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出晚归,用了整整三天才彻底将豪强之事处理完。 这几天远山郡的日报宣读时间远比之前的要长,百姓们一日三回反复地听,完全听不腻。 有些脑瓜子灵活的,干脆干起了说书的营生,将自己在衙门的所见所闻绘声绘色讲出来,求听得痛快的一个打赏。 还别说,这打赏并不少。 三日以后,尘埃落定。 州牧府,书房。 “主公,这是各家抄家物件整理之册。”陈世昌递上三本册子。 不是他非要特地分三份,而是这些个豪强的家底太厚了,做不到只用一本册子就将他们全部统计完。 霍霆山挥手:“拿去夫人那处,让她挑完再送回来。” 陈世昌惊愕:“主公?” 这一沓册子价值连城,里面有些东西,怕是比宫里的贡品还要来的精贵。 但见霍霆山并未说其他,陈世昌只能依言行事。他不由想,或许在不久将来,幽州要多一位主母了。 “等等。”身后之人陡然开口:“册子拿回来。” 陈世昌立马转回身,双手将数本册子奉上。看来他方才想岔了,幽州最近还出不了主母。 霍霆山接过册子翻开,先从厚家底的几个大族开始看起,手中的笔不时在册子上勾一勾。 好一会儿,三大族的册子才看完,霍霆山将笔一扔:“册子上勾的那些,全部运回幽州去。” 送过去给她挑,她说不准磨磨蹭蹭,老半天才选出那么一两样来,还不如他帮她速速选好。 陈世昌眼皮子跳了跳。 全部? 刚刚他在这侯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主公好像提笔勾了不少。 陈世昌恭敬应声,接过册子出了书房。待出来后,他才翻开册子,这一看不由瞠目结舌。 三大族库房里,所有女郎饰品中的掐尖货儿尽数被挑了去。 陈世昌之前那个猜测又不住冒出来。或许多一位主母的日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近很多。 陈世昌拿着册子出去,恰好碰上公孙良。两人打招呼,公孙良见陈世昌面色似有异,遂多问了一句。 陈世昌琢磨了下,到底将方才的事说了:“……太和,你说咱们幽州是不是很快要多一位主母了?” 太和是公孙良的字。 公孙良摸了摸羊胡子:“不一定。” 陈世昌不解皱眉道:“为何?主公何曾对旁的女郎那般上心过,怕是连当初听父母之命,明媒正娶的那位宁家女郎都未曾如此。” 公孙良颔首,并不否认这点。 他来到主公身旁前,那位先主母已病逝,这十多年来也未见主公如何怀念前人,想来和现下许多人一般,对那等由父辈定下的姻亲只是尊重有余,爱慕不足。 “那是为何?”陈世昌更疑惑了。 公孙良笑道:“因为另一位似乎并不愿。” 陈世昌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似有许多话想说,但又硬生生忍住。 “清正,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裴夫人非同一般,她远非平常女子可比。”公孙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主公这条情路怕是不好走。” 就他目前看到的,完全是主公一头热,偏偏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 无甚章法可言。 他作为局外人,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或也不打算提醒,感情那等事,哪能随便让外人掺和,万一妙计变昏招反而不美。 “太和,那话你和我说便罢,万万不可到外面说。”陈世昌低声道。 公孙良笑应:“我自是知晓。” 远山郡豪强之论的热度还未降下来,另一则重磅消息在郡中炸开。 大将军以远山郡为试点,推行新的田策。 众所周知,一旦成为佃农,则需要依附于主家户籍,为对方服各种劳役,甚至成为豪强的私兵。 但如今新田策规定,佃农可以有自己的户籍。有了户籍,相当于有编户,是寻常百姓了,可以不用为豪强服劳役,更别说更为他们的私兵。 这一新策,相当于直接将佃农身上厚重的枷锁摘掉了大部分,让豪强和佃农的关系更倾向于比较单纯的雇佣,而非奴隶制。 新策一出,百姓无不狂喜,豪强……豪强不敢说话。 零星剩下来的那批几乎日日闭门,恨不得钻进地里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以免霍霆山那日想起他们,再次磨刀霍霍。 裘家也闭门不出,不过没有其他小豪强那般胆战心惊,他们好歹站对了方向,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 但裘伯同听闻萧家的一连串罪名后,还是火急火燎地开始自查。 盘子大了,他自己也清楚肯定会有些脏事,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问题,但现在可不能了。 先自查,让他们投案自首,此外再送一批珍宝银钱过去,争取令那位彻底不和他们裘家计较。 家主大哥忙得晕头转向,裘四爷倒清闲,这日他从外面回来,先去找了女儿:“小宝,州牧府那位小娘子给你的信,我顺带给捎过来了。” 裘半夏一听州牧府,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灵儿给我写信了?让我瞧瞧。” 来不及回屋,裘半夏直接拆了信件。 裘四爷候在一旁,见女儿表情又是惊喜又是失落,问她怎么回事。 裘半夏说:“父亲,灵儿过些天约我见面,说大抵是最近最后一回了。” 裘四爷微惊:“最后一回?为何,可是那位要离开冀州?” 裘半夏摇头说不知道,信上没说。 但实际上,裘四爷猜测并没有错。在新田策落实后,霍霆山确实要动身了。 豪强已除,冀州这块肥肉被他彻底吞进肚子里,且受他之命、自幽州来接管冀州的人已至。 这暂代管辖冀州的不是旁人,正是陈渊的兄长陈瓒。陈氏曾经是霍家的奴族,后面即使脱离了奴籍,也是作为霍族的附属存在。 冀州这块地有险关,当初能拿下全然是因为袁丁没了,且又有蓝巾贼这个共同外敌在,否则一年半载才拿下远山郡也能算快。 因此霍霆山思来想去,最后将陈渊的兄长从幽州调过来。陈瓒此人行军打仗不行,但颇有治理之才。 裴莺也收到了即将要启程的消息。 她是用膳时知晓此事的,霍霆山和她说起时语气平淡,但裴莺怔住好一会儿:“要走了啊……” 霍霆山嗯了声。 裴莺问:“接下来是去司州,还是去并州?” 霍霆山:“西南下司州。” 不论是并州的位置,还是未曾公开的铁矿,都十足的具有诱惑力,但攻打并州出师无名。司州先前挑过事,他攻打司州名正言顺。至于并州,他需要一个引子…… 裴莺瞅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案几的小炒肉上,片刻后又抬头