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贾季的这番话,尹文晖便知道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已是达到了,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欲告辞离去。 可临走之前,他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前方雾气腾腾的场景。 不由疑声问道:“贾兄莫不是在参悟道家“朱砂之理”吗” 贾季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回道:“不是,这不是炼丹,而是一种…实证,嗯,实证!” 实证 尹文晖闻言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证的是什么?” 他现在对于贾季很好奇,所以连带着对其所做的事也很好奇。 “准确来说,是在证一种医药之理,其中道理玄而又玄,我自己也还没搞清楚,便不对尹兄赘述什么了。” “医药之理那为何要用到大蒜”尹文晖又指了指碗中捣碎的大蒜。 “因为这理,便是从其中来的。” 尹文晖闻言又是一愣。 许久。 他方才悻悻对贾季轻拱了拱手,“既如此,便不打扰贾兄证理了,来日若有闲暇,不妨到我那寒居一聚……” 贾季闻言自无不可,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而待尹文晖走远后,他又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实验之上。 … 林府。 这些天来,林府中可谓是人心惶惶,自前几日林如海的病情陡然转重之后,其人便一直是卧病在床,再起不能了。 而据府上浣衣的婆子说,这两天屋里端出来的那些手帕,汗巾上,血迹也是越来越多了! 一时间,林府下人之中,私底下关于林如海的种种传言也是越来越多,大都离奇诡怪,荒诞不经…… 不过众人却也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共识,那便是林如海…恐怕已是没什么日子好活了! 这些消息与讨论,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府外。 苏州城中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愁眉苦脸,可谓是众生百态。 这几天来,打着看望林如海旗号上门的盐商,官员简直是数不胜数,连林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大家都想亲眼看一看,那位巡盐东南,简在帝心的林如海,是不是真的如传说的那样,离死不远了 只可惜,他们都被挡了回来! 甚至就在今日下午,林府已是闭门谢客,不再接见外人。 这般变化,自然也使得传言愈发汹涌起来,一时有关林如海已经病逝了的种种消息,也是传得满城风雨! 听说,就连扬州的巡盐衙门,如今都已是派人南下探望了。 而相较于府内府外的流言蜚语,身处内院的诸人,反而是显得极为沉默,寂静。 当然,这种沉默寂静之中,还是有着掩盖不住的浓重悲意。 无他,林如海如今的状态,在这个时代的众人看来,确实已是处于弥留之际了。 这两日送进去的饭菜,汤药,几乎是连动也未动一下,而送出来的那些喋血手帕,则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看着从屋内走处的年长大夫,贾琏当即连忙上前,面色紧张地问道:“李大夫,里面如何了?” 李大夫闻言一顿,随即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叹道:“咳嗽,咳血状况愈发严重,老夫无能,对此束手无策…或可另请高明。” 贾琏听到这话,神情顿时有些恍惚,好一会后,脸上方才勉强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李大夫…真没什么办法了吗?家中还有半截未用的辽东老参,也有其他……” “这与有什么药材无关。” 李大夫出声叹道:“林大人的肺疾,已是到了药石无救的地步,至少老夫想不出还有什么药物能救……”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陷入久久沉默。 良久。 他方才眼眶微红,对着面前的李大夫微拱了拱手,“还未多谢李大夫这些天的辛苦操劳……” “公子客气了。” 李大夫谓然一叹,又见院中众人情绪低落,几无生气,气氛悲伤至极。 如此模样,便是这些年来见惯了生离死别场面的他,一时都是有些心感悲戚。 生死间有大恐怖,世间谁人又能安然渡之 又是摇了摇头后,他便是拱手告辞,准备离去。 可刚在贾琏的相送之下,准备告别之时,却是遥遥看见有一人朝这边院落而来。 待那人靠近,李大夫方才发现其人正捧着一物,走得极慢,看上去也极为小心谨慎。 也不知端的是什么东西? 是汤药吗? 想到这,李大夫也是在心底轻摇了摇头,正欲离去之时,却是突兀听到那人开了口。 “林姑父的肺疾,当真无一物所能救了吗?” 听到这话,又见那人面容肃然,李大夫也是当即额首回道:“确实如此……” “那便试试这东西吧。” 贾季面色不变,只是将手中之物轻轻递了上去。 一旁的贾琏见状一惊,刚想出声劝慰,却见李大夫已是接过那物,打开细看了起来。 但没一会,其人的眉头便是微微皱起,“这是何物?似水又似油,还有些大蒜的腥辣之味……” “是大蒜,却也不是大蒜,且试上一试吧。” 听到贾季这话,李大夫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好一会后,他才摇了摇头。 “既不知药性,我绝不会胡乱用药。” 贾季闻言微怔,刚想出声再解释一番,耳边却是突兀听到一道嘶哑泣声。 “就如季二哥所说,请李大夫用药吧,便是有了什么后果,黛玉自担之,绝不会牵连他人!” 听到这话,场间三人顿时转身去看,却见门边有一面色苍白的虚弱玉人,正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朝这边凄凄看来。 李大夫见状,沉吟良久后,方才谓然叹道:“既如此,便依黛玉小姐所言吧。” 深夜。 等得焦急万分的贾琏,忍不住地在院中来回走动起来。 可是刚走几步,他又是凑到了神情自若的贾季身旁,出声急问道:“季哥儿,那东西到底是何物?果真有用吗?为何里面这么久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贾季看着旁边已经有些失措的贾琏,只是轻摇了摇头。 “我已说过三遍了,那东西是我从他人手中好不容易寻来的神药,具体有用没用,我也不知……但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总得试上一试吧?” 贾琏听到这话,顿时谓然一叹。 他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只不过关心则乱罢了! 就在屋外众人,在天寒地冻中等得焦急万分之时,里屋那道一直仿若不变的昏黄灯火,此时也终于是微微一闪。 随即,便有一人轻轻推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