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方栋梁看向姐夫张保国，心说：你哪位啊，口气这么大？ 再一对照记忆，结合昨天母亲的特意叮嘱，方栋梁也明白过来。 这姐夫其实就是个大话精，就是一个为了撑场面，什么话都敢说的“场面人”。 原来的方栋梁就看不惯这个姐夫，母亲这才特意昨天就给他提醒。 即便如此，听到张保国说的话，配合他那个“居高临下”的表情和语气，方栋梁依旧很难有好感。 都是一家人，就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 本来不打算理会张保国，方栋梁只是跟大姐说话叙旧，没想到张保国却是来了劲：“你现在这个保卫科工作，其实非常好调动，我有一个好朋友，就在公安那边。” “只要我说一声，你直接就去公安上班，那就能带上大盖帽，一年之内所长当不上，至少也得是个副所长……” 又“教育”方栋梁：“你就是办事能力差一点，人际关系没我搞的灵活，我这一出门，到处是朋友，天天有酒场，一天天都忙不过来。” “你要是能学到我一半本事，我跟你说，整个第二纺织厂，你就能手拿把攥，有些事情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就说前两天吧，有个政府工作的哥们，非要请我吃涮羊肉，知道咱们省城最出名的涮羊肉在那儿吗？就在红星小学那边，现杀的羊，外面还咩咩叫着，不一会儿就上桌子了，那肉都带着血丝，吃起来那是真新鲜，在嘴里面肉都弹起来……” 方栋梁面无表情，听着他大吹法螺。 方丽华凑过来小声说：“你姐夫就这德性，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保国吹了一会儿，见到方栋梁好像根本没理他，顿时感觉有点脸上挂不住：“哎，兄弟，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有？有些事情你就是得多学多问，以后才不吃亏。” 方栋梁心说这可是你自找的，我都没打算理你。 “姐夫，你认识我们厂长啊？能说上话？” 张保国闻言，顿时迟疑一下：“我也不算是认识，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找你们厂长说话，保准有用。” “什么样的朋友啊？”方栋梁追着问。 “就是我好朋友，我们俩是过命的交情，好哥们，跟亲兄弟一样。他家里可不简单——” 没等张保国展开了吹，方栋梁继续追问：“你这个好朋友，跟我们第二纺织厂厂长又是什么关系？他说话能算数？” 这种吹牛的，从这头吹到那头，吹的漫无边际。光听他展开了吹，他连天上神仙都了解，你要问他具体详细的，他就抓瞎了。 被方栋梁再次追问之后，张保国果然有点脸色尴尬：“那他当然是跟你们厂长有关系……我跟你说，他家里祖上就不简单，想当初八国联军打到大沽口……” “那你朋友叫什么？跟我们厂长具体是什么关系？”方栋梁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咬定了追问。 张保国的脸渐渐涨红起来，显然没想到方栋梁这么“死心眼”。 张了张嘴，他试图转移话题：“兄弟，你这样说话，我跟你说就有一些不好，很容易得罪领导。” “我跟你说，说话办事那都是有学问的，就比如说到酒桌上，你这两根手指——” “姐夫，你先别说这个，我现在就想听你朋友姓什么叫什么，跟我们厂长有什么关系。”方栋梁说道。 张保国顿时恼火：“我好心好意教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你学会了以后受益无穷，你追着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先居高临下教育我，发现无话可说，就想这样蒙混过关啊？ 方栋梁顿时冷笑：“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你先说的吗？你说你有关系门路认识我们厂长，我就问一下，你着什么急？” “你朋友认识我们厂长，巧了，我也认识我们厂长，我跟你朋友也认识认识吧？” 张保国顿时不耐烦：“我朋友不认识你这样的！我就说你两句话，你就不受教！我也不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说完话，也怕再被追问，不敢多说了；在一旁闭着嘴，红着脸，跟安静的关公雕像似的。 方栋梁见他恼羞成怒、强撑着不掉价的样子，顿时哈哈一笑。 “咱妈说，你还写东西发表了？”方丽华又问方栋梁。 方栋梁也把自己写作发表，还有年前厂里开职工大会，他受了厂里两次表彰的的事情告诉姐姐，厂里表彰方栋梁一次先进个人，一次优秀青年，对厂里面其他人来说这荣誉还是挺光荣的。 方栋梁倒是很理智——每年都颁发一批荣誉，这荣誉也就不是那么特殊。再者，以钱为主的时代即将到来，荣誉终究无法代替实际的物质生活。 所以他把表彰奖状挂起来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 方丽华听着，心里面满是欢喜：“好啊，工资也高了，也有本事了，厂子里面还给你分房子，你也该找个好对象了！” “姐给你打听打听，找个对象吧？” “大姐，不用了，我自己谈了一个。”方栋梁说道。 方丽华闻言惊讶：“你自己谈了一个？什么家庭条件？可别是成分不好，家里又穷，把你这么好的条件给拖累了。” 方栋梁笑道：“大姐，我还真不在乎这个。” “那你在乎什么？就看人家大姑娘漂亮不漂亮。”方丽华笑着问。 “那是当然，不漂亮谁喜欢要？”方栋梁说道。 方丽华也被他说的笑起来：“算了，我不管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在家又吃了一顿团圆饭，方栋梁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方栋梁的父亲也不好慢待了女婿，跟张保国继续聊天。 于是张保国的谈兴重新又高涨起来，说自己认识厂长，也认识写作的大作家……只要自己说一句话，纺织厂的金厂长肯定给面子，把方栋梁工资再跳几级。 方栋梁父亲也是全当他狗放屁。 第二纺织厂金厂长，你这是扯的那一年老黄历？ 再说了，你一个机械厂的普通工人，自己拿着二十六级工资，满嘴吹这些个干什么…… 难怪我家三小子把你怼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你也是挺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