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方栋梁转头望去，只见正是二小队的其余几人走进来，领头的人叫宋建国，是二小队原来队长。 他是个身材中等，四十出头的人，家里排行老三，不当他的面时候称呼“宋老三”。 称呼方栋梁“厉害”这话要是换成其他人说，兴许还没别的意思，但宋建国领着人不阴不阳这么一说，毫无疑问是对方栋梁极为恼火。 他也的确有理由恼火——昨晚下一场大雪，今天白天他赶到纺织厂上班，正扫着雪满头大汗，直接得到一个噩耗，二小队队长给方栋梁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了！ 自己幸幸苦苦干了二十年时间，好不容易熬成小队长，什么错误都没犯，说不让自己干就不让自己干了。 宋建国一整个白天都憋着劲头，就等着方栋梁来上班。 刚在食堂吃过饭，看见保卫科值班室方栋梁在，立刻带着几个人直奔过来，为的就是给方栋梁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听其言，观其行，方栋梁就知道来者不善。 要在保卫科第二小队站稳，显然就要看方栋梁自己接下来的本事。要是没本事稳住局面，不用刘育喜专门针对，他自己就会狼狈不堪。 “宋队长，”方栋梁平静地开口，“刘科长说让我干第二小队队长，没把你的位置安排妥当吗？你在保卫科也是干了很多年的老资格，挺有威望，不应该没给你安排新职位吧？” 宋建国顿时脸色发黑：“你这是明知故问，笑话我来了？” “还真不是。”方栋梁认真回答，“宋队长，我是就事论事。昨天我查了孙秀玲偷盗棉纱的事情，刘科长认为我有功，提拔我当小队长，并且给我升工资。” “有功得赏，我应该受这个嘉奖。咱们这话说到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目光严肃，看向宋建国以及他身后几人。 感受到他说话的认真程度、蕴含诚意，宋建国也不好再继续说别的，而是张开口说：“你受嘉奖，那是你的事情；但我犯什么错了？好生生的——” “是啊，宋队长你犯什么错了？”方栋梁打断了宋建国的话，“刘科长怎么安排宋队长，我是真不知道，毕竟昨晚上下班我就回家睡觉睡醒了再来上班，时间就到这时候了。” “也许刘科长对宋队长你是另有安排重用，现在还没跟你说。” 宋建国半信半疑：“会是这样？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方栋梁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宋队长，这个你不用担心！” “今天咱们二小队的成员，还差三个不在这里，其余的都来了，正好我跟大家都正式认识一下，也向大家表个态。” 把手一抬，方栋梁按住宋建国肩膀：“宋队长是咱们二小队的原来队长，我立功受奖当上队长是一回事，宋队长现在没安排新的职位是另外一件事。” “大家都是二小队的，不管我是队长，还是宋队长是队长，咱不能让咱们自己人吃亏，这是最重要的！” “宋队长的这件事，你们就放心交给我吧！” 方栋梁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担当，哪怕是最不相信，最有敌意的宋建国，这时候也不免消去了大半针对的想法。 “交给你？你想怎么办？” 方栋梁自信说道：“宋队长，我就这么跟你说——你没犯错，肯定不能就这么被撸下去，我跟咱们二小队肯定都不能同意。” “要是刘科长对你另有安排，那还好说；要是刘科长对你没有安排，我领头带着二小队一起去找刘科长帮你讨回公道！” 宋建国十分怀疑，心道：那能行吗？你们搞不好是一伙的。 方栋梁看出来他的怀疑神色，笑着继续说：“宋队长你等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内，刘科长不安排你，我就带你去找刘科长，去找厂领导要个说法。” “要是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到时候我辞职不干，把这小队长还给你！” “这样，你看行不行？” 宋建国被方栋梁这话震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方，居然这么光明坦荡？ 倒显得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方栋梁又对宋建国身后的几人开口：“我当着咱们这些人的面，一口唾沫一个钉，就这么说定了！无论怎么样，我还给宋队长一个小队长位置，你们信不信我？” 几人还没说话，宋建国已经开口：“方队长，你既然这么说，我肯定是相信你！” 仔细想想，方栋梁夜班下班之后，白天休息，现在又来上班，的确是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先承认宋队长有功无错，又当众承诺两个月内还给他一个说法。 宋建国自己就算是大闹一场，也得不到比这更好的条件。 方栋梁这种坦坦荡荡的诚意，宋建国不仅信了，而且心里面感觉小方这年轻人真是个“人物”，以后肯定能做成一番事业。 宋建国这样表态，其他几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方栋梁笑着点头：“好，大家都相信我，那就好办了。到时候宋队长当不上队长，我立刻辞职。” 又对众人说道：“借这个当口，咱们互相好好认识一下，都做个自我介绍。” “我先来，我叫方栋梁，今年二十一岁，接班我爸没多久。昨天帮着厂子抓了一个偷盗棉纱的，刘科长让我来当这个小队长。” 他领个头，胡大海便随后接上，也做个自我介绍。 轮到宋建国，他说了自己名字之后，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我排行老三，方队长你是个敞亮人，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往后可以叫我宋老三。”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耍我，两个月后我没地方说理去，我宋老三也跟你不客气，让你当不好这个队长。” 方栋梁呵呵一笑，顺势把“宋队长”称呼给改了——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职位，一个小队里面也不能有两个队长，要不然事情没法干。 “多谢宋三哥对我信任。” 又对宋建国身后几人示意：“你们也都听见宋三哥的话了，也都知道我的态度。都是二小队的兄弟，往后吃喝都是一起的，也别见外了！” 那几个人都开口称呼“方队长”，并且跟方栋梁做了自我介绍。 剩下三个人今天不在，但今天在的人已经足够了。 保安科二小队队长方栋梁，已经得到了公认，能够“说话管用”了。 眼看这一关过去，方栋梁心头轻快，让宋建国几人一起坐下说话。 一群男人坐在屋内，点燃了烟说说话，气氛缓和下来，屋里面也变得烟雾升腾。 方栋梁这个新任小队长说话有理有据且亲切，听着让人感觉通顺，众人嘴里的“方队长”也越发顺口起来。 晚上七点多，刘庆华推开值班室的门，带着笑容打量屋内：“宋队长，这是忙什么呢？开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