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处长，这是咱们自产的民生牌汽车，虽然才刚刚定型，但只要给时间一定能实现量产。” 说话的是沈阳迫击炮厂厂长韩国春，眼前停放着一辆四轮载货汽车，模样崭新，显然才生产出来不久。 赵维汉听着韩国春的介绍，这辆民生牌汽车于五月份生产出来，即使发动机、后轴、电气装置都是委托国外厂家依照本厂提供图样代制，但对于当今中国也是一个不小的成就。 “咱们这辆民生汽车前段时间还参加了上海博览会，国民政府那边想要将汽车留下，我都没有同意！” 韩国春是沈阳兵工厂前任厂长韩麟春的本家兄弟，虽然不懂得技术研发，但在经营上着实有一套。 后世人只知道沈阳有沈阳兵工厂，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产量惊人的迫击炮厂，张少帅掌权之后，发现两个厂子积弊丛生，账目混乱，于是大力进行改革。 除了人事上变动之外，亦在两个厂子名下增设民生性质厂子，一举将财政转亏为盈。 前脚刚来一个关玉衡，韩国春以为赵维汉也是来打秋风的，只想着赶紧将他打发走。 赵维汉闻言却是颇为扫兴道：“韩厂长，你们这个厂子需要搬迁到关内，不仅是迫击炮厂，兵工厂也一样。” “啊？赵处长别开玩笑了，那啥我屋里头还有两瓶上等烧酒，一会你带回去。” 赵维汉淡淡道：“韩厂长，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意思？外界的传闻一点也没听见？” 沈阳兵工厂和迫击炮厂的重要性不必多言，但赵维汉最看重的其实是这个民生分厂，当前已经已经具备完成汽车生产线和研发团队，对于发动机等仿制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九一八之后，民生分厂由日本一家纺织机械厂接收，后来演变成丰田汽车株式会社，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丰田。 “沈阳人都知道民生牌汽车是你韩厂长的心头肉，老婆孩子都没有汽车亲，可这是汉帅的命令，用不了多久就要与日本人开打，工厂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 “关内铁路运输不如咱们东北畅通，民生牌汽车会有大发展，工厂必须迁走！” 韩国春无奈嘿了一声蹲在地上：“生产线能迁走，工程师和技术工人怎么办？” 赵维汉道：“日籍工程师遣散，其他国家工程师由你出面进行协商，所有中国技术工人全部跟着工厂转移到关内。” 说话间，驻沈阳宪兵团团长杨洪基过来汇报：“赵处长，宪兵团配合各地卫队已将兵工厂、迫击炮厂以及下属分厂全部戒严！” 韩国春急了，眼睛瞪得溜圆：“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没必要这样吧？” 赵维汉看了一眼时间：“韩厂长，你要理解，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现在是十九日下午五点，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设备装车。” “让开，你们敢拦我？” 不远处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赵维汉抬眼望去，一个穿着很精神的小老头正直奔他这边而来。 赵维汉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小老头不好惹，张少帅见了都得称一声陶公，更重要的是老头子在工厂威望极高。 民国时期，中国有四大兵工厂，分别是沈阳兵工厂、太原兵工厂、巩县兵工厂、汉阳兵工厂。 大名鼎鼎的中正式步枪于民国二十四年诞生于巩县兵工厂，东北军当下使用的辽十三式步枪于民国十三年诞生于沈阳兵工厂。 沈阳兵工厂的前身是奉天军械厂，陶冶平是奉天军械厂厂长，也是沈阳兵工厂的筹备者。 沈阳兵工厂的规模和产量可以与日本的小仓造兵厂相媲美，陶冶平在其中居功至伟，韩麟春、杨宇霆在他面前只是小字辈。 