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小失以成大局,项梁选择咽下心中的委屈与不满。 “张兄所言极是,确实有些冒失,不知您是否有应对之策?“项梁态度低落下来。 此刻,他只求保全项氏家族,哪怕是项羽也不能任其受创。 他希望将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张良低头沉默许久,身旁的项羽则越来越焦躁不安。 “你不是谋士么?为什么默不做声?!” “你倒是说句话呀!” “故作高深,究竟有何企图?” 他对项羽那种散漫性情不以为然,火烧眉毛的时候还在扮忧郁,直接挑起了争端。 “咳咳……“张良险些被项羽的话噎住,咳嗽使得口中的茶都喷出来。 这是太过分了吧。 谋士如何了?谋士就不能动动脑筋?听起来好像轻而易举的样子。 张良明白项羽的性格,虽然心头不快,但并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以免真的把他气到无法自抑。 然而张良欲开口,旁边却传来了项梁愤怒的喝斥:“不成体统!如何跟张兄交流?” “有话就直说,没话就给我滚开!”项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沉沉地响起一声“啪”! 项羽感到头脑一阵轰鸣,本想反抗,看着叔父气急败坏,只好低头静默,坐在一边不语。 “张兄,实在抱歉。 这小子就是如此,望勿介意。” “如果你心中不平,我今天接着打,直至你能释怀!”项羽听了这话更是不悦,挑衅的目光看向张良。 尽管他怕的是叔叔,并非面前这个智谋之人。 发现张良不说话,项梁以为他还在憋火,抬手又要动武。 这时,张良连忙阻止。 再打下去,或许儿子平安无事,可自己就要承受怒火了。 看项羽的眼神,满是对自己的嫉恨。 “项兄,请息怒,我确实已经舒解心中愤懑了。” “我沉默是因为正在深思对策。 但我思索良久,眼下境况,竟难以找出良策。” 张良苦笑着,他也非完人,总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张兄,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再让我想想吧,看在伯父的情面上。”他说这句话时,满是无可奈何。 “他是被嬴夜害死的!“ 项梁不死心,如果没有任何计划救场,项氏家族恐怕真的就完了。 张良轻抿一口茶。 刚才他已听到有关项伯的消息。 实际上,他实在不希望项梁此刻领着人马踏入苏州城。 当初就知道会如若果是这样,早便离开苏州城为上计了。 但现在城门已经紧紧关闭,没有人可以出城逃生。 项梁带人进入苏州,意味着不但是项氏一族的浩劫,他张良也无法逃避。 假使泄露他在苏州城和项梁的关系,人们的猜测只会是他们是叛变同谋,毕竟他们皆是从六国败亡中存活下来的。 否认这种联名都显得荒谬。 他的确是身在其处,灾祸却从天而来,这无妄之灾真是让他感到无辜至极。 在这敏感关头,又有何人敢起兵反秦?对于造反失败者来说,唯一的结局便是死亡!只要秦始皇不死,又有何人能发动叛乱成功?连曾经的强大六国都已经倒在了他嬴政的手下,更别说他们这群小虾米,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有等到秦始皇不在世,天下才会陷入动荡。 最近秦国引进新的作物并实施重大改革,每一项举措都极大地提升了民众的福祉。 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之下,老百姓怎么会甘愿冒头叛乱?你们项氏如果要号召反叛,就得指望百姓跟从,不然凭你们自家人力,又有多少能与大秦军队抗衡? 还未有大秦军队围攻苏州,但假如项氏造反的信息传开,这里的居民绝不会轻易答应。 毕竟,他们衣食无忧,又有谁愿冒生命的危险来参与叛乱呢?说不定反而成为驱使他们自己离开苏州以求自保。 对于项梁的死人们可以不在意,然而他入城所带来的后果无疑是致命的,像是要拉扯他张良一起坠入深渊! 当前之计,就是在谣言未散之前赶紧打开城门,趁乱逃离。 若消息扩散开来,城中必然大乱,最终难保自身安危。 本来,张良并不想见项梁,如今却又困守在这,不得不前来冒险。 “项兄,有一句话,不知适不适切而言。”他考虑片刻决定措辞婉转一点。 “张先生请尽管直言。 “项梁目光炯炯地望向他,渴望能得到有用的战略建议。 “我能否请问两位,是要保存家族力量,还是图取天下?“张良此话让项梁面面相觑。 这不是明知的问题吗?自然是两个都想。 “我家肯定两者都想拥有!“ “有哪里不对劲吗?“项羽直截了当地说着,对张良并无好感。 而项梁也默许了他的说法。 张良点头表示理解,并没有因项羽的态度去争论什么。 “如今只有一种选择,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么做。“ “既能保全我们的力量,又能继续主导局势。“ “那就是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各个击破?“ 项梁俩互望一眼,对于这个词语不太清楚其具体含义。 “能详细解释一下吗?“项梁诚恳请教。 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张良开始讲解。 “现在苏城的民众并非支持你们项氏,而是大秦的。 一旦造反的消息在苏城传播开,那将会导致巨大的混乱!“ “到时候,大家便各自混入平民中,在人烟稀少之处隐匿藏身。 这样既可以保护家眷的安全,又可等待机会再次兴师作乱。 “ 这是他眼下所能提出的最佳方案。 张良懂得项梁的心境,不愿再滞留在小村落中以免被捕,才会转来苏城,然而他们的举动过于显眼。 若能悄悄来,或许还有一丝隐蔽的可能。 但项氏族人在苏城直接掌权,无疑昭告天下他们意图反抗。 如果采纳他的提议,待城门开启,他也有机会逃离这场灾难,而且至少会有超过一半的族人脱险。 然而,把上千人分散成小集团,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保全。 项梁深深地思索起来。 将整个项氏分成数股分散,很难保证所有人都能存活。 恐怕会折损过半甚至更多,而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结局。 原本他不愿意放弃家族凝聚力,如今局势所迫,更倾向于守护他们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