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白湟口中得知白边是白氏少主后,李隆基便改变了座序,将原来自己面南而坐的高位,变为相对而坐的主宾位。 不仅是对白边名誉天下的名望敬重,更是因为如今正值谋划关键时刻,能够得到白氏的相助,对他,对相王意义非凡。 虽然之前有白湟代表白氏参与了他的会议,但白边所代表的意义,与白湟不可同日而语。 “先生从乐平而来,隆基受宠若惊,适才先生说我等的谋划必定失败,不知从何道来?” 寒暄过后,李隆基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放下竹箸,白边缓缓说道: “据我所知,韦后已经对相王、太平公主的谋划知之甚详,在下可以断定,殿下动手之日,就是谋划失败之时。” “您是说,我们内部有韦后的探子?” “然也。” “不可能,参与谋划的人,都是宗室的忠臣,此次行动事关李氏生存,不可能有人泄露,殿下,千万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打乱了全部的部署。” 得知有内鬼后,薛崇简第一个不信。 李隆基看着白边,白边笑而不语,只是喝酒。 薛崇简最讨厌这种谜语人,当即将酒樽重重的打在桌上,起身大声道:“你说有叛徒就有叛徒,凭证何在?” 放下酒樽,白边看着薛崇简说道:“按照你们的谋划,是通过在西内苑囤积重兵,然后趁着夜色出兵,收买玄武门守将,攻入太极宫,控制韦后、李重茂?” “你怎么知道?”薛崇简大惊失色,指着白边惊恐道。 李隆基的脸色也霎时变得漆黑:“玄武门守将是你们的人?” 白边摇了摇头说道:“是韦后的人。” “什么?”钟绍京被惊吓得掉了竹箸,在地上发出声响,众人转过头看向他。 不由得钟绍京震惊,要知道玄武门守将李珍乃是他推荐给李隆基的。 李珍乃是皇室宗亲,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洗不了他是高祖李渊的血脉,之前投奔韦后一党,贿赂得授右羽林中郎将,监守玄武门。 因为韦后分割权利给宗亲以及其他派系,导致自己原地不动,十分不满,钟绍京趁此机会多加拉拢,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一个大将军的职位。 “不奇怪。”白边回头看着李隆基,笑着道:“反复之人,卖主求荣,很合理,虽是皇家血脉,但终究未受皇族恩典,偏偏是韦后等人,可以让其腾飞。” 李隆基报之以苦笑:“都说天下人多赖白氏之恩,耳目遍及天下,是以白氏得以单成一谱。” “就连太宗皇帝的《氏族志》,高宗所著《姓氏录》都没有收录白氏之名,今日观之,确实厉害。” 白边坐着施礼道: “不敢殿下如此赞誉,都是为了天下罢了,家有祖训,‘一心为民,天下为公’,皇家动荡,国家不稳,百姓流离,我不愿也,只是依训而行罢了。” “若是天下氏族、官员都依照白氏之祖训来遵守,谈何天下不定,悖逆之臣恐已绝迹了。” 又赞叹了白氏的忠心,李隆基终于开始正视起了白氏的意见。 “既然先生来府拜访在下,定是有计策教我,还请赐教。” 这时候薛崇简、钟绍京也都安静了下来,聆听白边的高策。 “算不得什么高深的计策,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玄武门的叛变,不如将计就计。” “殿下依照之前的谋划,与李珍照旧商定日期,韦后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定然不会提前动手。” “反而会要求手下的人放松警惕,以让殿下放松,从而在玄武门之内囤积重兵以逸待劳,将殿下等人一网打尽。” “这时候其他宫门防守松懈,殿下可趁机攻打,一举攻入宫中。” “只要太极宫破,韦后一行人定会在玄武门重兵掩护下,遁入西内苑,殿下可提前埋伏伏兵。” 李隆基抚掌振奋道:“先生此计甚妙,但我还是希望白氏能够参与到其中来,增强我们的力量。” 白边点点头:“可以,在下本就是为此而来。” 七月二十八日 定下计策后,李隆基来到了相王府,将自己的谋划一一道来,李旦听闻韦后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犹豫道: “如今长安中韦后一党掌握的兵马五万多人,我们才有万余人,又被她探知计策,虽被识破,若她提前发动如何?” 李隆基当即站起身来挺直腰杆坚毅道: “父王,孩儿此举不仅是为了你我的性命,更是为了社稷、君王救济,成功了福祉归于宗庙与社稷,失败了我因忠孝而死,死得其所。” “如果父亲不同意,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但我仍旧要去完成,只希望父亲不要说出我的计策来。” 说这话的时候,李隆基紧紧盯着李旦的神情,若对方一旦有丝毫不对劲,他就会强行将其看押起来。 若谋事失败,李旦可以借口被逼迫的,若成功,自然一切万事大吉。 “唉。”李旦看着天资卓越的李隆基,叹气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去作罢,本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李旦还是害怕起事失败,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野心,要不然李显当初为何会让他当兵部尚书,武后也一直没有忌惮过他。 李隆基双膝下跪,拱手道:“孩儿去了。” 说罢,向着李旦磕了三个头,李隆基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看着李隆基远去的身影,李旦显得既落寞,又担心。 在离开相王府的那一刻,只见李隆基大手一挥,早已等待在外的无数兵卒涌入相王府,暂时将王府封禁起来。 这既是看押,也是保护。 因为外来兵卒大量涌入,造成相王府一阵混乱,女眷等惊恐的跑到李旦的面前,想要询问对策。 李旦坐在位置上,不断喝着酒道:“都不要慌张,一切就当没有发生,没有事的,一定没有事的。” 听完李旦的话,相王府众人才安下心。 而安插在相王府的韦后探子却十分着急,因为他发布出去消息了。 当初白边才到长安,本是准备帮助李旦的,但在白广春多方走访之下,发现暗地里想要搞事情的,竟然是李旦之子,临淄王李隆基。 当初白氏得赖武后心腹,女官上官婉儿,提前洞悉武后政变,虽然白氏安排了上官婉儿出宫。 但白氏继承了上官婉儿在宫中的暗桩,这才能得知李珍叛变的事情。 因为李珍向韦后投效之时,恰好有白氏的暗桩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