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百福自言自语着,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坚定。 吕四亩却听得一脸茫然,自顾自地嚼着剩下的一口饼。 不过,茫然归茫然。 他知道,秦百福一定想到了好的去处,也一定想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这是必然的。 毕竟从二人相识的那天起,他其实就一直跟着秦百福。 而秦百福病倒之后展现出的冷静和聪明,让吕四亩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也就是他为何学秦百福,脸上抹血,换回一命的原因。 …… “四亩,我们不逃了。” “啊?” 出乎意料,吕四亩差点被嘴里的饼噎住。 他忙将饼渣吐出,瞪起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秦百福。 “怎么,我们,我们回秦?” “不,我们不回秦。” 吕四亩完全糊涂了,这不逃也不回,难不成在这里等死,可秦百福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的,秦百福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不过听到赵兵的对话,立马猜到是韩非子的死讯被赵国斥候获取了。 而历史资料表明,就是赵国的间人先获得的情报,然后才通知的韩国。 两国间的这次情报往来,几乎促成了“合纵抗秦”的再次达成,给秦国扫六合制造了相当大的阻碍。 方才的那支赵兵队伍里,被称为老三的格外谨慎,应该就是拿到这份情报的赵国间人。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秦百福脑子快,鬼点子多,加上对历史的了解,他立马想到了周密的“活命计划”。 依据秦律,自己和吕四亩就是逃兵,会被军队杖责处死的。 与其如此,不如来个“将功赎罪”,不让赵国得到这份情报。 自己穿越而来,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可是,该如何说服吕四亩呢? 看着吕四亩的眼神,秦百福明白,他这是把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 “四亩,我们相识这么久,我可曾坑骗过你?” “当然没有,你对我如同亲兄弟一般。” “好,那你可信得过我?” “哎呀,我的伍长,我当然信得过你了。要不,我何必和你一起出逃呢?” “好,有你这话就行。” 秦百福说着,拍了拍吕四亩的肩膀。 继续道:“四亩,我且问你,对于像你我这样的小卒,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活着。” 吕四亩不假思索,回答得相当干脆。 “对,活着!” “可是,桓齮败走的时候,看到我被一群赵军给围住,料定我会死。如果我真这样毫发无损的回到大营,桓齮绝不放过我,甚至包括我的舅舅。这,就是我起初要逃走的原因。” “伍长,你不用说。我看得清楚,桓齮老儿让我们阻击,自己却像兔子一样溜了。” “要不是伍长的办法,我们,早就成了这地上的尸体。” “反正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伍长你就说,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我吕四亩别的不行,对你,绝对言听计从!” 秦百福很感动。 “四亩,你说得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眼下,六国如卵,迟早会被我秦国灭之。我们不管逃到哪里,以秦国严明的律法,我们很难隐藏身份,只有死路一条。” “啊?不一定吧?我看赵国、齐国、楚国都很强。我们随便去哪,应该是可以活下去的。” 不出所料,吕四亩对秦国的实力不够坚信。 而自己是穿越人。 以上帝俯视的角度很难说服他,毕竟,吕四亩是“当局者”,看不清现实的发展方向。 不如换个角度。 “四亩,你说赵、齐、楚强大,那他们的律法严格吗?” “虽不及我大秦,但也有所耳闻,这几国爵秩等级森严,尤其对人丁把控十分严苛。” “是的,更何况此时各国之间征伐不断,不说城内,各个关隘必然严防他国间者。” “如此环境,你我岂能安全通关?