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晋公司马昭病逝于雒阳司马府,享年七十五岁。 其子司马炎继承其晋公之位,并被刘瑾任命为丞相,总览国政。 顺德三年 三月 司马炎接受刘瑾册封,晋位晋王,加九锡。 五月 奉车中郎将、合肥侯姜南;侍中、忠勇侯张奎;越骑校尉、安护侯关琉召集了一群大汉勋贵,准备策划政变。 并意图取得天子刘瑾的支持。 而年幼的刘瑾正值热血,情投意合之下,当即卸下了血诏,准备联系各方势力,发动政变,一举铲除司马炎。 五月十三日 侍中张奎找到司徒贾充,想让其联系被软禁的太傅白裕,借白府之兵,入驻皇宫,接着假借禅位司马炎的名义,召其入宫,将其诛杀。 贾充有些犹豫,若说之前他是坚定的保皇党,那如今他只想要在乱居中保存性命。 毕竟刘谌的死,白氏的退缩,让他失去了与司马氏作对的勇气,又见司马氏掌控了地方。 知道张奎等人的行动,只会加速司马炎篡汉的行动,并不能对其造成伤害。 “忠勇侯,此事恐不是如此容易达成的,且不论白府之兵能否悄无声息的进宫,就说如今北宫的宫卫,都掌握在司马太后的手中。 此事能够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反而会葬送天子的性命,给司马炎下杀手提供借口。” “司徒大人,我等听太常卿言,公是身在贼营,心在汉。 故而与之相请,希望公能够为大汉出一份力。 如今司马炎逼迫太甚,昨日晋公,今日晋王,来时是不是就要登基了呢? 到那时,再想要阻止,就为时已晚了。 难道司徒大人久在贼营,已经心向贼了吗?” 张奎见贾充百般推脱,终于忍不住向他质问。 贾充叹息一口气,同意了张奎的意见,说自己立即想办法,联系上白府的太常卿白标。 张奎闻言,松了口气: “希望司徒大人说到做到,一切为了大汉。” “一切为了大汉。” 贾充看着逐渐消失在密室中的张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不仅是思考贾氏能够在其中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还要思考天下会在这场动乱中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他再如何为刘瑾增加砝码,可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是大汉一败涂地。 就算司马炎死了,可还有司马攸啊,还有司马炎的太子司马衷,还有十数个司马炎的儿子。 如今司马炎四十多岁,就已经有了近二十个儿子,难道要将这二十个司马炎子嗣都杀干净吗? 可是能够得偿所愿吗? 且不说这些子嗣散布军中以及天下各处,就算能够顺利夺下雒阳的控制权。 司马氏的党羽们,一定会拥护他的子嗣,从天下各处攻入雒阳,以复仇之名,行窃取之事。 到那时,天下才会陷入真正的动荡,而天下稳定,至今又才多少年呢? 可半辈子的坚守,又如何轻易的改变呢? 贾充始终犹豫不决,最后决定,去问一个人。 第二日 贾充秘密来到了雒阳东城,一座隐僻的居所中,见到了通过特殊手段,出府的白公白标。 白标看着眼前陷入拉扯中,痛苦万分的大汉三公之一,轻吐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了吗?” “可。” “《春秋》言,君子不可不以天下为重,《孟子》言,民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今日之司马氏究竟比之刘氏,何人更得民心,而此民之心,为何民之心。” 贾充并不是一个腐儒,相反,是能够学以致用,为天下谋利的名臣。 要不然当初司马昭得到他,也不会欣喜异常,就算想要丞相之位,也没有将其免官,而是转任司徒,还将选才的重任交给了他。 虽然孟子所言的民是庶民,但是大家都知道,庶民并不能作为一个政治实体,登上朝堂,他们还没有意识。 所以当今之言民心,大多说的是士人之心,世家之心,顺带着的是庶民之心。 这是当今的国情民情所决定的,就连白氏也不能例外。 一直以来,白氏所标榜的民表,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但也是他们看到了庶民中隐藏的巨大力量。 庶民就如同一座永不熄灭的火山,能够为白氏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而白氏也能有意识的反哺。 所以白氏才对民心看得如此之重。 而当今士人之心,泰半在白氏,泰半在司马氏,只有少部分在刘氏。 只是因为刘氏迟迟不能平定江东之地,这让士人认为,刘氏或许已经不行了。 而世家之心,近八成都在司马氏,这是因为司马氏向他们许诺了大量的承诺,近乎司马氏未来掌握的天下,塑造成世家的天下。 这也是众多世家,甚至一些白氏公族都对白氏开始貌合神离的缘故。 不是白氏不厉害,而是司马氏给的太多了 这也造成白氏如今的窘境,仿佛一个被困神台的神像,被信徒们高悬,而不让他落下,沾染一丝尘埃。 贾充在白标的提示下,眼神愈来愈亮,随即对白标郑重的行了一礼: “充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多谢白公解惑。” 