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乔被推出手术室,迷迷糊糊中看到杨舟面色担忧朝她小跑的身影,他似乎不断在说些什么,但她没怎么听进去。 因为太累了,昏睡了过去。 甄乔再次醒来时,病房内很热闹。 崔母怕杨舟有什么不懂,身边没个老人,让崔明带着她过来了。 她正抱着孩子逗,笑得很开心,偶尔还对崔明指指点点,顺便催婚。 杨舟第一个发现甄乔醒了,他立刻朝她走来,语气着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甄乔摇了摇头:“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生产过程中,的确受了些苦,但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很神奇。 就好像,她和这个世界有了更紧密的联系,心里多了一分柔软,和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没有,很健康。” 闻言,甄乔一颗心放了下来。 杨舟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孩子身上,快步走过去,笨拙从崔母怀中接过女儿l,僵硬着朝她抱过来,眸光柔和道:“我们的女儿l很漂亮可爱。” 甄乔望过去,就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l,闭着眼在吃手。 看不出有什么漂亮可爱。 但她视线会不自觉落在那张小小的脸上,唇角微微上翘。 两人离得近,甄乔清清楚楚能看清杨舟眸光里流露出的父爱,那么炽热又柔和,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甄乔看着小小的婴儿l,伸手摸了摸她的手。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杨舟语气自豪:“她多乖啊,都没有哭。” 他刚说完,小婴儿l脸色一皱,嘴巴一张,“哇——”一声,敞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 崔母连忙走过来,抱过孩子哄:“在小孩子面前不能乱说,影响不好的。” 杨舟脸上带着茫然,但记得不断点头,一脸郑重:“好,我知道了。” 甄乔想笑。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经验,甄乔也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 生孩子前半年,两人就去定了月嫂,还是考察了很久订下的,据说对方业务能力很强,很有责任心。 杨舟大手一挥,定了三个月,要让甄乔好好坐个月子。 对方档期满,要过几天才下户,甄乔现在突然早产,打乱了计划。 杨舟说月嫂已经在找了,但这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要是忙不过来,就只能先请护工。 见甄乔已经醒,杨舟拜托崔母在医院再待一会,自己则回去拿东西,顺便给甄乔做点饭。 “去吧。” 得到准许,杨舟走到床边,俯身亲了甄乔一下:“我先回去给你做饭,很快就回来。” 崔母还在,甄乔脸色又羞又窘,压根不想理他。 这人怎么不分场合? 杨舟走前,还到小婴儿l跟前,拉了 拉她的小手,咧嘴笑:“爸爸先回家,一会就回来,你乖乖的。” 一家三口今天第一次见面,但在杨舟梦里,这个场景已经出现无数次。 爸爸这个身份,他适应了好几个月。 他每天都要对着甄乔的肚子念念叨叨上几句,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婴儿l还动了动,握住他的小手。 很轻、很软。 杨舟差点都舍不得走了 他磨磨蹭蹭离开后,崔母就走过来,笑着和甄乔说起刚刚在手术室门前发生的趣事。 崔母边说边笑:“孩子都抱出来了,护士让杨舟抱一抱,他压根不敢,站在原地杵着发抖,好笑得很。” “谁能想到,杨舟还有这样的时候?他和崔明上初中时,经常闹事,天不怕地不怕,我都不知道被班主任请去学校几次了。” 甄乔抿唇浅笑,似乎能想象到杨舟当地的反应。 傻愣傻愣的。 流里流气的外表下,实际上有一颗真诚又柔软的心。 炙热又纯粹。 崔母说完又感慨:“男人结婚后会变的,杨舟这不是成熟了吗?也不知道我们家崔明,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缘分到了,自然而然,急不得。”甄乔宽慰。 两人聊天间,门口传来动静。 一个产妇被推了进来。 甄乔住的是双人房,本来是要预定单人房的,但因为早产,匆匆忙忙来医院,最近病床紧缺,没有单人房,只能住双人房。 产妇被推进来后,两女一男就走了出去,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婆婆,穿得珠光宝气,但脸色不好看。 “怎么又是女孩?都一连生了三个。”中年女人沉着声,“不是说照出来是个男孩吗?是不是被调包了?” 男人:“妈,我站在门口等着,先前被推出来的也生了一个女孩,就在这个病房。” 中年女人:“越想越气,孕期仗着自己怀男孩,给她娘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捞了多少好处?现在你看看。真是头疼,我先回去了。” 三人最后都没走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远,只剩那个产妇独自躺在床上。 