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涧从魏博入住开封以来。 便不断革新政治,编练军队,改变唐末以来混乱的官制、军制。 让宋国军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特别是天祐三年,从前任宋公白奕开始,借鉴唐律等古代律法,结合当下实际情况,编撰了十几年的《宋律初行》发布。 让自安史之乱以来混乱了上百年的河南地区,重新平稳下来。 此上种种,都是这些年来白涧逐步摸索而来,为的就是提前规划未来。 因此,现在的宋国公府说是国公府,还不如说是一个地方小朝廷。 在宋国诸官员看来,宋公白涧,名为公,实为诸侯王也。 不过也正是因为白涧压制自己名号的关系,使得多次大混战宋国得以后发制人。 不同于朱温、王建等需要通过名号来拉拢贤才,白涧身为白氏子,白氏本身就具有名望,不需要画蛇添足,再行建号之举。 起码在现在唐亡没两年的时候,白氏不能这么着急的就称王做祖。 不然白氏千年的信誉,“不王”的誓言,便被白氏自己所践踏,此非智人之所为。 公府内,一座高墙将前后府分开。 后府乃白涧及其亲族所居住地,一如皇宫内院。 前府便是诸院三府长官值班的办公地。 至于他们所在衙门,则在公府周近,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衙门处理事务。 此时三府诸院长官都不在此处,而在位于正中的大殿中。 殿门有殿前都警戒,殿内各府院长官恭敬的分为两旁列位,文左武右,头戴黑色双翼幞头,身着各色圆领袍,以品级高低分色。 其中紫色最高,青色最低。 白涧则面对众人高坐,身前一案几,左手一个正方体精致木盒,内放有宋国公公印,乃唐少府监所制。 如今唐亡以后,已成了绝品。 而至于在场的众人的官印、官府,朝廷没了,自然由白涧的公府自行铸造。 白涧特置“铸印司”“服饰司”等专为铸造官员符印、令牌、符节等,织造官服、官帽等官员用度。 宋国内,若有人通过了吏司考察,得授官身,并授有品级、制官,则需要前往有司领取一份官服、官印、官身。 其中官印乃特制唯一,丢失则视为失官,重则夺取官身。 官身因为在公府有存档,因此可补办,只是过于麻烦。 官服破了,可出钱往有司购买即可。 看着堂下恭敬侍立的诸文武,白涧感叹,经过自己数年的整顿,现在大家议事总算是有一点朝廷的样子了。 不像之前一群人挤在一处房间内,交头又接耳,每次都要自己扯着嗓子维持纪律。 满意的点点头,白涧拿起案几上的一封密信,俶尔皱起了眉。 看完后将密信扣在案几上,说道:“燕王刘仁恭被其子刘守光幽禁。” “刘守光兄长刘守文得知后,纠集契丹、吐谷浑诸军数万讨伐他,亦被其所擒杀。” “此时燕国已经尽数落于刘守光之手。” 说到这里,殿中顿时一阵喧嚣。 白涧见此颇为恼怒,看向殿中左边的一名官员。 那官员拿出鞭子,唰的在地上打了一鞭,呵斥道:“明公面前,焉敢饶舌,肃静。” 众人看着此人一脸肃杀之气,顿觉心中一惊,不再言语。 白涧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上个月晋王李存勖领衔,率天德军宋瑶、振武周德威、昭义李嗣昭、赵王王镕、北平王王处直等人,以墨笔制册,尊奉刘守光为尚书令、尚父。” 此言一出,殿中又生喧闹,比之上次还要杂乱。 负责纪律的官员不能制,白涧只好亲自出言道:“今后,三品以下官员,非有参议军政之名者,不可在朝中妄言,违者黜官夺爵。” 话音落下,殿中文武不再言语,却以手势,挤眉弄眼交流,许多人摇头晃脑,头上的双翼摇摆不定。 心中冷哼一声,还好本公早有所备,白涧再次出言:“殿中御史,今后凡是在朝中交头接耳,致使双翼摇摆者,记下姓名、官职,朝会后再行处罚。” 为了维持纪律,白涧在殿中设了左右殿中御史,左殿中御史持朝鞭,右殿中御史持笔墨。 听到白涧的话,右殿中御史左手捧着空白书册,右手持着墨笔,微微弯腰领命,随即开始监视场中官员。 众人听后,不敢再接头交耳,只敢以眼神交流。 看着被自己整肃的大殿,白涧十分满意,随即点名道:“军司,你来给诸军分析一下,李存勖的用意。” 枢密院军司张乃闻言出列,背对着白涧,面对群臣说道:“臣以为晋王此举乃骄兵之计。” “幽州虽然偏居北边,但多骑兵,又长久为边镇,士卒悍勇不畏死,其牧长又多与草原酋首称兄道弟。” “内有坚城悍卒,外有强援,若强行攻打,且不说能够能否打不打的下来,耗费的时间便能让局势生出变化。” “当年朱温伐幽州,便是如此,顿兵于幽州的坚城下数月之久,照常洺州被我攻下,差点就全军覆没。” “我想晋王便是想要避免强攻,骄其心智,使其自绝于天下属卒。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幽州之地。” 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白涧又问道:“可早在数年之前,我们便定下了河北,再关中、淮南,进而巴蜀、江南的策略。” “今我与晋盟,皆图幽州,若因此造成背盟,致使朱温老贼得利,本公实不愿也,诸君可有良策教我。” “明公。”枢密院参军、布政使府四品判布政事、汴梁书院学士崔少杰出列奏对。 “依下臣拙见,明公可屯兵于沧棣,一者河北地广,可练骑兵,二者待幽州事变,可最快速度夺下燕国。” “至于晋国。”崔少杰抬头看了眼白涧,低眉垂首道:“天下争霸,生死存亡,请明公勿要作妇人姿态,以免为天下笑。” “晋宋虽盟,其在梁也,实则各为其主,否则当初康节帅困永年经年之久,晋王也不会于潞州驻兵不前。” “臣下以为,就算是我军取了燕州,以晋王之智慧,虽有恼怒,却不至于绝我同盟,为朱梁所笑。” “请明公以大局为重。”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政司田维义、左布政使简宪文、宣武军节度使白汐、左度支使邵宁等三品以上大臣皆出列奏请。 叹了口气,白涧难得的主动认错道:“此事是本公着相了,便依照诸君所请,崔参军所谋。” “传本公教,以骠骑大将军李存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领宣武马军、宣义军、宣仁军、东牙军步骑共四万,进驻沧州,择日北进幽州。” “命沧州节度使白行简为北面行营副招讨使。” “命枢密院参军、判布政事崔少杰为北面行营司马,共参谋划。” 宋公教令一下,汴州周围北点兵的马军、宣仁等诸军立刻开始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