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南男爵会伪造岳的资料，让他看起来像是混淆了检测结果，实际并未被预处理过。”杜菲·哈瓦特沉声道。 “皇帝对我父亲视如己出，但他还是会把我们推来厄拉克斯，用政治指挥哈克南人，让他们拿钱活埋厄崔迪，”保罗说，他是在对雷恩解释，而后者就站在他身边：“这就是王公贵族的感情。” 他说着，神情中浮现明确的厌恶与痛恨，但很快，这个表情消失了。 “皇帝相不相信岳的确经历过预处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岳的确成为了男爵的刀，那么男爵是如何知道他能被利用的？他要得到情报在前，才能人后进行胁迫。而我，我只需要他怀疑，无论怀疑什么。”保罗轻声说，他眼中浮动着冰冷的光，“他会怀疑的。” 多疑是统治者的天性，而怀疑只要浮现，就不会消失。 有时候，一点提示就够了，多了反而容易让事件超出控制范围。 雷恩微微点头，没有多说话。他决定在自己拥有足够的政治行为分析与应对能力之前，亦或者能将视角拔高到鸟瞰全景的高度之前，尽量少对保罗的行为细节提出评价、意见与建议。 当然，这不妨碍他心里其实在往外冒‘你们这帮权贵真的够了就这你们真的敢睡觉不睁一只眼吗……’这种东西。 而保罗正在向其他人介绍他：“雷恩先生的确是来找我的，我无法对你们详细说明，但从今天起，我是公爵，他就是暗影公爵。我是皇帝，他就是暗影皇帝。他一般不直接参与军政管理，但会比我更多地直接参与战斗。不要盲目依赖他的力量，他有更重要的工作。 “对外，你们就称他为‘伯罗门萨’，今天开始，厄拉克斯将明白这个词的含义：‘雷霆之声’。” 这是两人商议过的对外说法。 首先，虽然说是‘暗影’，但阳光照亮人身时，影的存在从来无法被隐瞒。雷恩的存在不可能瞒住外人，也不需要瞒住外人。 不，倒不如说要大肆宣扬：伯罗门萨，李桑·阿尔-盖布的惊雷，厄拉克斯的雷霆之声，他将为这颗星球带来一场大雨——人们会这样听闻他的名字，他的传说。 虽然这似乎显得太朴实了，但只要保罗证明了他‘李桑·阿尔-盖布’的身份，雷恩就会被人相信。 而最有趣的是，雷恩真的能做到事实意义上的下场雨，只要他先做好准备，储存充足的水汽，并保证雨水不会导致喜水的幼体沙虫躁动。 所以，他得先走遍厄拉克斯，在各地布下法阵—— 他制作的东西其实均为他的以太魔力造物，因此他无法嗑药回蓝，因为人不能吸自己的血回血。 而‘醒梦’这个原本给法系治疗职能回蓝的通用技能，不知为何，好像从未出现在他的技能列表里过。雷恩其实猜测，这个原本独属于白魔法师的技能并没有消失，只是回到白魔那儿去了。 但作为法师，打仗有没有准备是完全的两码事。 即使是面对一整颗星球，只要法阵布得够好……他也能在有所必要的时候，让厄拉克斯，下一场覆盖全境的雨。 其次，管理方面雷恩并不想插手，至少现在不想。军队、政务的事，他自认没有经验也未经学习，他甚至也并没有以自己的身份熟悉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细节，贸然本着‘我看的多或许也能做到！’的想法去插手，完全就是对这一切的不负责任。 因此，当他答应之后，保罗一个高兴就想和他直接分享自己的权力，却被他拒绝了。 “我只要关键时刻你的代行权。”雷恩说，“你知道，羊群只需要一个领头羊。” 保罗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他收回自己的想法，看起来尴尬又羞涩——即使他是个以成人方式思考的孩子，也毕竟还是孩子，在他真正成长起来之前，错漏不可避免。 最后…… 一个魔法提示让雷恩的视线下划。他翻手取出一颗蓝色水晶，它棱角分明，正在散发着提示通讯的熠熠光辉。 他对保罗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如此前所说的那个“有点事儿要去解决一下，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就随着一点火花显现，就像个幻影一样消失了。 在他消失时，依附在他周身屏障上的少许美琅脂被他驱逐、蓬散开来，如同一场不大的金色光雨。 周围人发出些许惊呼，而保罗面色不改，叫他们冷静下来。 他耐心地为这些人介绍他给雷恩编造的身份与形象。“他是我的守护者，你们将是最后公开见到他真实面貌的人，”他说，“下次出现，他不会再让他人随意看到他的脸。” 在他说话时，他耳朵里放着的一颗水珠般的球形蓝色水晶散发着细微光芒。 它被魔法固定，不会影响他的听力，只要他发出特定音节：三个后压到舌根的轻微弹舌，就会发起和雷恩的通讯。 交代好一切之后，保罗深吸一口气，和凯恩斯对视一眼。 这位行星生态学家与弗雷曼人的关系如星球一样紧密，他甚至可以代表所有——意思是，至少五百万——弗雷曼人发表意见、给出承诺。 在不久之前，雷托·厄崔迪公爵本人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救下了一群采集香料时遇见沙虫的人，这感动了他，让他意识到，厄崔迪与此前所有外来统治者都是不一样的。 “我是李桑·阿尔-盖布。”保罗说。 他面色严肃，无数未来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烁，而他做出了选择：他走向了最为艰难，也是唯一能看见真正光明的那条道路。 “——我和我的雷霆，将带领弗雷曼人，进入充满绿洲的天堂。” …… 雷恩步出传送门。 这里是斯塔克大厦，托尼正在窗边俯瞰整个纽约，闻声回头，一边让贾维斯调出一片密密麻麻不断增长的资料光屏，一边快步朝雷恩走过来：“噢，你来了！来看看这个，关于圣殿骑士……你怎么了？” 雷恩闭着眼睛，抬手让托尼暂时别靠近自己。 极其少见的，他在跨越一个世界之后感受到了非常清晰的激素回升，原本低落、平静而缺乏动力的情绪飞快上涌，这让他一时间心如擂鼓，甚至短暂地头疼欲裂，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陡然亢奋起来，变得明亮而开朗。 “……操！”他喃喃自语，头脑之中无数思绪嗡鸣：“这劲儿可真足……” “……哥们儿？”托尼对着一个光屏，正在扫描检查他的状态：“哦……你的脑电波异常活跃，正从一个低谷飞速抬升。这症状很像，嗯？双相情感障碍（bd躁郁症）……？你去什么地方了？” “一个很他妈操蛋的地方。”雷恩捏住自己眉心的肌肉，左右揉拧：“双相情感障碍？哧，我就知道得有这么一天。” 他深吸一口被过滤循环过的空气，站起身来，在心里告诫自己： 雷恩，你选择了推开门，就要做好直面门后一切的准备。 你要前行，即使前方荒草丛生，总会有新的迷雾尝试蒙蔽你的心灵。但你必须前进，抛开情绪面对问题，那是一个人变得真正强大的必经之路…… 是的，前方多艰。 但你知道，你走过的就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