 “不着急不行呀，蓝海商会下个月就要组织船队出海。” 斑鸠咕噜吞下嘴巴里的饭菜，开口说道。 “错过这次机会就得再等几个月了。” 斑鸠十分认真的看着齐青崖。 “你知道的，我比你还坐不住，报纸上说的各国风貌，在津门租界只能窥到一角，既然现在觉醒了心炁，那么我就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再加上你这儿也没什么我能帮上的忙了。”斑鸠瘪着嘴，“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对手多厉害，你首先是天不怕地不怕，然后就是能断则断，绝对不拖沓。” “我一万个放心你。” 斑鸠还有些话没说出口，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怎么进来蓝海商会的。 既然蓝海商会给了他觉醒心炁的机会，他自然不能丢了介绍人齐青崖的份。 该履行的职责当然要履行。 就算是当年和齐青崖一起捡破烂的时候，两个人也都是知恩图报，知仇也必须报。 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些，但本不能忘掉。 齐青崖哪里不知道斑鸠心里面想着什么。 他没有阻拦斑鸠自己的决定，而是盘算着既然蓝海商会定好了时间，那渤海海上货船丢失的事件应该是有了解决办法。 于是开口笑骂。 “出海是件好事儿，但你小子别漂着漂着过两年成了海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