杨宇霆担任兵工厂督办期间，账目混乱，公私不分，陶冶平指着杨宇霆鼻子骂，小杨只能老老实实忍着。 年过七十的陶冶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韩国春好似见到做主之人，张嘴就要诉说一下心中不满。 “陶公！” “你闭嘴，滚一边拉子去！” 陶冶平一瞪眼，风范丝毫不减当年，吓得韩国春一哆嗦，赵维汉也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赵处长，荣参谋长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兵工厂搬迁缘由，我听你的意思，今晚就要开始？” 赵维汉道：“陶公，越快越好，总不能将兵工厂拱手让给日本人。” 随即指了指厂区内的高炉：“就是这些带不走的炼钢炉，临走之前也要全部炸毁，一丁点东西也不能留给日本人。” “是啊，肯定不能留给日本人！”陶冶平环视厂区，突然长出一口气，嘴上念叨着：“这都是咱们东北的家当，留给谁也不能留给日本人。” “韩国春！” “我之前让你准备的名册呢？就按照名册上的先后顺序进行拆卸打包，从现在开始我就在厂子里，你也一样，谁都不能踏出厂区一步，尤其是日本人。” 韩国春这回是乖乖照吩咐办事，颠颠的走了，赵维汉全权负责兵工厂搬迁事宜，虽然他对兵工厂不了解，但他只负责居中协调就好，具体事宜专人来办。 北宁铁路的终点站是沈阳站，但实际上铁路轨道从沈阳站又延伸出来一段，从沈阳城北绕了大半圈，一直到沈阳城东南的各个工厂，为的就是来往运输方便。 刚刚返回沈阳的宪兵团和工厂卫队负责维持秩序，工厂的技工可以负责拆卸运输，总之赵维汉要立马见到成效。 “赵处长，我冒昧问一句，新工厂选址在何处？” “芦台，靠近唐山，此地有北宁铁路经过，运输便利，且周边煤炭、铁矿资源丰富！” “不错，是个好地方！”陶冶平点了点头。 “陶公，新工厂筹建千头万绪，到时候还需要您来统筹大局。” 赵维汉想着是陶冶平威望高，由他出面坐镇也能顺畅些，岂料到陶冶平摆了摆手道：“蒙大帅、少帅看重，让我督办兵工厂，可是现在我老了，新兵工厂的事宜还是交给韩国春他们来办吧。” 赵维汉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心里则是想着，反正您老人家也得跟着一起去关内，到时候怎么也得出出力。 陶冶平对各个工厂的情况如数家珍，絮絮叨叨的跟赵维汉说了不少。 “仅是沈阳兵工厂和迫击炮厂就有机器设备一万两千部，所有工厂工人加起来足足将近三万人，赵处长，设备可以迁走，人怎办？” 赵维汉道：“陶公，设备要走，人也必须走，由不得工人怎么想，这是咱们东北军未来的依靠，是咱们打回东北的本钱。” “是啊，可惜我看不到喽！” 赵维汉闻言一愣：“您老人家身体健朗的很，” 陶冶平笑着摆摆手：“咱们中国与日本在工业方面差距有多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钢铁产量不足日本的二十分之一，不及英美的零头。” “赵处长！” “陶公，您叫我敬渊即可。” “敬渊，你出过国没有？” “没有！” “我去过，六十多年前，朝廷派遣公费留学生，我才有机会到英国看一看，当时的英国好多城市都要比沈阳强。” “六十年了，别说赶上英国，日本都比不上，国家现有的工业基础还是洋务运动时期筹建的，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啊。” 陶冶平意兴阑珊的找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凝视着厂区聚齐起来的工人：“你说的对，都搬走，一点东西也别给日本人留下。” “咱这兵工厂其实还是可以的，月产枪弹1500万发，辽十三式步枪4000支，辽十七式轻机枪80挺，辽十三式重机枪100挺。” “迫击炮厂还能生产各种口径的迫击炮，在国内哪个兵工厂能比得上？” 赵维汉闻言默然，历史中兵工厂被日本人占领，在侵华战争中为日军生产出不少武器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