就算我们能够侥幸去到他国,两个陌生面孔的出现,难道会无人问津?恐怕,走不多远,就会被巡城的兵士抓了去。” …… 秦百福的话,一下子让吕四亩清醒了几分。 他顿时皱起眉头,想不到应该怎么办了。 “四亩,为今之计,你我只能追上那一队赵兵,然后再想办法返回秦国。” “什么?” 吕四亩惊得瞪大起眼睛。 看着他一脸的狐疑,秦百福知道,只言片语和吕四亩说不清楚。 便耐起性子,继续道:“四亩,你且听我说,当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活下去。” “而你我乃秦兵,去他国也是九死一生,危险性不亚于安然无恙的回到秦国。” “桓齮只看到我们被围,却料不到我们会假死,而从死人堆里活下来。” “如此,只要我们挣得这份军功,回去非但不会被处死,依大秦律法,反会递升爵位。” 吕四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听得是既明白又糊涂。 不过,身为兵卒的他,听到“军功”二字,眼里还是泛了光。 “伍长之意,我大概明白了。” “我们只需要一份军功,便可以返回秦国?” “正是。” “这军功,莫不是追上方才那队赵兵,绑了他们?” “可以这么说,不过,最要紧的功劳,是其中一个斥候身上的东西。” “伍长,他们可骑着战马的,你我跑死也追不上啊。” “再说,他们去了哪我们也不知道,就算知道追上,又能如何,你我只有两个人。” “依我看,不如就在这里割几个死人的头,回去算了。” 看着吕四亩有点泄气,秦百福笑了笑。 “四亩,我说的这个东西,可抵得上上百颗甚至上千颗人头啊。” “况且,以死首冒领军功,会被车裂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如何追上那一队赵兵吗?” “你往后面看。” 顺着秦百福所指的方向,一处低洼地,居然有三四匹活着的战马。 吕四亩惊奇了。 “哎呀伍长,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些宝贝的。” “我当然是听到它们的叫声了。” “它们叫了?我怎么没听到?不会白天激战的时候,我耳朵震出毛病了吧?” 说着,吕四亩揉起了双耳。 看着他略显憨态的样子,秦百福又笑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马叫。 一切都是秦百福前世当马夫经验的记忆,使得他此世对马的体味也是异常敏感。 就二人躲在枯树后面的时候,他便闻到了空气里那股阵阵新鲜的马粪味。 毫不夸张的说,他没看就知道,低洼处的这几匹,一定是匈奴送给赵国的上好的战马。 而赵国斥候从秦国取得情报,骑得却是秦国战马。 秦马耐力不足,跑不多久。 而赵国战马速度快、耐力强,所以,才有了胡服骑射。 方才的赵兵,要想快速安全的把情报送到邯郸,一定会先到李牧大营去更换战马。 赵兵离开没有不久,只要自己和吕四亩骑上这赵国战马,不出片刻,便能追上他们。 李牧不会知晓,赵国自然也就没了情报。 这一点,秦百福很是笃定。 没有这点能耐,他也不敢说出追击赵兵的话来。 …… 可是自己穿越的身份,还不能告诉吕四亩,也就只好说是听到了马叫。 有了马,吕四亩也来了精神。 他几乎跑过去,挑了一匹膘肥体壮的,翻身骑了上去。 “伍长,走,我们去追那几个竖子。” “怎么,你不怕我们人少了?” “嗐,怕什么。伍长别忘了,我吕四亩善使飞石。他们区区四五人,不在话下。” 说着,吕四亩拍了拍口袋。 原来,上马前他便将石块儿装满了。 吕四亩的飞石如箭,这可不是吹的,秦百福见识过。 那还是一次蓝田演练的时候,大营里起了冲突,自己和几个兄弟被堵。 就是吕四亩百米开外,一个飞石把对方为首的,打得头破血流,踉跄而逃,解了围。 …… 秦百福同样挑了一匹好马,飞身而上。 “走,四亩,我们去拿军功!” 言罢,二人便向着赵兵消失的方向,是疾驰而去。 …… 路上,秦百福和吕四亩交代着赵国斥候和其情报的重要性。 吕四亩听得认真,心理盘算着,真要拿到如此大功,递升爵位是肯定的了。 他越想越美,越发来劲,恨不得战马能再长出四条腿来。 二人急追。 果然如秦百福所料,没多会儿,就远远的看见赵兵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