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份,出了九九天,气温回暖。 又是一天清早,林商提了早饭,坐到温雯边上。 她换下了臃肿的棉袄,一件灰色外套,内搭保暖内衣。 衣服的领口处磨损痕迹明显,虽然有些起球和豁口,可被她洗的干干净净的,凑近了可以微微闻到洗衣粉的味道。 温雯伏在桌子上,握笔在一个小本本上不断勾勾涂涂画画。 还故意斜了斜身子,让身旁的林商,一眼就可以看到本子上的内容。 【包子2个,紫米豆浆1杯,25元(划掉),4元】 【烫面角1份,3元(划掉),45元】 【川味面1份,4元(划掉),6元】 …… 一行行一条条的早餐花销。 “你怎么想起来改它们了……”林商低声。 温雯瞄了他一眼,很刻意地别过脸去。 “你不老实。” 她说完一句后,停下笔,抱着胳膊,转向林商。 “你给我说的早饭的价格,全是打了折的。” 温雯嘴巴噘得高高的,林商的小动作,让她说不上生气,但也不是那么想夸他…… 林商摸了摸头,讪笑道:“你问的其他同学么?” “有些是自己发现的,有些是问的室友。” 温雯对过账后,才发现,自己的早饭搭子,给自己报的金额,从来没有一次对过! 全都是少了钱的。 “你以后大学填报志愿,可不要报会计学……” 温雯声音温吞吞的:“做假账,一点儿都不专业……” 被她看破了,林商索性承认:“对不起,温雯,以后我给你如实报账。” “嗯。” 她冲林商一通“小发雷霆”之后,语气没再那么生了,转而糯声说道:“正常报价就好了呀,害得我还要都再记一遍。” “给我本子,我帮你改数,你最后验收。” 温雯看了看他书架上的竞赛书,小声地说:“算啦,我自己来,不要耽误你学竞赛了。” 小插曲后,两人一起吃过今日份早饭,如同养成了默契,接着各自看书刷题。 只是,因为林商昨晚印了一份往年的竞赛赛程和注意事项,a3的纸张摊开比较大,纸“唰啦啦”抖动的声音,也引起了温雯的注目。 “你。”温雯眨眼看向他,“还有多久要去考试呀?” “四月初赛,五月联赛,快了。” 林商冲她一笑:“要不要一起参加?感觉凭你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一两个月的时间,也能学得很好。” 他在课间问温雯题目的闲暇时,也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过一些自己的事情。 温雯知道林商准备自主招生的目标,被他顺口这么一提,她有点懵:“我、我不懂这些……” “我只是突发奇想的说说。” 林商笑道:“对你这位学霸而言,自招好像意义不大,你裸分就可以考上顶级的大学——如果走非农专项的自招,可能降分录取后,到了大学里,还会有转专业的限制,反而得不偿失了。” 听到“学霸”的字眼,温雯眼眉低垂下去:“我成绩也没那么好……唉,希望高考好好发挥吧……” 如果换成其他同学,听到温雯这么说,估计会以为她过于谦虚了。 毕竟是常年占据班级第一、全级前三的学神,如果她的成绩都只是“没那么好”的程度,全校就找不出好学生了。 可林商联想到重生前的记忆,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也绷起一根弦。 “可能,从这时候起,她的养母,就开始给她灌输辍学的预备命令了。” 林商捏着纸张的手,下意识用力,将纸揉皱了一角。 “要避免她的养父母,给她带来心理上的伤害——势必要和她的家庭闹翻了,需要彻底隔断她对养父母的念想才行。” 林商脑子里隐隐构想了一些计划,从事情真正爆发前的提前干预,再到事件后续处理的善后。 “重生前,她并没有一直住在纪家,这次最好直接给她租个学校附近的房子,避免宿舍楼里的闲言碎语。” “让她心里有底气的基本条件,是生活费、大学学费这些都有着落,大不了算蛋黄搭子借给她的,早饭钱能赊账,生活费学费就继续赊呗。” 他捏捏鼻梁:“还是要先赚点钱了。” 温雯是一个较真的女孩子。 假设他凭运气富裕了一波,自己赚来的钱,她或许会勉强接受他的借款; 可如果是林商问父母或同学朋友要来的钱,再借给她,以她发拗的认理性格,她基本不会同意的。 五月份就要生物联赛,学习课业挺繁重。 温雯的事情也快临近,林商也要考虑,在兼顾自己自招考取复旦的节奏下,顺手赚到钱,帮温雯度过眼前的难关。 “换句话讲,让一个即将成年的高二学生,轻轻松松地把钱挣到手。什么都不耽误,还得发一笔财。” 林商心里笑笑:“不就是说,相当于要躺着就把钱挣了?” 好在有重生优势,这事儿不会太为难他胖虎了。 “为了和温雯同学一起考上复旦。” 林商暗下决心:“一要提高认识站位,阻止她因为家庭和心理问题而丢分。二要落实强力举措,给我自己弄好自招加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 林商的担心来的快,成真的也快。 两天后的早上,林商推开教室门,发现温雯没在座位上。 到了第一节课快上完了,温雯才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和数学老师说了声抱歉,坐到林商前座。 她也没来得及挽发,发丝披散在肩上。 “正常情况下,她可不会缺席早自习。” 林商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些着手准备,要加快提上日程了。” 担心温雯的状态,林商这两天,稍有机会,眼神就往温雯身上贴。 提前知道了未来,有心端视观察之下,林商的确发现了很多重生前忽略的细节。 有时,温雯去趟洗手间,回来时,居然直直地就撞到门框上。 她的反应也是一呆,不可置信地揉揉自己的肩膀,摸摸门框,似乎在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撞上去。 有时,她低头做试卷,抬头想拿书架上的一,伸手向前一抓,却抓空了。 温雯像想要捏住空气一样,手凭空抓上两抓,然后她怔怔地收回手,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林商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个声音,在持续地拉响报警声。 “躯体化。” 是他重生前,因为心理健康产生了问题,也出现过的一种医学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