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噼啪!” “静!” 身为七品秘书郎,蔡房能够勉强在大殿之上获得一个席位。 不过因为太过靠近殿门口,所以天子与中枢大臣们的动作自己看得不是很明确。 加之有些大臣上了年纪,声音太小,所以很多事情,蔡房根本就得不到全貌。 不过对于宣告的圣旨还是能够听清的。 “上天眷命皇帝圣旨。 君虚中以求治,实赖股肱之任臣,拜手以陈谟,必恃学力之精。 今有五兵尚书冉瞻之子,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允文允武,四方之纲,庆延乃父。 特擢冉瞻尚书省左仆射,赏丝绢十匹,车马一架。 朕嘉先圣之道,开广门路,量才不以其命,宣召四方之士。 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爵禄厚,德盛者获爵尊。 故武功以显重,文德以行褒。 特擢青州刺史、东安侯冉闵骠骑将军,食邑四千户封武平公。 钦此。”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臣山呼万岁后,蔡房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站到一旁,需要等到自己前面的重臣走后,才轮到自己。 穿好鞋履,瞅准早就找好的人,立即迎了上去。 “卑职秘书省秘书郎蔡房,拜见白中丞。” 突然被拦下的白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蔡秘书无故拦下我,有何要事?” 蔡房又一次下拜: “卑职是李岩御史旧友,今有李岩遗物呈上堂官。” 听到是李岩遗物,白赋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说了句: “跟我来。” 蔡房赶紧跟上。 与白赋来到宫外,上了白赋的马车。 蔡房赶紧将李岩奏书递上,并说明了情况。 白赋看着奏书中的内容,叹息道: “我早就让他先不要上奏,且暗示他有性命之忧,奈何李岩性情刚直,无法进言啊。” 蔡房跪坐拜一礼,并没有搭话。 “诚然李岩还有你这位挚友,幸甚,不然此案终成悬案啊。 好了,此事我业已知晓,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再有,你既然在秘书省任职,近几日多留意留意呈上来的奏书。” 知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大半,蔡房施礼后,在半路下车。 为什么要找白赋递上奏书呢? 蔡房昨夜已根据李岩留下的信件,以及自己秘书省感受到的朝中局势,在书房中已经考虑完备。 当初中枢大臣们能够压下纵马案,除了天子守孝之外,还有太子不在朝,青州战事正值关键等诸多因素。 虽然有白王白稳临时监国,但白王毕竟年轻,今年也就刚刚及冠,阅历并不丰富,看不透朝中那几个老臣的手段。 虽有王皇后辅佐,但王皇后比较主要管理内朝,以及皇家事务,不好在外朝插手。 后来青州战毕,天子临朝,太子也回来了。 此案没有了热度,那些大佬也就不想要再重提此案,以免遭到天子斥责。 毕竟,谁没事喜欢找罪受呢? 白赋身为三品的御史中丞,并不是他不忠于国家,但政治不是黑白分明,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有劝说李岩一事。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朝政已经重新回到了天子手上,有些人已经不能够蒙蔽圣听了。 身为掌管监察的一把手,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只是苦于没有人上奏,而自己自然不能亲自向天子白潜举报,要不然一定会被其他人误会。 毕竟,此事还没有上升到自己这个三品大员,亲自出场的地步。 若真的直接告诉天子,且不说天子会不会信,其他大臣得知后,会以为他拿着这点小事,想要搞政治斗争。 到时候,就不是他想要收场就能够收场的。 如今李岩遗笔出来,自己也就能顺水推舟,将此事慢慢牵扯出来,以免用力过猛,带起大水花。 有了白赋的提醒,蔡房连续几日都要求在秘书省上值,几乎没有回家,累了就在一旁的偏殿休息。 就是怕漏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六日,蔡房终于在茫茫的奏书中,见到了李岩的上书。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正在重要奏书的天子白潜。 定了定心神,蔡房装作不经意拿到奏书,先是“咦”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到白潜耳边,然后翻开奏书,装作没有读过。 片刻后,蔡房开始了小声抽泣,声音在略显安静的秘书殿显得很是突兀。 “蔡房,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在这里不可喧闹吗? 亏你还是当了两年的秘书郎。” 一直在巡视秘书左丞闾丘寰,连忙上前呵斥。 好似被吓住,蔡房连忙走到案几旁边,跪拜着哭泣道: “卑职知罪,实在是心中悲戚万分,难以忍受,请左丞大人责罚。” “既然身体抱恙,今日你就先回家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上值,正好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歇息。” 蔡房一边抹着泪,一边将奏书好好放在案几的最上面,然后抽泣着准备退出大殿。 这时候,天音响起: “闾丘寰,发生了什么事?” 被叫到名字的闾丘寰,当即激灵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高位之下,参拜道: “启禀陛下,是秘书郎蔡房看到奏书悲戚难忍,造成响动,臣已让其回去休息了。” “哦?是何奏书竟会让朕的秘书郎不顾场合,作出如此姿态? 让蔡房近前来,去把他看的奏书也一并取来。” “是。” 作为皇帝,必须十年如一日的处理各地的奏书,是一件十分劳累的事。 当然昏君不在此列。 如今难得有趣事发生,白潜也乐得放松。 “臣秘书郎蔡房,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安。” “朕安! 蔡房,朕且问你,因为何事哭泣?” 听到天子询问后,蔡房赶紧低头道: “启禀陛下,事情原委是这样。 适才臣替陛下分拣奏书,竟然看到御史台李岩御史的上书,不禁感到惊奇,翻开祥观,被里面的内容感染,情不自禁。 臣死罪,请陛下治罪。” 白潜很快就抓到了里面的要点: “御史李岩?此人你认识?既然认识,又为何对其奏书感到惊奇?” “启禀陛下,不敢瞒上,李岩与臣本是同窗,一同在白学求学,因为同是微薄之身,故引以为好友。 之后我两一同结业,臣进入了秘书省,李岩入职了御史台,但私下我二人常有来往。 只是李岩在半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如今又有奏书呈上,故臣感到奇怪。” 直觉告诉白潜,这里面不简单,眼睛不动声色的微眯了一下: “闾丘寰,奏书。” 早就拿着奏书站在一旁侍立的闾丘寰,连忙双手将奏书呈给白潜身旁的中常侍邓煊。 邓煊又上到台陛,呈放到天子案前。 拿起奏书,细细观看,越往下看,白潜就越愤怒,看到最后,直接将奏书掷于陛下: “反了,都反了!” “陛下息怒!” 天子一怒,在场的众人,无论邓煊这个秩同三品的内朝官首, 还是闾丘寰这个秘书省三把手,甚至是可见的宫女、宦官、秘书郎都赶紧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发泄了怒气后,白潜又陷入平静。 “邓煊!” “奴婢在!” “传严宣、苏户、鲜于岷、崔平之、白赋、张广入宫。” “奴婢遵命。” 邓煊连忙起身,出殿传诏。 没多久,国相严宣、中书令苏户、尚书令鲜于岷、御史中丞白赋、廷尉张广, 还有今日没有上值的秘书令崔平之,几人前前后后进入宫中,一同觐见。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朕可不安。” “臣等惶恐。” 白潜看着这几位国之重臣,冷声道: “起来吧。” 将手中的奏书递给邓煊,让他交给严宣几人阅览。 等奏书轮到崔平之时,他不断的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 “崔卿,很热吗? 朕听说李岩的奏书去年就已经上书过一次,怎么你不知道?” 一听这话,头上汗水更加多的崔平之连忙跪拜道: “启禀陛下,臣实不知?” “如此说来,是有人阻塞忠谏之路了?” 几人低头不语。 “白赋,李岩是你的职属,你说说怎么回事?” 白赋见点到自己,连忙回答道: “启禀陛下,李岩的奏书,臣在去年就看到过,也将其投入中书省,只是臣也不知为何后来没有回文。” “这么说来,奏书是在中书省断的了?” 中书令苏户一听,立即跪拜道: “臣死罪。” “哼,还知道是死罪,别以为你是苏氏子弟,朕就不会惩办你。 要是真的知法犯法,朕让苏氏族长来说,看看他们培养的什么子弟。” “臣死罪。” 不管白潜如何责骂,苏户只有这一句。 白潜被气得不轻: “来人!” “陛下!”国相严宣出列阻止道: “此事臣也知道。当初在联席会议上,臣也是同意了压下纵马案,让有司低调处理。” “陛下,臣也有参与。” 尚书令鲜于岷也出列道。 “好啊,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忠臣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一来,白潜也不得不考虑深层次的原因了。 “说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