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四年五月 襄邑,位于汴水与涣水交汇处,三面是水门,只有朝东南面为旱门,通向宋城的官道。 十万义军浩浩荡荡从唯一那面旱门进发,从远处看仿佛一片无边的潮海。 襄邑守将、宣仁军兵马使陈大牛早已得到消息,认为久守必失,且襄邑城小,无法发挥出己方优势,决定出城列阵,与贼野战。 五月八日 陈大牛率五千军士前出襄邑十里扎营,副将白孝强领一千左翼,右都指挥使张保领一千右翼,左厢都虞侯陈导领一千驻守襄邑。 最后两千人由前都指挥使王义位于大营与襄邑之间,作为总预备队,也作为奇兵。 依照陈大牛的预想,这两千人可以随时渡过汴、涣二水,从对岸绕行攻敌阵后。 黄巢看着宣仁军的布置,果断下令后撤二十里扎营。 因为愈靠近襄邑,两水相隔愈近,越不利于他大军展开。 等了两日,也不见得宣仁军动作,唯恐时间久了汴州方向来源,只得下令强攻。 命侄子黄存领左营两万人北渡汴水,寻机跨河攻打襄邑。 外甥林言领右营两万南渡涣水,任务与黄存相同。 心腹猛将黄揆领五千人作为大军先锋,为第一阵。 统领关鸿飞领五千人为第二阵。 统领朱存领五千人为第三阵。 此后又有三阵,共六阵,三万人。 自己亲率老营一万人压阵,心腹尚让领三万老幼为后营,于大营驻守。 他准备依靠义军的人数优势,六阵轮战,消耗宣仁军的士气、力气,最后用自己的老营一战定乾坤。 “擂鼓,进军!” 木制高台上,各色旌旗围绕下,黄巢拔出腰间宝剑,直指不远处的宣仁军阵。 第一阵黄揆望见高台黄旗倒下,心中明确,下令冲击。 随即一马当先,领着五千精壮拿着各色武器,朝着不远处的宣仁军扑去。 宣仁军这边打头的是前院都虞侯陈有仁,手下一千军士,看着义军怒吼着朝己方扑来。 沉着冷静的下达各种指令。 “弓弩手,射。” “前排注意,握紧盾牌,沉住气。” “长抢手准备!” 义军遭受三轮弓弩后,胆战心惊的终于靠近宣仁军军阵。 “刺!” “啊!!!” 宣仁军以蒙皮大盾,堤坝似挡住了义军凶猛的涌动,并出动长抢手肆意收割没穿甲胄的义军士兵。 军士们机械的刺、收、刺、收,仿佛眼前的都是训练场上的草人,每一次直刺都如长蛇般精准的刺向敌人的空处。 “收枪!变阵,盾手准备。” 随着陈有仁的命令,已经有些拿不住枪柄的军士们纷纷丢弃长枪,拔出腰间的战刀或自己顺手的轻武器,严阵以待。 “开!” 突然,严密的官军盾阵突然打开,大盾士两两背靠背打开盾墙,义军士兵突然发现敌军盾牌后还有一条小土垛。 还没等反应,盾门后冲出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 他们或举着战刀,或持着短槊,或举着金吾,也有持着弓的弓箭手,一抬手便带走一个义军生命。 他们三三两两作为一个小队,如一把篦子,将义军杀得溃不成军。 “败了,败了。” 承受不住宣仁军大肆杀戮的义军们纷纷向后阵跑去,也不再管后面的督战队,生怕身后的杀才追上。 整场战斗不过半个时辰,其余队伍还没来得及加入战斗,五千义军冲击官军一千军阵却被对方反向冲击,致使大溃败。 甚至追击的五百军士驱赶着溃兵冲散了义军的第二阵,见人便杀,正准备冲击敌第三阵,却听到了己方的鸣金声。 多年的训练让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跑,路上还不忘顺手取下自己的战利品。 “兄长,对不起,我败了。”一身是伤的黄癸跪在黄巢面前,请罪道。 黄巢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起他安慰道:“我都看到了,罪不在你,实在是敌人太过精锐。” 这时,一着甲青年来到此处,抱拳道:“大统领,官军退了。” 黄巢吐出一口气,笑着看着来人说道: “很好,要不是朱郎你及时发现,带人堵上口子,说不得官军就冲到本阵了。” “小子不敢。” 此人名朱温,乃是黄巢麾下队长,即负责第三阵的朱存之弟,素来勇猛,被黄巢收在身边。 之前正是他看到了己方危险,提议在第三阵集合精锐,堵住溃兵,防止全线崩溃。 黄巢便选出老营三千人,由朱温带领协助其兄朱存,压住阵脚,以免被敌军击溃,给他留足重整旗鼓的机会。 而陈大牛正是看到义军第三阵与其他两阵不同,旌旗严整,随即下达了鸣金之令。 等到朱温、黄癸离去,黄巢看向才赶到的尚让,说道:“今日只是初试,却险些被宣武军一千人击溃,看样子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正面对抗这些强藩啊。” 尚让问道:“大统领是指?” 黄巢走到军帐前,扶着门前的柱子,眺望着远处的宣仁军大营说道:“或许,我们来到此处就是错误。” 随即好似下定决心,对着尚让说道:“这样,你立即带着后营的先行撤退,后营多是兄弟们的亲眷,老幼多,走得慢,到孟诸泽附近等我们。” “若事可为便罢,若不可为,也好有退路。” “我这就去办。”得到命令的尚让也不问为什么,当即前往后营准备撤退事宜。 “传令,命朱存出阵,进军。” 等到尚让走远,黄巢仍旧出兵攻打宣仁军,一者疲敌,二者为后营撤退争取时间。 不过随后的攻击就不如之前那样不管不顾,而是走几步便整军,让敌军找不到冲击的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两军不断拉拉扯扯,陈大牛也想要夜袭,但义军不给他机会,就连晚上黄巢也会派人打着火把攻营。 哪怕以宣仁军的精锐程度,还是被义军这种昼夜不歇的轮战搞得精疲力竭,军士们每日睡眠时间不过两个时辰。 不得已,陈大牛只得换上后面的王义两千人,并抽调本部最疲惫的两千人后撤休整,并掐着时间轮换前线军士,才堪堪维持住军心不溃,防线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