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花生、自家炸的焦叶、萝卜丸子…… 方栋梁到了李大强家里，眼前塞了一盘子这样的零嘴，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开水来，没茶叶就这么待客了。 用穷人幽默自嘲的话来说，白开水就叫“白毫”茶叶。 在这个物质不算丰富的年代，方栋梁受到的待遇，也算是热情周到。 李大强父母和大哥大嫂都在，追着询问方栋梁现在工作待遇，还有是不是真写书发表了。 听到方栋梁一一确定传闻，他们全都惊叹羡慕。 “栋梁你这孩子真争气，写作也挣钱，保卫科里面也当了领导，一般人干一辈子也比不上你！你爸妈这下可不用发愁了！” “前两个月还说怎么给你找对象，这一下对象容易找了！” 方栋梁笑着客气两句，听他们话题一转，说李大强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厂里面有什么好事，或者合适对象，一定帮忙留心注意。 方栋梁点点头，跟李大强父母也说了说，现在的确是工作问题不好解决，对象问题也不好解决，很多时候也是碰运气。 虽然他未必有这样的闲工夫去帮人家操心，但是现在面子上还是得照应着，表态不至于强硬拒绝。 在李大强一家的送别下，方栋梁离开小巷，回到了家属院的住处。 一进门，霍晓诗霍晓雅姐妹俩正在家里复习功课，成美兰带着成健康也在，方栋梁有些意想不到。 “晓诗，什么时候来的？” “我上午就来了，晓雅中午来的，成姐也是中午过来的。”霍晓诗说道。 成美兰解释说道：“今天大年初二，我上午也回娘家一趟，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就上你这里来坐一会儿。” “怎么回事？”方栋梁问道。 成美兰胸口剧烈起伏一下：“还能怎么回事，嫌我离婚了，嫌我带这个孩子，还嫌我不继续做经侦工作，去保卫科……反正我从进了家门就讨人嫌，午饭也不吃，直接回来了。” 成美兰的遭遇，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离婚这件事的确是很少见，不可想象的事情。 至于说经侦工作，方栋梁不免想起之前董厂长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成美兰不光是生活上有麻烦，经侦工作方面也同样有麻烦……这件事方栋梁倒是应该有空的时候跟成美兰提醒一句。 成美兰说完之后，方栋梁还注意到另外一个细节：“晓诗，你怎么还跟晓雅分两批来的？” 霍晓雅闻言，顿时垮起了小脸：“哎，姐夫，我苦啊！快救救我吧！” “你是不知道，我妈算计有多精；一大清早，媒人领着一个相亲的小伙子就堵在我家门口了。” “我姐有你这个对象，直接来你这里了，我是没办法，一脸假笑陪着说话，好不容易磨到上午十一点，才把人送走了。我妈还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一天天地跟她说，我要考大学我要考大学，她老人家倒是好，跟一点没听见似的，大过年的给我整出来一个相亲对象来。” 方栋梁见她哭丧着脸，也不由地感觉好笑：“你怕什么？相亲归相亲，你妈那个结婚条件，除非像我这样能镇住她，要不然谁能掏出六百块钱来白送给她？” 霍晓雅苦恼地摇摇头：“姐夫，你说这话到底是还不够了解我妈。” “那相亲对象要是不乐意还好，要是乐意了，跟我妈进入讨价还价阶段，这个价格并不一定就是死的，说不定给五百、四百都行。” 方栋梁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还挺便宜实惠……” 霍晓雅顿时嗔怒：“姐，你看姐夫说的什么话！有这么说人的吗？” 霍晓诗带着笑意说道：“还不是咱妈先开的价……栋梁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了。” “我的意思是，晓雅你是无价之宝，你妈开什么价格，那都是绝对的便宜实惠，太值得了，谁要是娶了你，那就是占了大便宜。”方栋梁笑着说。 霍晓雅这才将佯怒变成喜色：“这还差不多……还真别说，姐夫到底是写作的大作家，这巧舌如簧一颠倒，还真显得好听起来了。” 成美兰的闷气，霍晓雅的烦闷，方栋梁也只能听一听，各家人有各家事，他也管不着。 方栋梁回来没多大一会儿，成美兰便领着成健康告辞回家了。 到傍晚时候，方栋梁留霍晓诗、霍晓雅姐妹俩吃过饭，这姐俩也才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霍晓雅忽然对霍晓诗说道：“姐，你以后考上大学，会跟姐夫结婚，过一辈子吗？” 霍晓诗笑了一下，回答：“那当然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是说，你要是真确定，可千万别松手，也别犹豫。”霍晓雅提醒，“我看，那个成美兰好像不太对劲……她跟自己男人离了婚，有空就跑姐夫家里去，这不对吧？” “她要是真有那个心，就说她那个能生养的模样，姐夫能挡得住吗？” 霍晓诗有点迟疑：“不……不至于吧？成姐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我上白班，她把我的午饭都买出来，叫我跟栋梁一起跟她吃。” “啊？” 霍晓雅真有点意想不到：“她给你们俩买饭菜啊？” “是啊，她挺照顾我的，还问我口味吃不吃辣。”霍晓诗说道。 霍晓雅心说，越听这里面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这里面好像是有事。 但是，又有点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成美兰要是处心积虑要跟姐夫好，不应该对我姐很差吗？怎么还跟我姐也很好，还给她买饭？ 这算啥？当小的专门，讨好大房？ 难以想象啊，就成美兰那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样子，一双眼睛跟母老虎似的……她要是看中了男人，还会这么客气？ 反正霍晓雅一想起来成美兰，就有点心里发怵，感觉被她克制似的。 “总不会是我误会了吧？她就没有别的意思？”霍晓雅喃喃说道。 “我看你就是误会了，有这个胡思乱想的功夫，先想一想怎么对付咱妈吧，她可是憋着劲把你嫁出去。”霍晓诗说道。 霍晓雅顿时脸色又垮了。 “姐啊，你可得帮帮忙，咱妈要是再逼我，你得让姐夫帮我！我看咱妈就怕姐夫——” 霍晓诗点点头，也笑了：“行行行，真要是没办法，就找栋梁！咱们姐妹俩胎里都是一起的，谁还能分开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