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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莺:“孟小叔但说无妨。”
孟从南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眼侄女,笑着说:“实不相瞒,此番来沉猿道之前,我便与拙荆商量在此地多留几日。一来是与灵儿十载未见,很是怀念,想多些和灵儿叙旧;二来是我欲在此地探寻与我有合作意向的商贾。故而还想请将军夫人多留拙荆两个时辰,待我在外寻我落脚地,再来接她。”
裴莺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想在假节府多久些时辰。
对方是女儿亲族,她干脆道:“何须在外寻落脚地?府中尚有不少空置房舍,你们直接在府中住几日。”
“叨扰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不妥。”孟从南笑着摇头,“且拙荆素来胆小,宿在府中怕是得日日忐忑,加之我生意之事并非一蹴而就,需时常出门,若住在贵府频繁进出我心里愧疚难安。”
裴莺见他说的坚决,后面两个原因又是从自身出发,心知他们夫妻是真不愿来,“那好吧,若有其他需我帮忙之处,莫要和我客气。”
孟从南拱手作揖,“谢过将军夫人。”
他先行离开了,吕红英暂时还留在府中。
有客人在,裴莺和女儿一同继续陪客,不知是否她们皆是吕红英的熟人,对方表现得倒没孟从南说的那般胆小。
两个时辰转眼便逝,孟从南如约来接人,裴莺再次留饭,但被婉拒了。
“我奔波生意的那几日,拙荆还会来叨扰,请将军夫人倒时莫嫌弃。”孟从南如此说。
裴莺语气温和:“说不上叨扰,灵儿生父那一脉的至亲如今就剩你们,得以在此地相见,她甚是欣喜。若你们行程允许,多在城中留几日吧。”
孟从南笑应。
晚间裴莺和霍霆山说了这事,说孟从南携妻来沉猿道探望灵儿,也顺带做生意。
霍霆山坐在旁侧看裴莺翻账,“夫人对这个孟从南了解几何?”
裴莺实话实说,“不多,只知晓他这一脉早年南下行商。如今好像在益、荆二州的交界地营生,居于临江郡。”
霍霆山淡淡道:“夫人,他这一家子四个月前才搬到临江郡。”
第144章
“四个月前才搬到临江郡?”裴莺怔了下,“霍霆山,你去查他们了?”
男人懒懒地掀起眼皮子,“日转星移,毕竟过去了十载,纯真之人可能因外界种种而失其本心,对方是女儿的亲族,我哪能待之如寻常陌生人。”
裴莺问:“那你查到了什么?”
“他们四月前从南边的晋城搬至临江郡,目前做染料生意,一家四口,夫妻俩育有一子一女,外加三个看家护院的奴仆打手,此外还雇了当地的镖师保驾护航。”霍霆山回答说。
很基础的商贾配置,除了家人以外还有打手和镖师。
裴莺:“那就是没问题。”
“从晋城迁至临江郡只是他们对外的说辞,但是否真的没问题,还需等前往晋城的斥候归来方知。”霍霆山没有立马下结论。
裴莺疑惑道:“晋城在何处?”
霍霆山:“益、荆、交三州的接壤地。”
裴莺:“……”
裴莺神色复杂,“荆州领土广袤,顶得上三个司州有余,此地去交州再归,一去一回又兼之调查的,哪怕快马行舟,没有两个月怕是不能有音讯。”
霍霆山嗯了声,承认这个用时,“若有机会,夫人可以旁敲侧击问他们夫妻俩,为何好好的在交州不待,而要不辞辛苦北上到临江郡。”
裴莺:“好。”

昨日孟从南说的不是假话,第二日他们再次登门了。和之前说的一样,孟从南只将妻子送过来,他自己则忙碌营生去了,并没有入府。
“咕噜噜。”
茶壶煮沸,壶口不断冒出水雾,裴莺把雕花玉壶从小炉子上拿下,开始泡茶。
今日不如昨日用膳时严肃,只开了一张小案,裴莺坐在一侧,小姑娘和吕红英坐在对面。
在裴莺泡茶时,对面的婶侄在聊天,话题从孟灵儿过去的那些年,转到孟从南夫妻的过往。
吕红英悠悠叹气,“早些年、就是刚南下那会儿生意还好做,后来世道渐乱就不行了,许多生意都做不成。早年我们其实还不做染料,在交州那边做绸庄布匹生意,生意不大,但也算有声有色。但后来当地官商勾结着实严重,有户胡姓商贾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令当地的太守铁了心思打压其他布商,以至于除了那户胡姓布商,其余的在当地皆难以维持生计。无法,我和郎君只能离开。”
裴莺想问他们是否是离开晋城,但“晋城”一词说出口不妥。对方尚未透露,她却先提,摆明是派人查了他们底细。
就在裴莺思索着如何婉转询问时,女儿帮她问了,“英小婶,你们离开后是直接去了临江郡吗?”
裴莺将热茶倒入茶盏中,放到两人跟前。
吕红英摇头,“非也,当时还在交州辗转,布料的行当做不成生意,郎君便想着改弦易辙,舍了布料的营生,做染的生意。但后来发现,染的行当在南方不如北方兴旺。”
裴莺心里了然,“多半是北地冬季严寒,而南方温暖,冬日吃古董羹的人不如北地多。”
古时的调料也称之为“染”,每当秋风起,就到了贴秋膘之季。但两地气候和饮食习惯的差异,让染的营生也有不同。
吕红英温声细语道,“多番波折后,我们在南边待不下去了,后来又再次北上。”
后面又聊了其他。
吕红英是巳时来的,裴莺留了她一同用膳,膳罢后对方在府中待到申时,而后被忙碌完的孟从南接走。
后面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倒不全是聊天,有时吕红英会带一些绣品来,她的女红极为出众,一条带锦绣花草的帕子一个时辰都不用就绣完了,看得裴莺连连惊叹。
孟灵儿虽然读书习骑射,但她本人对女红也颇感兴趣,恰好近日先生们忙碌,她的课停了,于是吕红英来时,婶侄俩就聚在一起讨论女红。
裴莺自觉不是手巧之人,对女红敬而远之。
这一日,裴莺午睡醒后,一如既往去女儿的院子里,婶侄俩正在绣女红。
注意到裴莺来,吕红英放下手中针线,“将军夫人。”
和往日相比,裴莺发现今日的吕红英眉宇间多了几分浅浅的忧愁,“红英何事不得开颜?”
吕红英欲言又止。
裴莺转眸看了眼女儿,小姑娘听到她问话,目露疑惑的抬头。
“这是囡囡今日的战绩?一日便有如此进展,当真进步神速。”裴莺随意换了个话题。
孟灵儿嘟囔道:“看来昨日娘亲没细看,夸赞也当不得真,我昨天分明绣的亦是这一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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