白标发出长长的叹息,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无力的对着贾充回礼,目送对方离开。 走出房间,仰望被云彩遮掩的天空,自语道: “列位先祖,太憋屈了,白氏登场的时机,还有多久呢?” 五月十五日 贾充登门司马府,将张奎的计划全盘托出。 司马炎面容红润,难掩喜色,忍不住上前拍打着贾充的臂膀,大声道: “好,很好,司徒大人能够为本王尽心,本王实在喜悦。” 其实自从贾充在司马昭政变,掌控雒阳,投靠司马氏时,司马昭就已经知道,贾充是假意投降。 但司马昭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大才,便一直装作不知道,反而屡屡重用。 司马昭离世之前,对司马炎说过,当贾充彻底倒向司马氏的那天,就代表,司马已经彻底的打败了刘氏,引得了天下民心,就可以尽情的实现心中所想。 五月十七日 贾充派人回报张奎,言一切顺利。 张奎几人十分激动,连夜让刘瑾下诏,召晋王司马炎入宫,详谈禅位一事。 并暗自调集宫内忠于刘瑾的内侍,分发兵器,又让姜南带人,到时候埋伏在宫外,到时候在张奎的配合下,夺下宫门。 又调集关琉的越骑军,急速赶来雒阳,到时候掌控雒阳局势。 五月二十一日 司马炎装作一切不知道,启程前往北宫。 张奎在宫门口等着,见司马炎坐着銮车而来,强忍心中激动之情,迎上去,将自己卑微到了极点,给司马炎带路。 司马炎在数十名军士的簇拥下,宫门数百士卒的低头致敬下,高傲的踏入了这座象征着皇权的宫廷。 “大王,这边请。” 张奎谄媚向司马炎引路,前方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见司马炎没动,反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张奎的外衣下,汗水正在大颗大颗的浸湿着内衫。 “大王?” “本王记得,当年何进就是被张让等人,在这种逼仄的甬道中前后堵住,乱刀砍杀在其中的吧。” “大王说笑了,我等乃无胆之人,岂敢暗害您这样的英豪。” “呵呵,忠勇侯可是忠勇公之后,岂曰无胆?” 张奎见司马炎死活不肯挪动脚步,知道此事已经泄露了,当即也不装了,从腰间拔出短剑,指着司马炎大声道: “奉诏诛杀国贼司马炎,抵抗者死。” 说完,从各个阴影处突然冒出,数百位由内侍、侍中、郎中等天子近臣、近卫组成的持械团,将司马炎包围。 “司马炎,你欺压天子,谋害先帝,罪不容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左右,与我拿下此贼。” 司马炎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根本不慌,仍旧面露平静。 没多久,一队精锐的士卒从他处赶到,反将张奎等人包围。 一刻钟之后,此处战斗落下帷幕,张奎被押解到司马炎身前。 张奎披头散发,咬牙切齿道: “恨不能为国诛贼。” 司马炎上前俯身轻笑道:“这其中,皇帝陛下,才是主谋吧。” 张奎脸色大变,当即破防道: “此事乃我张奎一手策划,与天子无关,休要拉扯到天子身上。”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本王说了算,押下去,烹杀。” “司马炎,你敢暗害天子,你不得好死···” 司马炎不理会张奎的大骂,径直走向刘瑾宫殿。 看着坐在上面略微颤抖,只有十五岁的刘瑾,司马炎没有任何为臣之礼,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刘瑾终于忍不了,从皇位上站起来,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晋王,此事都是朕一力谋划,忠勇侯等人都是听命行事,与他们无关,要惩罚,就惩罚朕吧。” 司马炎这次一点都不客气:“那就如陛下所愿。” 说完,转身离开,并在刘瑾寝宫之外,留下重兵把守。 走到路上,不断有将领来回报战果: “大王,宫外之乱已平息,逆贼姜南伏诛,余者皆降。” “启禀大王,城外关琉所部,已被钟老将军带人平定,逆贼之首关琉,亡于阵中。” “大王···” 五月二十三日 司马炎将张奎、姜南、关琉等人打为谋害自己的逆贼,并牵连抓获余党数百人,尽皆斩首。 又以天子刘瑾失德为由,将其废除,迁往河东郡,封其为东垣侯。 并改立年仅六岁的刘谌之子,刘珙为帝,并改今年年号“安康”。 安康元年 十月 东垣侯刘瑾所在东垣,遭到匈奴叛军袭击,整个东垣沦为人间地狱,东垣侯刘瑾于乱军中身亡。 司马炎追封为东垣公,并命令在匈奴五部中颇得人心的匈奴质子刘渊带兵,前往调查原委。 最终刘渊不负司马炎重望,剿灭了匈奴叛军,为东垣公报了仇,回到雒阳述职。 刘渊因功被司马炎放回匈奴左部,继承其父亲的左部帅之位。 十一月 司马炎为其子,晋王太子司马衷,迎娶贾充之女,贾南风,并将其册封为太子妃。 贾充也被司马炎加封为太保,与太傅白裕并列。 十二月 司马炎又以原王基之子王祥为太保,任命中书侍郎何劭为中书令。 自此,大汉同时出现八公,这也是司马炎为了淡化白裕特殊地位的做法。 八公除了太傅、太师、太保,还有太尉、司徒、丞相、大将军、大司马。 其中除了太傅白裕,几乎都是司马氏的子弟或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