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钱玉瑶思索了片刻,扭头询问起站在一边的文启。 经过了此事之后,钱玉瑶已经把文启与她自己放到等同的位置了。 不自觉开始询问文启的意见。 自从进入文家之后,文启便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对此钱玉瑶也十分忐忑。 不知文启对于文家什么感情。 “呵!”文启冷笑一声。“老谋深算!” 文启的语气冰冷,不带半点温度。 他可不会忘记他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来到文家时文家众人的冷眼和嘲笑。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钱玉瑶听到文启的冷声嘲讽,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从文启的语气中听出了滔天的恨意。 之前文正表现出与文启的亲昵时,她心中还有几分担心。 但此时,她更担心文启与文家的恩怨会影响钱家与文家的合作。 文启语气中难掩的愤怒和悲凉令钱玉瑶心惊。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心底居然藏着针扎一样的愤怒。 “派人收集一下情报,看看文家在附近有多大的能量!” 文启的情绪几乎瞬间平复,语气恢复了平静。 钱玉瑶听闻此话,却是一愣。 她隐隐听出了文启话中的意思。 心里一惊。 她刚刚始终在心里盘算的都是如何在谈判中占据优势。 最多是多方面展示一下钱家的实力谈判中给文家压力。 但是显然文启想做的不仅于此。 文家既然敢在此地与钱家对抗,自然说明了文家在此地是有一定能量的。 而影响力绝不可能是凭空。 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而其中大概率是利益之间的牵扯。 如果能够抓到利益之间的牵扯,必然能够占据绝对的主动。 甚至能够······直接吃掉文家。 钱玉瑶从小耳濡目染见识过不少商业的残酷。 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更是比比皆是。 她自认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文启依然让她觉得有几分心惊胆战。 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图谋便如此广阔。 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钱玉瑶再次体会到了钱老的明智。 文启对待帮过他的钱家几乎是毫无保留,对待文家却丝毫不心慈手软。 不仅恩怨分明,而且不被家族宗亲的观念所误导。 二人回到粮铺,又简单吩咐了几句。 文启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客栈。 宋程此时还在埋头苦读。 见到文启回来,立刻扑了过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宋程拿着书毫不客气的问道。 文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最近几天,文启都在教宋程读书。 但是越是教他,文启的心中就越是忐忑。 毕竟以宋程的天赋和努力,只需要他微微指点几句,金榜题名绝对不在话下。 但是金榜题名对于宋程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明初的高官十有八九都死在四大案之中,爬得越高,反而越危险。 所以文启对于宋程的教导有几分懈怠。 他知道若不能考取功名,宋程便只能回家。 去过穷苦的生活。 但是穷苦的活着,也好过死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宋程见文启没有说话,也并未多想。 而是继续追问道。 但文启打断了他。 “你为何一定要考取功名?” 文启坐在椅子上,沉声问道。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沉默。 宋程忽然怔住。 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文启未曾想到宋程忽然不说话。 他原本只是想以开玩笑话的口吻劝诫一下宋程。 说些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宋程忽然认真了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书,坐在桌前沉思。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文启想要换个轻松的话题时,宋程忽然开口了。 “为百姓立言,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文启一愣,立刻想到了出处。 宋程念诵的乃是北宋儒学家张载的《横渠语录》! 若是在殿试中被问道,此回答必然会讨的考官欢心。 但此时房间里并无二人,如此回答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做作。 但是宋程的语气十分坚定眼神里透着一股执着和炽烈。 仿佛在念诵什么誓言。 文启的内心忽然像是被闪电击中。 他穿越而来,不仅了解许多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而且悟性逆天,却只想苟活于世。 远离是非。 居然还不如面前的迂腐读书人。 文启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宋程话语中的重量,他明白这是宋程的信念,也是这个时代所有有志之士的共鸣。 他们所追求的,远不止个人的功名,更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你的理想很好。”文启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平缓。 “你呢!”宋程反问道。 文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重新转到宋程刚刚的问题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文启详细的解释道。 宋程抬头看着文启,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又低下头去,目光聚焦在手中的书卷上。 他之所以如此坚定,自然是希望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更是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真正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 二人的讨论声持续到了半夜。 最后,在文启的强烈要求下,宋程才合上书本,躺到了床上。 夜色已深,文启沉默的望着天花板。 思绪翻滚。 他知道,自己也许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路该如何走。 他并不否认,宋程的理想感染了他,让他见识到了朴素而坚定的力量。 也许,他也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他也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也许是时候将这些知识转化为行动了。 他在这样的想法中沉沉睡去。 ······ 第二日,钱家粮铺早早的就开张了。 钱玉瑶一大早便已经在门口等待。 文启也罕见的起了个大早,从客栈赶了过来。 但是所有人等待了良久,却始终不见一个客人。 昨天粮铺关门之际,还有不少人没有买到粮食,说要明日再来。 今日却没有一人前来。 钱玉瑶微微皱起了眉头。 立刻明白这是钱家又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