崔母怕甄乔听了多想,抱着小女婴愤愤不平道:“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定要男孩,人家夫妻生什么,那就是什么啊,女孩子怎么了?” “女孩也是自己的孙女。” 她说完,见小女婴正在看她,低头笑着哄:“对吧?小女孩多可爱啊,我们长得又好看,是不是啊?” 甄乔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 要是杨舟嫌弃她生的是女孩,那没关系,他可以选择不成为孩子的爸爸。 一个不是发自内心疼爱孩子的爸爸,不要也罢。 她自己就可以给孩子双倍的爱,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带来的毒害,远比单亲要大。 因为房间内多了一位产妇,甄乔和崔母并未过多聊天。 崔母让甄乔多休息,保证自己会寸 步不离帮她看着孩子,所以她又睡着了。 等甄乔再次醒来,杨舟来了,隔壁病床也来了一对中年夫妻。 产妇醒了,看着很虚弱,中年女人还在喋喋不休:“你不是说照出来是男孩吗?怎么生下来又是个丫头片子?你婆婆和郭志呢?怎么不见人影了?” 听那语气,应该是产妇的父母。 闻言,杨舟拧眉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看。 女孩子怎么了? 他女儿l天下第一可爱漂亮! “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我去问问。”中年男人说着走了出去。 男人一走,中年女人就坐在床沿,唉声叹气:“你生了女儿l,那他们家答应买给小伟的车,还买不买?我还想着,等小伟那个女朋友毕业,就让他们家赶紧安排个工作,两人早点结婚早安心。” 产妇心情低落,没有接话。 中年女人看了看旁边的甄乔:“你生的是什么?男孩女孩?” 甄乔没回话,杨舟也没搭理她。 “女孩吧?”她一看这表情,自顾自说。 崔母立刻反驳:“女孩怎么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样?” 中年女人立刻道:“那不一样,男孩子传宗接代给父母养老,女孩子是要嫁出去的,当然是生男孩子划算!” 崔母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反驳:“要有本事、有能力的男孩子才给父母养老,要是没本事,恨不得把父母抽筋剥皮,不把棺材本赔进去就不错了,还得压榨女儿l贴补。遇上脑子拎不清的女儿l,把自己的家庭都搭进去,成为吸血包。” “到时候啊,不仅爹不疼娘不爱,夫家也嫌弃,可怜自己的孩子,苦日子在后头呢。” 崔母说这话的时候,床上的产妇望过来,眼神复杂。 结合刚刚离开的几人,再看看这对夫妻的反应,多多少少能猜中大概。 看这产妇长得不错,就算生了三个孩子,相貌在普通人中还是出众的,估计是靠脸蛋高嫁,然后疯狂给娘家当吸血包,把自己当生育机器,和夫家谈条件。 以这一胎是男孩为由,要了不少好处给“耀祖”。 听那意思,生孩子下来还要婆家给“耀祖”买车。 脑子是够抽的。 崔母说的话,没有点名道姓,却字字句句好像在说他们,中年女人气得不行,却没法回嘴,直黑着一张脸,低骂道:“胡说八道!” 甄乔都懒得看热闹。 这类父母,真正疼的也不是儿l子,疼的是儿l子下半身那一两肉,具有传宗接代,提高所谓的社会地位功能。 他们真正爱的是自己,女儿l或者儿l子,都是工具。 “吃点东西吧?”杨舟将保温瓶打开,从里面把粥盛出来,他盛了一口,放在嘴边轻轻吹,然后喂给甄乔,“医生说,前一周只能吃点清淡的,身子太虚不能进补,之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甄乔身上没什么力气,便让他一 口一口喂。 杨舟一边喂,一边和她说话,偶尔看看女儿l,见小婴儿l扯了扯嘴角,立刻惊喜道:“她好像对我笑了。” 瞧他高兴的。 一小碗粥,杨舟喂了半个小时,脸色并没有半分不耐烦。 “不想吃了。” 甄乔一说,他就停下来了动作,将剩下的粥盖好,“一会再吃,少食多餐对身体也好。” “嗯。” 杨舟刚要去抱女儿l,见甄乔额头出了细汗,弯腰过去查看,拧着眉:“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产后身子虚,都这样。”崔母说。 “能不能擦一擦身子?不然多难受。”杨舟说。 “用温水给她擦擦吧。” 杨舟拿着带来的盆和毛巾,就去了浴室。 崔母哄着哭闹的小婴儿l,低声笑道:“爸爸给妈妈擦擦身子就来抱你啊,我们乖乖的。” 旁边的产妇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再看看自己母亲的一脸不屑,心里格外难受。 虽说她的婆家和丈夫没有这么体贴入微,但她生第一胎女儿l的时候,婆家人没这么嫌弃,甚至在生第一胎的时候,还是在安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是自己的母亲让她给弟弟捞好处,以自己三胎是儿l子为条件。 婆家没说什么,但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 杨舟进浴室后,崔母不放心,放下孩子跟过去看。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周伟走了进来:“姐!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他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刚才满脸火气的中年女人,在看到周伟身后的人后,立刻换上笑脸:“小梦也来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