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峪下了马车,朝着远处的街口望了过去, 只见在街头的拐角处,烧的通红的木柴聚成一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在柴禾堆上,一口巨大而厚实的大铁锅里,正散发出大量的白烟。 诱人的羊肉香味,正是顺着白烟飘进了周峪的鼻子里。 “老秦羊肉汤” 周峪的目光扫过摊子的招牌,眼眸微微一亮。 在天寒地冻的大早起,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更加能让人满足了。 他如此想着,抬脚便朝着摊子走去。 结果没走两步,他就在食客之间,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哟,这不是方大人嘛,好久不见呐!” 周峪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十分自来熟的,坐在了方征的对面。 方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这位京城第一纨绔。像他这种纨绔,为啥回来这种平民百姓吃饭的地方? 虽然心怀疑惑,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挤出了一丝笑脸回应道: “嘿嘿,世子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呐!” “本官倒是没想到,竟能在此处见到世子殿下。” “是啊,本世子也同样没想到。” 周峪意有所指,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在坐的都是贩夫走卒、平头百姓。方征身为京城知府,却在如此市井之地吃早餐。看来他这位知府,倒也懂得体恤民情。 方征见周峪没有打开话题的意思,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主动提起话题。 “世子殿下,您这大清早的,是准备出门吗?” 周峪摇了摇头, “不是,是上朝。” 上朝?? 方征被周峪的话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按照大乾朝的规矩,哪怕周峪身为并肩王世子,也根本没有上朝的资格。 莫说是他一个世子,便是如今的老并肩王,若是身上没有官职,依旧无法上朝参政。 除非……除非是陛下特命…… 可是,没道理呐! 方征捋了捋胡须,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碗里的羊汤,而是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世子殿下,难不成这是陛下的旨意?” “你这老官,猜的还挺准呐!” 周峪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对着摊主吆喝道: “店家,来碗羊汤,再来张炊饼。” “好嘞”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被端到了周峪面前。 闻着那股肉香混合着羊膻味,周峪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他现在完全没有了同方征聊天的心情,而是专心致志的消灭起这碗还在冒白烟的羊汤。 这大乾的羊汤,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用到的各种香料,不如记忆之中那么多。 但光凭这股子羊肉本身的香味,便令周峪喝的好不畅快。 “店家,再来一碗!” “得嘞!” 方征眼看周峪吃的如此畅快,眼底不禁闪过一抹错愕。 放眼整个大乾,羊肉汤这种食物,都是底层百姓打牙祭的东西。 虽然叫羊肉汤,但其实里边根本没有羊肉。只是用羊大骨熬成汤,然后泡着炊饼吃的。也就是图个肉味罢了。 因此对于上层权贵来说,羊肉汤这玩意儿,就是“贱民”的食物。 思及至此,方征不由再次深深看了周峪一眼。 这个纨绔,还真是与众不同。 …… “嗝” 周峪轻轻抚摸着肚皮,满脸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方才的寒冷早已被驱散,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方大人,你的汤凉了!” 周峪见方征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哦,哦!” 方征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随后赶紧放下粗瓷碗道: “无妨无妨,本官也吃好了。” “世子殿下,老夫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可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早朝经验的,周峪又岂能轻易放他离去? “方大人留步!” 周峪轻咳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方大人,本世子尚未参加过早朝,不知可否向大人请教一二?” …… 不知不觉,天色已然大亮, 而周峪和方征二人,也已然到了殿前。 这一路上,周峪学到了不少与早朝相关的礼仪…… 只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繁琐。因此他虽然想要记住,可也只能落得一个左耳进,右耳出的结果。 不过他还是朝着方征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随后便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站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不多时, 大殿内人头攒动,上早朝的大臣已然到齐, 而伴随着一道清澈响亮的钟声,乾帝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一众大臣的面前。 “诸位爱卿,昨日军部急报,后金大军虎视眈眈,正往边境集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错愕。 老并肩王不是刚同他们打了一仗么?这他老人家尚在归途,这些后金人就又坐不住了? 群臣不约而同的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乾帝目光扫过群臣百态,却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而是安静的等待群臣讨论。 “这后金人莫不是疯了?算算日子,北境怕是要下雪了。这个时候集结大军,他们能负担得起后勤补给的压力么?” “正常来讲,那群蛮夷根本没这个实力。不过……若是他们入侵北境,趁机打草谷的话……”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变了脸色。 事实上,后金此时集结大军,十有八九便是报了此等想法。可双方方才签订合约,他们就要撕毁么? 太尉马必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拱了拱手道: “陛下,如今边军尚未传回消息。后金大军集结此事,是否有可能为误报?” 乾帝威严的面庞上写满了严肃,她平静的望向马必,缓缓开口道: “后金人此番行动极为隐蔽,但却已经提前往商贾的粮仓之中,囤积了不少粮食。若是没有起兵的打算,他们何必将宝贵的粮食,藏于商贾的仓库?”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惊。 而身为军方第一人的马太尉,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陛下,后金狼子野心,需得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