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李世民由豳州回朝,因功被李渊擢为中书令,秦王府的权势愈加厚重,此举让东宫极为不安。 虽然之前刘黑闼借助突厥兵二乱河北,李建成遵循白宗续留下的计策,以及魏徵的建议,自请出兵擒杀刘黑闼,立下了军功。 但这点军功与李世民的赫赫武功相比,犹如荧虫之比皓月,微不足道。 就在李建成有些急躁,恰时身旁又走了白宗续,没有可与之商讨的心腹。 在东宫一些属官的建议下,准备除掉李世民这个拦路虎,显得犹豫不决时,幸有魏徵在一旁出谋划策。 “殿下大可不必钻牛角尖,也无须担心太甚。今殿下已然有军功傍身,不管这军功是大还是小,但至少是有了。” “臣以为只要殿下不犯错,就没有人会说殿下不善武功,而质疑殿下继承君位的合理性。” “再者当初老詹事就对殿下留下言,说殿下乃储君,应以正道得继大统,不宜听受邪言,妄生猜忌,有损德行。” “因此,殿下只需按部就班,稳稳当当即可。依臣所见,秦王并不是那种悖逆欺善之人,只要殿下大义在身,秦王也拿您没有办法。” 李建成抚掌大喜,由衷道: “自从白宗续出任徐州以来,孤身边常无有咨询之人,幸有玄成在侧,才不至于步入虚妄。” 有了魏徵的提点,李建成之后的日子深居简出,每日照常入宫参与国事,多次在朝堂之上,提出很高明建议,被李渊称赞道: “我有太子,大唐至少可保百年无忧矣。” 而李世民见李建成的地位愈加稳固,也息了争夺之心,即是王府众人如何劝说,也只当他们胡言乱语,终日沉迷于文学馆,与杜如晦、白定的贤士谈论文学。 就当所有人以为诸事已定,万事无忧时,临近秦王府的另一座王府,却不准备停歇。 “殿下,如今太子地位愈加稳固,秦王也有意退隐幕后,这于殿下十分之大不利啊,难道殿下不忧虑吗?” 齐王府长史孙涛面带细微阴沉,如是对高位的齐王李元吉说道。 只见李元吉不断饮着酒,酒水打湿了衣襟,却也并不在意,听到孙涛之话,无所谓道: “这有何不利,本王乃窦皇后之子,与太子、秦王一母同胞,且素来支持太子,两人没有间隙,太子得以顺利登基,此乃大喜,何虑之有?” 孙涛眼睛不可察觉的微微眯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李元吉道: “对了,正是因为殿下与太子、秦王一母同胞,为什么二人可以有机会争夺那君位,而殿下只能跟在二人身后呢?” “据臣所知,殿下这些年来也立过不少功劳,但朝中百官似乎很少提及殿下,难道殿下就甘心百年之后,史书上对殿下的记载只是一笔带过,犹如不重要的小民吗?” “殿下可是陛下的儿子,与太子、秦王一样,都是窦皇后之子啊,就连平阳昭公主,都被恩准以军礼下葬,殊荣加身。” “臣想,殿下也不想被后人之人谈论殿下只是靠着陛下的身份,才得以名留史书的吧。” “砰!”李元吉死死的盯着孙涛,将手中的酒樽砸向地面,愤怒道:“给本殿下滚出去!” 孙涛面带微笑,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如今只需要一个引子了。 拱了拱手,孙涛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略显阴沉的房内,火烛随风而动,李元吉一手扶额,指间散落着几缕散发,沉默不语,但他起伏不定的胸腔,以及沉重的呼吸声,可以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多久,李元吉从房间中走了出去,面带微笑,除了身上依旧散发着酒气,以及点点酒渍,仿佛之前孙涛魅惑之言,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李三。” “奴婢在。” “随本殿下出去走走。” “唯。” 换了套衣裳,但仍旧难以遮掩他身上散发的贵气,他走到一座酒楼,里面无数前来长安的士人正在内中推杯助盏,胡乱谈论着一切。 李元吉照常走入自己包下的隔间,推开窗子,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大厅中饮酒的众人,也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在谈论着些什么,他喜欢这里。 “诶,听说了吗?秦王被陛下晋为中书令了。” “中书令是什么官?” “中书令都不知道,这就相当于古代的宰相。” “啊,那如今的宰相倒是挺多的。” “是啊,比如白仆射、裴仆射、封中书,还有宫里那位,都可称之为宰相。” “说起来秦王可真威武啊,东征西讨,这大半个唐,都是他打下来的呢?” “不过太子殿下也不差啊,文治武功,虽然武功比之秦皇差点,但文治一点都不弱呢?” “你别说,陛下真是承天之命,你看陛下的几个皇子皇女,撇开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就说平阳昭公主吧,那可真是女中豪杰,古之妇好也不过如此了吧。” “谁说不是呢?” 听到楼下众人的讨论,李元吉脸色愈加铁青,直到再也听不下去,将手中的酒樽重重放在酒案上,对着一旁侍立的李三冷哼道:“回府。” 就在李元吉前脚刚走,楼下一个不起眼的酒桌上就站起来几人,将几袋子铜钱数枚碎金子倾倒在适才讨论之人的桌上,仿佛一座金山铜山: “你们干得很好,这是今后一年的酒钱,你们自己分吧。” 说完急匆匆的从酒楼离去,那些人两眼放光,仿佛饿狼扑食,不断争抢着桌上的金钱。 回到府邸的李元吉仍旧无法按压心中的愤懑,取来刀枪,不断挥舞,直到力竭。 在他看来,比诋毁、对比更加可恶的是被忽略。 次日,孙涛再次被秦王府的人召回来,他看着门口的匾额,脸上露出似似而非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十一月二十日,李建成在东宫设宴,宴请在京的兄弟姐妹,意欲彰显自己作为兄长的宽厚。 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皆在此列。 宴会在李建成的主持下十分热烈,兄友弟恭,一起回忆往昔,好不感人肺腑。 然就在李世民返回秦王府不久,他就感觉气短胸闷,随后心痛不已,倒在了进门的门框之旁。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